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秦渊
“我让你们给我看着的人呢?”晨光熹微,雁晚负手立在禁闭室前,用最后一丝耐心询问着昨夜看守红月的两个弟子。
两人畏畏缩缩,终于有一人敢张嘴解释:“岳知节说是奉了你的令,让我俩先回去休息,他要单独和红月谈一谈。”
岳知节!雁晚把指节捏得咯吱作响,她忍无可忍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早就空无一人的禁闭室,冲这两位弟子吼道:“给老娘滚进去,天黑了再出来!”
那两人被她吓得瑟瑟发抖,拔起腿便争先恐后地往屋内挤,扑通关上门的声响震耳欲聋,仿佛他俩只要多犹豫一刻,雁晚的拳头便会砸在他们身上。
雁晚气得一脚踢向墙壁,她必定要去找岳知节问个明白,到底是奉了她哪门子的令!
“大清早的,火气不能这么大。”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雁晚回过头时,这声音的主人刚巧走到他跟前。来人身形高大,面如冠玉,他不是别人,正是雁晚曾经的情人,秦渊。
原本就在气头上的雁晚一见秦渊,怒意便又多了三分,其中夹带着几分惊讶,一齐表现在她的脸上。她围着秦渊转了一圈,挑挑眉毛道:“你断掉的鼻梁,长好了?”
“……”秦渊先是沉默,随后便恢复如初,微笑道:“其实你那一拳,打得并不重。”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谁让你回来的?”雁晚生着气,脑子已经不算清醒,故而她语无伦次地问了几个问题,全被秦渊稳稳答下。
“这里是我师门,我想回来,用不着谁允许。”秦渊生得高大,往雁晚面前一站,几乎挡住她一半的视线。男人不急不忙地拿出一包绿豆糕,柔声询问雁晚是否要尝一块,雁晚却一推双手,嫌弃无比地拒绝道:“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你不吃绿豆糕,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位小公子是谁?”秦渊说完,让出了半个身子,让雁晚看到站在不远处树下的人。
雁晚顺着秦渊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看见江允立在树下,一片落花落在江允的头顶上,把他衬得像画中人。雁晚醉心于美丽的画卷,沉默片刻后,才回应了秦渊的话:“啊,江允怎么来了?你遇到他了?”
秦渊从雁晚的面色看出端倪,便解释道:“我和他一起进的山庄大门,他说他是来寻你的。我还听到乔川和乔岱兄弟俩唤他‘殿下’,他是新来云州的景王?你的新欢?”
“既然知道他是我的新欢,那你还不快滚。”雁晚白了秦渊一眼,不愿再理会她。她急着要去质问岳知节,但在那之前,她需要去关怀一下她的“新欢”。
秦渊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旧情人奔向江允时一晃一晃的长发,眼里升起一团怒火。
“小允,你怎么来了?”雁晚见了江允,心情不由得舒缓了几分。她抬手拂去江允发丝间的落花,把它放在江允的手心里,又道:“你见着秦渊了?”
江允朝雁晚身边蹭了一步,故意将圆圆的杏眸睁得大了一些,来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他瞥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秦渊,解释道:“我今日听说山庄昨夜着了火,我怕你有事,所以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你的老相好。”
他方才就站在树下望向禁闭室,但秦渊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纵使他心中急得抓耳挠腮,但仍要保持着谦谦君子的风度,便只能站在这里干着急。
雁晚见江允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料想秦渊必定是给了他气受,于是更加厌恶秦渊。但她又为江允的可怜模样心动不已,若不是秦渊看着此处,她险些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你不用管他。我还有些事,过一会儿才能回来。你去我的院子里等我,乖。”然而手上的事不能因为受了美色||诱惑就停止,雁晚按捺下发痒的心,无奈地摸了摸江允柔软的头发,便与他暂别,前去寻岳知节的影子。
秦渊静静地站着,把雁晚和江允的亲密互动全部看在眼里。嫉妒的火在他心里越烧越旺,被裴雁晚拂去落花的人,本该是他,被裴雁晚轻柔抚摸的人,本该是他!
这个江允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他险些忘记了自己早就被雁晚抛弃的事,仿佛自己与她依旧是对眷侣。于是他拂拂衣袖,快步追赶上江允,唤道:“殿下,请您等等。”
江允本欲装作没听见,奈何秦渊已经算是与他并肩而行,他只有无可奈何地停下脚步,仰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问道:“什么事?”
秦渊先礼后兵,他朝江允行了一个拱手礼,便仰起了脸,以既谦卑,又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眼前的年轻人,道:“想必您已经知道,我和晚晚的关系?”
“知道,”江允听到秦渊对雁晚的昵称时,立刻扯出一个假笑,打碎了醋意往肚子里咽,“雁晚甩了你。”
他说完这话,便重新启动了脚步,想快速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秦渊不依不饶,再次追上了江允,眼含着笑意,继续往下说:“不过没有关系,我此次回山庄,便不打算再离开。近水楼台先得月,月亮丢了,我再抢回来就是,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允懒得理会秦渊,却不得不纠正这奇怪的话:“雁晚是个大活人,又不是物件,什么抢不抢的?”
秦渊咂咂嘴,又欲说些什么,却不料江允再次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两人纠缠之间,已经走到了雁晚的院门前。
“啊!”秦渊浮夸地叫了一声,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讶异道:“我这么久不在,晚晚的门前怎么贴了副对联!她以前从来不贴!”
