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三生三世

素锦半夜醒来，清凉如水的月光撒遍花丛，更衬得花丛妖娆如火。她揉揉眼睛，不远处有一条曲径通幽的花道，花道尽头坐着个紫衣白发的神尊，浑身沐浴在月亮的光华之中，周围及上空飘着轻软如飘絮的洁白花瓣，东华显得愈发神采奕奕。

        素锦又睁大了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白日里那个大哥说，他们梵音谷来了尊贵的仙者来讲学，她还真没想到居然是东华。东华的情操与道德意识何时如此高尚过？竟做起授业解惑这等伟大的职业来了。

        看了一眼那攀在东华后颈的纤细白皙的胳膊，搭在他肩头的一张小脸绝色倾城颠倒众生，素锦啧啧叹了一声，唉，果不出她所料，原来是来此密会佳人呀。

        素锦若是要去解忧泉，是必要经过东华与那倾城佳人身旁的，虽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幽会，也只好厚着脸皮走过去了。

        方撤了仙障，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息扑面而来，这才了然，紧缠在东华身上的女子非神非仙非魔，乃是只妖精。

        素锦蹙眉一想，看来确然是东华要除了这只妖精，但对这只女妖的亲密举止毫不避讳，蹙眉想了半天，想出个理由来，莫不是让这女妖临死前，圆了她同帝君缠绵温存的愿望。

        素锦决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她不找事，事自会找上门来。才踏上花道的鹅卵石上，就见那女妖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一双如玉素手又攀在东华腰际，吐气如兰：“尊驾来与妾春风一度，怎的还另带一位女子，真真不解风情，可真让妾伤心。”

        素锦长眉一挑，脚步顿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女妖的一个化相便识破了自己的障眼法，看来修为不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东华长发飘飘，冷眸静目，丝毫不在意身上还挂了个绝色美人，薄唇一动，问素锦：“终于等到你了，你怎么单元神来了梵音谷？”

        “哦，”素锦有一瞬间愣神，他不该专注于身上的佳人吗？然后回答：“偷还魂草。”

        声音不大不小，但要偷东西的人将自己的来意说得如此光明正大，如同宣告一般，素锦也是四海八荒头一个了。

        东华抿抿唇，还未开口，身上攀着的女妖越贴越近，娇笑一声：“那小妹妹还不速速离去，扰了本座同帝君的幽、会。”

        最后幽会二字咬得极重，素锦勾起一抹笑，抬头望了一眼不知何时忽白忽红的月亮，又回头望了一眼东华，考虑着自己是否要做他一个人情，便开口问：“帝君，可要我助您？”

        素锦长身玉立，月下的影子清丽修长，定定站在那里。东华扬眉展目，心中不知琢磨着什么，许久，方笑着回答：“也好。”

        “帝君，这便好。”素锦展颜一笑，生出璀璨光华，在红花灼眼的丛中生出夺目之光来，凭空生出一把剑来。

        女妖眉目凌厉，眼中生出阴鸷，厉声道：“本座劝你还是早些离去，否则，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素锦凌空而立，玉臂横展，剑指女妖，身上衣衫无风自动，风流肆意，清声入耳：“那就来战！”

        女妖眼中阴鸷更甚，松开了东华，向她的方向攻去，如血红绫直取脖颈命门，素锦身形快如闪电，轻松避过，手持灵剑，也向女妖发动了攻击，同女妖一样，也是招招毙命。

        女妖同素锦打得热烈，素锦一边应对着女妖，又低头望了一眼下方的东华，在被剑劈成的红绫雨中岿然不动，宛若石座，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小心点。”

        素锦勾起笑，又躲过女妖攻击，一把斩断红绫，对下方的东华傲然道：“小意思。”

        东华看着她翩翩舞剑，想起许久许久之前，他化生在碧海苍灵，还没踩着累累白骨上去的时候，小亦笑她幼小柔弱，把他带在身边，遇见小的就让去打，大了就她去。

        这样的日子也没几年，她便走了。

        女妖似乎受到了挑衅，一身妖孽气息全发，重重叠叠的红绫如海浪向她扑了过去，素锦于虚空中站立，把着剑，由上而下，劈出一道紫色光芒来。

        与女妖的气息一相遇，那带着气息红绫便如扑灭的火星般消弭于无形，而素锦的紫色光芒，却势不可挡地推向女妖。

        女妖惨叫一声，从头至尾，逐渐化作一团灰黑色烟雾，到膝盖时，女妖浅笑连连，对素锦道：“摄心术竟对你无用你的心底居然是一片虚空，就连东华也非如此。”

        话未说完，那个倾国倾城的头就消失了。素锦嘴角一笑，从空中接住一朵洁白的花来，问东华：“敢问帝君，这是什么花？”

