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提到安宁，朝诚的脸就沉了下来了。

        见大哥这样，朝小久不用说也知道是戳着他的痛处了，又试探一问：“怎么，你们，还没和好？”

        朝诚叹了口气：“都是倔强的人，谁又都不肯服软，这两年又聚少离多的，怎么可能和好？”自嘲一笑，他看着朝小久道：“还是你面子大，换成平日，她是怎么也不愿跟我同桌吃饭的。”

        朝小久撇嘴：“我就说嘛，包办婚姻要不得，还不是爸爸惹出来的，还是二哥二嫂幸运，凑巧互相喜欢，凑巧二嫂的家世还过得去。”她嘀嘀咕咕地说。

        但朝诚却不这么认为：“我跟安宁，与爸爸无关，小久你别想多了。”对于娶安宁，朝诚一直无怨无悔。

        “哼，少替爸爸说好话了，他做过什么，心里清楚。”朝小久嗤之以鼻，她那点破事，明眼人都知道是谁间接造成的，自家大哥这么说，还不是为了宽慰她而已嘛。

        “小久…”朝诚因她这样皱起眉头，他这小妹，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倔强过了头，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难道我说得不对，大哥，你可是过来人，当初娶安宁，你不也是诸多推辞的吗？怎么现在反过来替爸爸说话了，再说了，当初你娶安宁的时候，你敢打包票你是因为爱她才娶的她？”朝小久反驳。

        “我承认，一开始是不尽如人意，可不知不觉，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可为什么这些，她从来都感受不到，对我所做的一切不屑一顾也就罢了，还，还背着我……”朝诚一想到妻子的背叛，心没来由地痛。

        “小久，我是不是很怂，很失败？即便知道她跟别的男人，但，但我还是不想跟她离婚，不想失去她……”

        朝诚这些话，在朝小久听来那简直惊悚，她怎么也没想，那平日里在军队呼风唤雨的大哥，在感情生活里，竟如此无助，也未曾料到，那平日里看起来温吞柔弱的大嫂，竟然，竟然会做对不起哥哥的事情？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嫂人那么好，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一定是大哥误会她了，一定是！

        想着一探究竟的，可朝诚却不愿意说下去了：“罢了小久，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就别管了，安心当你的新娘子吧。”

        朝小久哪会是那么听话的主，这事，她还偏就管定了，暗暗下了决心，等手头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她非把大哥大嫂的事情圆回去不可。

        朝诚见朝小久失神着站在那，也不知道是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便点了点她：“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小久？”

        见她终于有点反应了，朝诚无奈地失笑，“怎么你这爱神游的毛病总是改不好呢，小时候就因为上课爱神游被老师罚站，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这样？”

        朝小久听见自家哥哥这样损她，心里一万个不可以，没好气白了朝诚一眼，她理直气壮地反驳：“我神游怎么了，成绩还不照样名列前茅，不照样超过重本线几十分。哪像你跟二哥，读得半死不活才勉强过了重本线。”

        “噗…淘气包，就知道顶嘴。”朝诚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嫁过去阎家可不能这样伶牙俐齿了，多收敛点性子知道不？”

        只是句玩笑话，朝小九却忽然提不起劲来：“大哥，”她抱怨，“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当年的事，闹出的动静那样大，朝诚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萧乾的遗体被遣送回国时，还是他亲自去处理的的。

        看着好好一个年轻人被炸得面目全非，都已认不清样子了，他当时还在惋惜，却没料想那人竟是自家妹妹的心上人。

        再后来，就听说了妹妹自杀的事了，他急急忙忙就从部队赶回来。到的时候妹妹人还在重症监护室没醒，也不知道是活不活得成。

        现在想想，要是他妹妹那时就这么没了，那他该有多难过，多绝望。

        好在，总算是熬过来了～

        “小久，听哥哥一句劝，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未可知的幸福，莫要再为难自己，为难他人，好么？”

        过去让他过去？这是她这几年来，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可是谈何简单，萧乾那个男人，承载着她年少所有的爱恨，几乎是刻进她骨血里了，怎么忘？

        但为了让哥哥安心，她还是道：“我尽量吧。”

        **

        一夜竟是光怪陆离的梦，梦里，那些离她远去多时的人，这会全凑到一块了。

        和蔼可亲的外婆，在梦里冲着她慈祥地笑，一向对她冷漠至极的妈妈，在梦里竟对着她掉眼泪，她听得妈妈在说：“久儿，妈妈对不起你。”那个占据她整个少年时光的男人，在梦里，却离她远远地站着，她听得他在说：“小久，忘了我，好好过日子。”

        从梦中转醒，梦里残存的一切却还在敲击朝小久的心，她一下就再没睡意了。

        扭头看向窗台，外头的天此时还灰蒙蒙的未曾亮透，朝小久坐起身来，呆滞了片刻，就听得门外有人在扣门。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开，便瞧见福婶端着早餐在门外笑眯眯的看她，后头还跟着两个陌生的女人，看着她们手里提着的化妆盒和首饰盒，朝小久不用想都知道，她们是来为她梳理妆容的。

        用完早饭，朝小久呆在房间里，像个木偶娃娃一般任那两个化妆师折腾。

        直到两个小时过去。

        两个化妆师似乎很满意她们自己的杰作，打扮完成后，朝小久还能听得她们赞不绝口的议论声。

        什么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啊，皮肤真好上妆容易，婚纱真合身之类的。

        但朝小久却没因此高兴起来，在她心里，即便再好看，所嫁非人，也是白搭。

        八点钟整，外头就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了，朝小久知道，这是婚车来的讯号了。

        由于朝小久此次的婚礼并未邀请任何姐妹，连一个伴娘都没有，所以阎宸进房抢亲，可谓轻而易举。

        破门而入的那一刹那，阎宸和朝小久四目相对，前者惊艳，后者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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