第1章 第1章
深秋，下午，天气阴。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从大厦中走出，快步走向路边的车辆，然而就在一个保镖上前打开车门的同时，一枚远处飞来的子弹在他眉心留下血洞。
“目标已击毙。”
远处另一栋高楼的天台上，长泽遥收回扣下扳机的手，一边对着耳麦低声开口，一边迅速将手里的狙击枪拆分成零件，塞进旁边地面放置的琴盒封住暗层，听到耳麦里传来冰冷的声音：“到三号地点，我和伏特加在等你。”
“ok。”
他戴上帽子，背着琴盒不快不慢地离开天台，乘坐电梯下楼。
上班时间，住宅楼电梯里空无一人，刚刚完成一次狙杀的男人一路畅通无阻地绕过监控走到另一侧街道，接近停在路边的黑色保时捷，熟练地打开车门坐上后座。
车辆迅速启动，长泽遥轻笑着望向车上银色长发的另一个人，随口道：“怎么劳烦你亲自来接我。”
“顺路。”琴酒冰冷的神情并无缓和，只是语气里没有常年的杀气，“你这个长期任务做完了？”
“对，刚刚是最后一步。”长泽遥微微往后靠在座椅上，姿态轻松得像是完成了件普通工作，“加班一个月，我得休息几天。”
听到他明目张胆打算给自己放假的话，琴酒送他一个假笑：“这恐怕不行。”
长泽遥抬了抬眼皮，倒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懒洋洋地问：“有必须要我做的任务？”
他微微加重了必须两个字，琴酒知道这是在暗示拒绝不那么必须的任务，他不怎么喜欢这种做一段时间任务就要休息几天的低效率风格，但面前这人有这个资格，无论是个人能力带来的底气还是在boss那里的权限。
所以琴酒没有拿他的伯莱塔怼人，只是杀气腾腾地冷笑了声：“组织里刚升上来两个新人，狙击能力都比卡尔瓦多斯高。”
长泽遥微微侧目，来了点兴趣——他并非狙击专精，水平比卡尔瓦多斯他们略高点但也高得有限，这两个能让琴酒这样提起的新人没准比他能打更远。
“恭喜。”他想起暗杀任务中总是连轴转的基安蒂卡尔瓦多斯和科恩，还有经常被拉去帮忙的自己，笑了笑，“你的狙击手终于够用了。”
“我也希望。”琴酒扔给他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些不算厚也不太薄资料档案，照片姓名任务记录一应俱全，“刚获得代号，用着还不放心。”
长泽遥略略翻了翻，档案一共三个人，从任务记录看挺有实力，获得代号的速度也都非常快，唯一的缺点可能是加入组织时间太短。
不过他自己也是半道入伙的，在这方面没多大偏见：“资料没什么明显问题。”
琴酒直接问他最擅长的部分，“个人信息有没有处理过的痕迹？”
“目前没看出来。”长泽遥随手点了点最上面的一页，档案的主人是个黑发蓝眼的俊秀青年，代号苏格兰，本名绿川唯，孤儿院出身，幼时被收养后又遭遇杀人案养父母双亡，凶手一直逍遥法外所以对岛国警方缺乏信任，长期混迹在城市的灰色地带，去年夏天被组织吸纳。
不算详细，但很合理，起码有两成半道入伙的组织成员遇到过对违法犯罪处置不当的事件，多数就是一些纯看自己怎么想的鸡零狗碎，也有小部分像这位苏格兰的经历一样染血。
“烂大街的破事。”
琴酒没错过旁边人不带情绪的嗤笑，他对此不做评价，只是收回了装着三个代号成员资料的文件袋准备销毁，转而道：“你挑一个，做几次任务看看。”
好吧，所以加班的任务是观察新人。
组织里能有信任度干这活的人不多，目前在东京的更少，长泽遥应了下来，但没心情挑人：“你随便派一个吧，让他邮件联系我。”
琴酒完成了来找他的目的，没多久就让伏特加停车将他放到了路边。他带着琴盒下车，离开之前还颇有礼貌地向伏特加道了个谢。
这地方离他的住处不远，他没再乘车，选择了慢吞吞地步行，路过一家拉面馆时顿了顿，转身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
服务生热情的声音一听就很专业，长泽遥接过他手里的菜单，正要说话就心里一顿——眼前金发的青年笑容明亮，在服务生制服的衬托下整一个精神小伙，同样的脸他刚刚在资料上看到过。
“一份豚骨拉面。”
他随口点了份食物，坐到餐厅角落的位置，等待上餐的过程中并没有多去观察扮演服务生的波本——因为没必要——而是拿出手机随便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琴盒被他放在身边靠墙的地方，波本端着拉面过来的时候多看了一眼，被他注意到之后干脆主动搭话：“先生是音乐家？”
