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三生三世

爱情这问题，一向理不顺搞不清。她挠着头想了半天，就扔到一边了，顺其自然吧。有东华，日子不过甜点儿，没东华，日子也苦不到哪里去。

        她昨夜在太晨宫东华的卧榻上睡着，今早醒来，盘腿坐着，眼神很弥漫。

        “尊上不如去花园里转一转，今日是个晴天，太晨宫的菩提花全开了。”仙娥微笑，暗赞帝君的先见之明。帝君去凌霄殿前朝议时跟她嘱咐过，若是帝尊不开心，便请她去花园赏花。

        “菩提花？”素锦说着，眼底漫起一丝兴致。

        菩提花是佛家圣花，菩提果是佛果，圣洁安静，祥和之灵。四海八荒，除却西天梵境佛陀那里处处可见菩提树，也就只有东华帝君的太晨宫种遍菩提了。

        “看看也好，我正无趣呢。”素锦点了点头，提起衣摆走出了寝殿。仙娥面上一喜，忙随着走了出去。

        蓝空晴阳朗照，处处可见灼目日光。素锦和仙娥沿着抄手游廊往后花园走去，仙娥小心侍奉着，路遇一队仙娥，又嘱咐道:“你们送完这些东西，忙准备清茶小食送去后花园的凉亭处。”

        这仙娥在太晨宫里地位挺高，她一说完，那队仙娥福身颔首，欣然领命，蹁跹而去。

        “说了这老半天，我还未问你叫什么名字？”素锦随手拂过伸进游廊的树枝，偏头问那仙娥。

        仙娥躬身回话，“奴婢明月，是重霖大人手下一等仙娥。”

        素锦“嗯”了一声，松开那树枝，又把目光投到了游廊外一行菩提树上，指着开得繁华似锦的花簇道:“那不就是菩提树，开得还怪好看的。”

        明月望了一眼挨着太晨宫外宫墙的菩提树，收回目光笑着解释道:“尊上有所不知，这菩提树是帝君迁居太晨宫前便有的。而花园里的菩提树，年份虽少，可远比这里开得好看。花园里的菩提，是帝君从西天佛祖那儿拿来的种子，亲自栽种呵护，长得才是圣洁高美。”

        “唔，东华的闲心思还挺多的。”素锦哼哼一声，有些不服东华。东华这家伙，简直是全能。打仗修炼是一把好手，又能种树栽花，又能冶炼兵器，又能烧瓷烹茶。

        果然是做了几十万年的帝君，闲闲没事做才锻炼出这么多技能来。

        明月不知道如何答话，只好缄默不语。随着素锦到了花园，才松了一口气。

        后花园菩提树上的花开得果然比那宫墙边的灿烂，碗口大的菩提花绽放在树枝上，连缀成一条花边。无数的树成行成列，将菩提花连绵成无限云海。

        素锦伸出掌，掌心接住一朵开得完整的菩提花来，果然如传闻中圣洁高美，高不可攀。她捏着花朵对明月道:“其实无论菩提花开得多美，看多了也便不稀奇了。”

        瞧着明月脸上一点儿也不掩饰的惊讶，素锦轻笑一声，仰头，眼里映入连绵不绝的雪白，在清风里飘飘荡荡。她第一眼看到菩提花海，确实很惊讶，但再看，便也没那么惊奇了，看久了，心底竟有一丝不喜。这雪白的菩提，称什么佛祖圣花，叫她觉得有些欺世盗名。

        说罢，她扔了花往凉亭走去。凉亭围着一方池子，池子里开出一朵朵莲来，浮在水上，莲花朵朵，荷叶田田。素锦往凉亭走，望着一池莲，道:“莲浑身是宝，比那虚无缥缈的菩提要好多了。”

        “那菩提，不过因佛陀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坐化成佛，才得了个圣花的美名。”

        素锦似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明月说话。明月不敢擅自开口，生怕惹恼了素锦。素锦走到白檀木的四角亭坐下，招手要明月也坐下，明月却谨守尊卑礼仪，不肯入座，也便由她去了。

        她只静坐片刻，仙娥便鱼贯而入，奉上瑞金兽香炉，清茶小食，将亭子布置得像模像样。亭子四周还垂上月影纱，遮住了越来越强的日光。

        亭子清幽，凉风送来阵阵莲香，素锦的心情也随着环境改变而变得平静淡泊。她挥手送了仙娥出去，那队仙娥行礼而去。

        “奴婢遵命，上神若是有何吩咐，请问奴婢，奴婢就在亭外。奴婢告退。”明月往亭外瞅了一眼，时刻可以看见外边树的模样，站在菩提树下，也可看到上神的情况，于是便行礼退了下去。