        “佛铃花，”居于坐台上的东华似乎有些失望，望了一眼素锦，回答她。

        素锦素来聪明，连一向以自我智商为傲的连三殿下都不得不服，见女妖一消失，这花朵便消失了，又听女妖言摄心术，便猜测着问：“这是她幻化的帝君您的心底？”

        素锦收获了冷眼一枚，默默摸摸鼻子，思及妖族乃有摄心术修行之法，容貌越是绝色倾城，摄心术法越是高，可见这女妖真是个人物斟酌着不敢再以女妖纠缠他之事调侃他，便以正经的口气问：“那女妖虽只是化相，实力也不俗，可见本尊修为颇不低，这是怎么回事？”

        “妖尊缈落，”东华换了一个坐姿，支着手臂对素锦解释，“大千世界也诞育出了数十亿凡世，凡人寿夭不过百年，所以多生以贪爱、嗔怪、愚痴三毒凝成的浊息。因三毒浊息，各凡世礼崩乐坏、战火频发、生灵涂炭，几欲崩塌。”

        说至此，东华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早因他叙述的太长，便坐到花丛里的素锦，皱皱眉，东华往坐台边上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席，对素锦说：“小亦，地下脏，来坐这。”

        她一族，要千岁才有名字。因此，父母为她取了小字，是为小亦。

        素锦噎了一噎，然后回神。

        素锦不想坐过去，干笑着摆摆手，可东华静默不语，一直保持着招手让她过来的姿势，两人静静对峙着，最后还是素锦妥协了，因为东华坏心眼地讲故事，还将故事掐得恰到好处。

        素锦起身坐了过去，身体却成典型的防御姿势，生怕东华借机报仇，可东华的做法让她觉得真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东华见她坐了回来，就直接收了手，继续说：“为保凡世无碍，我闭关七天，造出妙义慧明镜，吸收三毒浊息，可是这几百年来，三毒浊息屡有溢出，所幸梵音谷能吸收天地间的浊息，我便十年一次，以讲学为由，入梵音谷净化毒息。”

        “那女妖呢？”素锦见东华一脸认真地讲故事，就松下了肩膀，认真听故事。

        “她……”东华看着素锦洁白如玉的脸颊，同时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避着素锦微不可察地朝素锦那边挪了挪，才说：“是三毒浊息所化的妖尊缈落。”

        “哦，”素锦点点头，解开了所有的疑惑，甚是开心，内心还是频频点头，就说做夫子老师这件事委实不适合东华，当年天君还想把夜华塞到他门下，结果果断被拒。

        素锦低头窃笑完后，抬起头看见帝君的俊脸上划过诡异的笑意，一惊。第一意识便是东华要使坏了，不妙啊不妙，条件反射地一后退，臀部大半都坐到了坐台外边，身子也因惯性倾斜，此举正中东华下怀。

        东华长臂一捞，将素锦抱在怀中，却仍是倾斜向下的姿势，东华的俊脸要贴到鼻子上去了，如雪白发垂在素锦的侧脸和额头上，因微风吹来而轻轻飘动，让她觉得脸上额上痒痒的，像是有蚂蚁在咬。

        素锦不明白东华要干什么，甚至还想是不是妖尊缈落给他下了什么情药术法之类的，他强忍着，如今要爆发了，拿自己当垫背的。

        可看东华目中一片清明，素锦立刻在脑中否决了这个想法，正想开口问东华，东华却拿鼻子贴上去，仍搂着她的腰，同她说：“小亦。”

        素锦能感受到东华说话呼出的热气喷在自己的唇上，他漆黑的瞳孔中有自己眼瞳的倒影，手下一动，使劲掐了掐东华腰间的肉。

        啧，真硬。

        东华闷哼一声，搂着素锦腰手臂有些松了，鼻尖仍贴着素锦，带些埋怨说：“小亦，你心这么狠？”

        素锦懒得搭理他，傻了吧。继续掐他，然后一道不大不小的攻击将东华掀了起来，自己起身离了人有八丈远，见他确实无事，还能坐正摆出疼的表情，还可以白自己一眼，便立刻离去。

        挥挥手留下一句：“我到时候会回去的。”

        又道：“多谢帝君答疑解惑。”

        东华望着素锦离去的身影，看起来却有些失落的样子，许久，才弹弹紫衣上的褶子，冲着人离去的方向道：“小亦，我们来日方长。”

        东华站起身来，将坐台收了，又摸摸腰际被掐得生疼的肉，生吸了一口冷气，真得很疼，小亦还是和以前一样心狠啊。

        几日下来，素锦终于确认还魂草就在频婆果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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