“谈不上，一点业余爱好。”长泽遥一边搅拌面条一边看了眼他制服上的名牌，“这位……安室先生，对音乐感兴趣？”
因为认识的两个狙击手同行都喜欢用乐器包掩盖武器而下意识关注、觉得是自己太敏感的安室透摇了摇头：“只是很少看到有客人带着琴来吃面，有些好奇。”说完他拿起上菜的托盘，微笑了笑，“先生慢用。”
“多谢。”
日常的长泽遥是个挺有礼貌的人，他慢条斯理地吃完面条，背上琴盒起身结账，出门时听到服务生温和地说先生慢走，脑子里突然回想起资料上这人开始混黑的原因——因为发色肤色特殊从小被校园霸凌，在情报搜集上很有天赋，日常打架自保后来就摸到了黑暗面的边并很快进入。
他又想起苏格兰。
这两个人的经历还真是有意思，如果是四年前的自己肯定已经要求琴酒将他们丢得远远的别到自己面前雷区蹦迪。
不过对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回到住处，将琴盒放回地下室，只留了几件便携小型武器在身上，换了件浅色的外套又一次出了门。
这回倒没有什么正事，只是休息时间。这套房子不远就有一个小公园，里面带一个景观湖泊，他喜欢绕着湖泊散步或者慢跑。
天气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又刚好是饭点之后，公园里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在休闲散步，长泽遥逛了两圈，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坐在湖边看鱼。
湖里没有养常做景观的金鱼，只有些普通的鱼类游来游去，他丢出一块石头，就能看到一圈泡泡涟漪，有鱼影小心翼翼地在水下摇曳。
他懒洋洋地坐着吹风，偶尔扔一颗石子儿玩，没过多久突然听到手机随着振动响了一声。
他打开看了一眼，是封邮件。
【你好，我是苏格兰，琴酒让我联系你。——scotchwhisky】
琴酒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长泽遥坐在原地没动，只是慢悠悠地在手机按键上打字。
【一小时后到米花西区公园湖边见我，我在看鱼。——wheatwhisky】
维特。
小麦威士忌。
邮件另一端的苏格兰记下这个陌生的代号，同时在记忆里搜索相关信息，结果只找到了背过的酒类资料。
其他信息完全是无，或许是没有来过岛国，更大可能是活动时隐蔽太好，毕竟目前他们对组织的了解还停留在极浅的程度，知道的代号成员也不过琴酒常带的那几个。
他一边想一边回复邮件，同时迅速起身穿上外套，想了想没有带乐器包，只是揣了一把小型武器。
他这个由组织提供的临时住处离米花町不远，到那个公园大概需要半小时多一些的时间，对方给的一小时倒是差不多刚好——从琴酒让自己这段时间听维特安排来看，对方在组织地位不低，多半是提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的放矢。
在刀尖上游走的人总是忍不住对每一点点信息抽丝剥茧，不过苏格兰出门时已经收敛好思绪，拉起黑色运动外套上的兜帽戴上，安静地下楼离开。
四十分钟后，他到达公园，很快找到景观湖。湖边人不多，一眼望去却并没有看到疑似组织成员的人，在看鱼的更是只有两个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孩童。
组织就算有未成年也不至于小到这种程度，苏格兰观察几眼排除掉侏儒的可能性后便不再看那两个小孩，转而沿着湖边往前走。
他没有走得太快，让自己维持着像散步像锻炼但不像有事很急切的速度，慢慢寻找可能有的踪迹。
他没见过维特，更没有照片，邮件提供的信息只有湖边和看鱼，如果对方不是故意耍他，那应该会很好认才对。
正想着，他突然注意到前面的路被些许叶子没有掉完的树枝挡住，他慢慢拨开横在路上的枝丫，随后目光顿住。
小路的两端都有树枝灌木斜斜遮挡，刚好形成了一个外面不容易看清的小空间。空间里路往下的台阶上，有个浅色风衣的黑发男人懒懒散散地坐在地上望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后他回头看过来，露出一双浅褐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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