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神探狄仁杰

狄公看阿苏若有所思，就问他有什么想法。

        阿苏道：”阿耶，这恐怕是连续杀人案件，我想，凶手的目的是为了复仇。”

        在狄公鼓励的目光下，阿苏继续道：“元芳说凶器是铁椎一类，至少有七八十斤，这样的重物既不好隐藏，也不好携带，杀人的方式又这样残酷，生生砸碎了脑壳，凶手杀人没有技巧，出自情感。”

        狄公赞同地点点头：“对。如果说黄文越之死是本案的开始，那么葛斌之死绝不意味着本案的结束。”

        随后，就让林永忠去查客栈、饭店，查到葛斌与薛青麟的消息，立刻回报；又让温开命人回江州，取来二十年前所有的官档、籍史，好弄清黄文越、薛青麟与葛斌之间的联系。

        过了一日，文书都调了来，众人连忙通宵查阅。

        阿苏没熬夜，第二日从元芳口中知道。葛斌原是江州城的鱼商，与薛青麟乃莫逆之交，与黄文越都是构陷黄国公的帮凶，两人由布衣擢升为官。

        听到这，阿苏勾唇笑了下。

        元芳问：“怎么了？”

        阿苏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薛青麟虽然官卑位小，但好歹也是名门之后，与黄国公交厚，怎么会与一个鱼商相与为友、莫逆于心？或许，这葛斌真的是人才，才能做到如今的江州司马。”

        之后，元芳就又说起。林永忠查到了薛青麟与黄葛二人会面的悦来客栈，确定除了薛葛两人外，还有另外三人。如今确定是冯万春、张贤拱、吴顺三人，都是江州的官吏。

        元芳认为，杀死黄葛二人的凶手是黄国公的后人，只是狄公认为，黄国公府十五以下的男丁流放岭南，编入了流人籍，查起来太过费劲，况且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后人在世。

        阿苏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心里寻思：这件案子不是虺文忠做的，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还有这几个仇人。

        她抬起头，看元芳眼下青黑，就关怀道：“你一夜没睡，要不要去歇息会儿？”

        李元芳摇了摇头，阿苏道：“我知道你在别扭。不过案子必须要查，如果人人都因冤屈而行私刑，天下岂不大乱了？只有律法程序下执行的正义，才能保证长治久安。这件案上，我却有私心，不管手段如何，希望复仇者得到一个正义的结果。”

        元芳目中幽幽，正想张口说话，外边衙役来报，说张贤拱、吴顺被人杀死在船上。仍是脑壳被打碎，只是案发船上遗留了一件锦袍。从锦袍服制来看，五平县中，除薛青麟外，无人敢服。

        到埠头一看，他们推断：黄文越被杀后，冯张吴葛四人心中恐惧，来找薛青麟商量对策，但并不信任他，这才分住四家客栈。葛斌被杀后，他们虽然防备薛青麟，但更害怕杀手，因此挪入平南侯府。

        张、吴二人因为发生了什么，这才趁夜离开，返回江州。不料被杀手盯上，这才齐齐殒命，而冯万春，很大可能就在平南侯府中。

        狄公眯眼一笑，心生一计，与温刺史、林县令一起登门平南候府，还带上了那件锦袍，故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当夜，元芳夜探侯府，确认了冯万春就在薛家。而且他们几哥几弟互称，似乎曾经是绿林磕头换帖的异姓兄弟。

        阿苏眯了下眼，绿林？若是这样，那他们原来该是匪盗之流，杀了薛青麟后，顶而替之。

        狄公才说他不过是个致仕闲人，第二天皇帝的圣旨就来了，着江南西道黜置使，元芳官复原职，随佐狄公。

        除此外，还有一封密诏，是一首诗，只抒发了思念之意。

        狄公和元芳看了奇怪，阿苏接过来一看，就笑了。

        “阿耶，这或许是藏字诗。”

        阿苏有年读书时，有位文青少年，给她写了藏字诗表达倾慕。可让她好想，狐狸脑袋想破了，也没猜出来，后来去问那少年，结果他一把夺了过来，说他是空有皮囊，连他的佳作都不懂得欣赏，可把她气的。

        狄公一看，正是：平南侯府有鬼察之。

        圣旨下达，狄公、元芳就换上官服，往五平县衙去了。

        阿苏正想去看看锦娘，宁州小厮带来了封信，说是苏伯生了一场重病，眼看时日无多了。

        她从小是苏伯带大的，眼看这情况，也顾不得等狄公、元芳回来了，把这事和如燕说了，就牵了一匹快马，拿上九尾剑，行囊也不收拾，就和小厮一起回去了。

        她走当夜，平南侯府。

        狄公对薛青麟敲山震虎，他已急了，立刻拿下了早看出有猫腻的爱妾小云，把她押在了暗室之中。

        深夜，暗室的门开了，小云仰起头，看见了“薛青麟”。

        “薛青麟”道：“小云，你的主子是谁？锦娘和你不是一路的，是不是？”