        素锦喝完了一杯茶，又咬了几口芙蓉酥，顿觉心情舒畅。

        她又喝了一口酒，冲淡嘴里芙蓉酥的甜味。这酒倒醉，素锦喝过一壶，人便醉了。

        素锦脑子昏沉着，起身却脚步不稳，以为要掉地上，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努力睁开眼看，正看见东华一脸的趣味，眼里的表情很恼人。

        “小亦，你喝醉了。”东华紧紧地抱着她，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去，脸紧紧地贴在素锦的脸上。

        素锦抬起手，轻轻拍了东华一下，对他娇嗔:“我没醉，太紧了，你抱太紧了。”

        东华忙松点儿，看见霞红的脸色，眼里不由笑意更深，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打横抱在怀里，往寝殿走去。

        素锦仰着头，拿娇弱的声音埋怨着东华，“东华，你来得真慢，你来得早点，我们就可以一起喝了。”

        东华满口哄着她，拿手温柔地抚过她的发，“小亦，以后你叫我，我立马就来，听你的话。”

        “水，水，水……”素锦一边喃喃着，一边举起手，攀上了东华的脖颈，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手上灼烧一样的感觉有所缓解。

        素锦仿佛在沙漠艰难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更加扒着东华不放了。东华现在，就是她的水，她救命的水，她绝对不会松开他的。

        “别动，乖。”素锦攀着东华修长冰凉的脖子，身体像牛皮糖一样往东华身上扭，不停地蹭着东华的小腹。素锦的唇贴在东华细白的耳朵上，一口啃了上去，舌尖舔着他的耳垂，在他的耳朵上打圈圈。

        “唔，”东华惊呼出声，脸腾的烧红一片。他握着素锦两只胳膊，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看她精致的小脸上神色迷离恍惚，还有些委屈，不由喉结一动，咽了咽口水。

        “你坏，大坏蛋。”素锦被东华握着胳膊，动也动不得，只好眯着双眼骂东华。那无理取闹的样子，像小孩子被抢了糖一样委屈至极。

        东华脸上稳重，扶着素锦的胳膊却有些儿软，脚下也有些飘。

        不过，他向来定力甚好。回了屋，就是抱着素锦啃了两下，就搂着人睡觉了。

        素锦、东华如此，天君心里却是颇不平静。

        当初羽族分族这一支的势力很是强盛，尤其是素锦这一嫡支主脉，虽说天上地上众仙都称他们忠烈，可他们不仅男子勇武，女子也不似天上这娇娆柔弱的仙子，十分善战。

        可再怎么强盛，也动摇不了他的君位，但总是个碍眼的。若水之战后，素锦灭族后他长舒了一口气，毕竟这样一个能征善战的部族没了，他还是安心的。

        见到那个孤女时，天君心里也是一时感慨，为四海八荒，为天族的大业，就只余这一人了。但怜悯之心也是一时的，封作昭仁公主，留在天宫由乐胥养育，也是为了牵制分族部众，向天下昭显自己的宽厚仁德罢了。

        等她长成，指给哪个儿孙做侧妃也就罢了。

        说实话，素锦不过是天君做面子活的一个棋子。当这个棋子超越本分，生出了欲望和野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该被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一切，都源于利益的衡量。

        素素、白浅，本是一个人，素锦同样也是对她施以恶毒、拙劣的手段陷害。一次就不得不哑巴吃黄连，失去了一双眼睛，一次就被贬下了天界，后来还因夜华之死被牵连，贬下凡界，受尽折磨。

        一夜醒来，素锦躺在东华的怀里，想了这许多。东华手支着脑袋，手帮她理了理头发，问：“想什么呢？”

        素锦道：“想以前。我欺辱素素，青丘白凤九看不过去，狐狸原身把我咬了，你说你护短，我自请罚跪两个时辰。”

        东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温柔地回望着她，保证道：“我会护着你，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

        她道：“那就先谢过你了。”

        东华只微微一笑。

        这之后的日子，素锦与东华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相对应的，是悲催的阿离，日日课业繁重，比夜华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虽然还有待商榷，但在众仙眼中，夜华已经身死。这太子之位的人选，又要重新确立。三子一孙中，就选了阿离，他有青丘九尾白狐族的血脉，白家自然要支持他们的外孙，这也是天君的考量。

        虽然年龄尚小，却也不是问题，当初夜华年纪小小，但不也是被他教育成才了。但阿离之前被夜华宠溺太过，但天资终究比不上他爹，又遗传了白浅惫懒的性子，天君教养得愈发就愈发严厉苛刻了。

        而白浅，失了夜华，连自己也顾不上，自然无暇来管他。

        不过，他很快就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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