起初鲜艳的对联经过几个月的风吹日晒,略微褪去了一些颜色。这是雁晚听说江允在沽阳摔断腿后才特意贴上的、祈求平安的对联,她没说过,江允和秦渊当然不知道用意。
“这字真丑。以后每年,我替雁晚写对联。”江允听出了秦渊的意思,他无非是要炫耀自己曾经来过雁晚的院子,了解雁晚的脾性罢了。于是,他便说了如此的话,表面漫不经心,实则心中嫉妒地发痒。
秦渊见江允颇有些小孩子脾气,故意气一气他的主意便更加浓烈。他仗着体型的差距,离江允近了一步,沉声道:“殿下,我虽与她只好了八十多天,时间不长。但她说过爱我,为我流过泪,为我挡过刀……”
他的声音愈发小下去,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听一听江允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什么叫说过爱他?为他流过泪挡过刀?
江允判断不了秦渊的话有几分真,他因胆怯和嫉妒稍微低了低头。但是,旋即他又抬起了头,因为他瞬间便想明白了自己的资本——裴雁晚现在厌恶秦渊。
他索性转身坐在台阶上,伸出两条修长的腿,不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道:“你把她做过的事拿来炫耀,难怪她会讨厌你。”
“晚晚讨厌我只是一时的事,就像她现在喜欢你一样。”秦渊微微俯身,在江允耳边放低了声音,幽幽笑着,一字一句道:“我身上共有一十九道疤痕,每一道疤痕在什么位置,长什么样,她都清清楚楚。殿下,您年纪小,需要我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吗?”
他说完这话,便偏过头观察江允的神色。只见江允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胸口的起伏难以平息。在这短暂的观察里,秦渊发现了另一件事。
江允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绽放,他挺直腰背,道出今日最后一句说与江允的话:“您不过是凭着与我的几分相像,才讨来晚晚的欢心而已。您看看自己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条小狗。”
秦渊的话近乎是一种羞辱,而江允却并不因此恼怒。色如桃花的年轻人松开衣角,微笑着仰起脸,道:“万一她就是喜欢小狗呢?而且,还是比你好看的小狗。”
秦渊的脸色刹那变得惨白,他被江允一句话道破了弱点。若是与旁人相比,他最大的优势便是百里挑一的皮囊。但若与眼前俊美无俦的江允比,他原先的优势顷刻间就会显得微不足道!
他正恼羞成怒时,雁晚一脚迈进了院门。她方才与岳知节争辩一场,岳知节凭借扯谎的能力与丰富的打太极经验,将雁晚呛得哑口无言。于是,她只有提着剑匆匆赶回来,想从情郎那里寻求一些宽慰。出乎意料的是,她一进门,就看见自己此生仅有的两个相好剑拔弩张地相对着。
雁晚狐疑不解,并理所当然地忽视了秦渊,她走到江允跟前,一把将情郎拉了起来:“小允,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江允摇摇头,他有意要显出弱势,好让雁晚同情自己,故而他耷拉下脑袋,声音也细弱蚊蝇,“我们进去吧。”
雁晚怒瞪了一眼秦渊,以剑尖指着院门,冷声道:“滚出去。”
秦渊看出旧情人是真的生了气,他不愿,也不敢再杵在这里,只有舔舔下唇,走出了这方小院。
雁晚目送秦渊离开,才和江允进了屋。她把江允拉到床前坐下,捧起年轻人的脸,问道:“他到底有没有欺负你,跟我说实话,否则我会生气。”
方才她果断地护住江允,不过是出于她和江允特殊的关系。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当然要好好问问。
“他、他……”江允因这亲密的举动而脑子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从脑中揪出一个秦渊欺负自己的证据,便道:“他说我是小狗。”
“啊?”雁晚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出声,乃至于浑身发抖,甚至笑弯了腰,把脸埋进江允的脖颈中才能缓解。她摸摸江允发烫的耳垂,笑道:“可你就是姐姐的乖小狗呀,姐姐最喜欢小狗。”
她骂我是狗!
江允脑子发热发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雁晚不是在骂他,而是在说喜欢他。他拍拍雁晚的脊背,继续诉说着委屈:“你之前说得对,他个子比我高,肩背比我宽,但我才十七岁,我还能长……他倒是不可能再长了。”
“我知道,你才十七岁,慢慢长,不着急。”雁晚环住江允的腰,轻轻啄了一口他的耳垂,又道:“秦渊还说什么了?”
“他、他还说……”江允回顾着秦渊的话,但每回想起一个字,都助长了他心底熊熊燃烧的火苗,他嫉妒得快要发疯,死命才能将这种情感控制住,“他还说,你说过爱他,为他哭过,替他挡过刀……我嫉妒他,讨厌他。”
江允的声音止不住颤抖,他因为雁晚的脸埋在自己肩头,而看不见雁晚的表情。但他能清楚感受到,雁晚似是愣了一下,随后他才听女子说道:“我没有为他哭过,更没说过爱他。至于替他挡刀,那是因为当时情况危急,我和他彼此交付后背。”
“那他还说,他身上有多少多少道疤,你知道长什么样,也知道在哪……”江允深深呼吸,终于道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他对雁晚的过去相当无所谓,他有所谓的,无非是秦渊罢了。
雁晚从江允怀中坐了起来,温柔地轻抚情郎面颊。她的长相并非倾国倾城,但置身于窗外暖阳营造的春光里时,倒也显得有几分艳丽。而这样的好春光,显然更能将一个原本就眉目如画的人塑造得更加俊朗美丽。
雁晚望着江允完美的面庞,在他的唇角轻轻一吻,笑着引诱道:“今天春色真好……你晚上留下,不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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