        小云冷哼了一声，“薛青麟”继续道：“本侯知道，你不是黄国公的后人，而是内卫，皇帝派你来偷盗那封书信。”

        小云蓦然瞪大了眼睛，十分吃惊，但却什么都没承认。

        “薛青麟”哼了声，以不屑的语气道：“皇帝靠我们这些人告密，以谋反为名，诛杀连坐了大批李姓皇族，这才把皇位坐得更稳。其中当然有真不服她的，也有真造反的，不过黄国公这案，可是梁王武三思首倡诬告的。皇帝这个人，心狠手辣，我知道她迟早有一天要卸磨杀驴，因此才留了那封密信作保。”

        他笑了声，“果然，梁王毕竟是皇帝的侄子，为了不让这桩丑事抖搂出去，这才派你来盗取密信。可惜，你还是落在了本侯的手里。”

        小云冷声道：“你就不怕招来灭顶之灾吗？”

        “薛青麟”冷哼道：“本侯惧甚？”

        说完，他就得意洋洋地走了出去。

        深夜，婢女兰香走了进来，悄悄为她解开了绳索，说：“夫人，我看侯爷悄悄从这里进来的，府里出了刺客，没人看这里，您快走吧。”

        小云来不及思索婢女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挣脱绳索后出了暗室，嘱咐她小心，立刻施展轻功逃走了。

        她走后，“兰香”露出个诡异的笑，揭下面皮，露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又一微笑后，人就消失在原地。

        小小的五平县波云诡谲，阿苏则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宁州。

        宁州李府，苏伯已是病入膏肓，看遍了城中名医，开了十几副药方，人仍然没有好转。

        阿苏去看苏伯，只见他苍苍白发，垂垂老矣，已是风中残烛。

        “苏伯，我回来了。”阿苏声音温和，苏伯半睁着眼，和蔼地笑道：“小姐回来就好。”

        断断续续说这么一句话，就又昏睡过去。

        阿苏叹了口气，大伯二哥他们见状况不妙，已经让人准备后事了。

        这几天，阿苏一直在家，苏伯挨不住，还是去了。

        丧仪过后，大伯正选人送苏伯归葬祖茔，苏伯虽然无儿无女，但祖籍兰州，先前又在族中过继了一子，如今棺椁，自然是要送归老家，落叶归根的。

        阿苏不忌讳这些，就主动揽了下此事，护送苏伯的棺椁返乡归葬。

        临行前，阿苏收到了元芳的书信，也给她讲了案件，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那捶杀人的凶手，是五平县令林永忠，他就是真正的薛青麟。

        当初，武三思写信授意他构陷黄国公，他不愿就范，于是举家逃走，不想半途为赵富才、冯万春、吴顺、黄文越、葛斌这五个水匪所劫，只有他和女儿、书童逃得性命。

        后来，这五人找上张贤拱，此人心术不正，看到梁王的信后，就打起了构陷的主意，让赵富才假冒了薛青麟。

        这十年来，仇家踩着无数人的尸骨一步登天，享受荣华富贵，他却改名换姓，考取功名，主动调来了五平县。

        锦娘就是他的女儿，平南侯府的师爷张义就是他的书童，他本来想使两人盗取密信，揭露赵富才的真面目。但两年以来，没有丝毫的进展，他心中着急，只好亲自动手，在张义的协助下，先后杀死了黄葛张吴四人。

        而锦娘，为了给父亲盗取密信，委身仇敌，知道林永忠拿到了养父尸身上藏的密信后，自觉使命完成，竟上吊了。幸而及时被如燕救了下来，但人已疯了。

        小云逃出侯府之后，禀告了上司温开，先转走了侯府的老幼妇孺，尔后血洗了侯府，独有皇帝密信的薛青麟留有命在。

        在狄公查知真相后，温开拿到密信，交给了皇帝，又将“薛青麟”以此密信要挟宰辅，威吓地方，且不惧天威降临的表现，不怕灭顶之灾等语报知皇帝。

        皇帝大怒之下，下令将其施以极刑。而冯万春，对狄公坦诚真相后，因病辞官，遁入空门。

        案破之后，狄公念在林永忠是“其行可悯、其行可原”，就不再追究此事了。

        温开依狄公指点，瞒下了林永忠之事，将一切都推在了薛青麟身上，叙议其功，擢升江州长史。

        狄公他们，再次致仕，于浔阳江上，又做起了渔翁。

        连狄公、元芳他们也不知晓，江州的庙里死了一个和尚，从山崖摔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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