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过去第十五天
“生日快乐。”
这是马佳艺终生难忘的场景, 即使以后身体腐朽，意识消散，这份记忆都将镌刻于她的灵魂当中, 永不忘记。
监狱的同伴并不多，数来数去十个都不满, 比以前的生日宴会差远了。
要知道，马佳艺以前过生日特别有排面, 即使上了大学，都要在酒店包包厢, 点上满满当当的菜, 和很多亲人朋友一起过——不仅如此，包厢内必有装饰，挂着彩带灯球，并且必有三层以上的大蛋糕。
“生日快乐, 佳艺。”这一个月来一直冷着脸的周诗霖走来，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
小托盘里放着一个不像蛋糕的蛋糕，面包作为打底, 上面放着很多水果冻干，还有不伦不类的番茄酱。
奇奇怪怪。
马佳艺语无伦次, 不停的揉搓双眼，还是止不住落下的眼泪。
“你、你们怎么都记得啊……”
末日后, 她就没有提过自己的生日。
去年过生日之前，马佳艺还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她深知在末日里生存不易, 更不要提过生日这一茬事。
十三号监狱里的大家都没有提起, 她也就很默契的没说。
反正……生日过不过都无所谓了。
“佳艺, 开心一点, 今天是你生日，小寿星怎么能哭呢？”周诗霖用手帕擦掉马佳艺的泪水，挽着她的胳膊，“走吧，我们一起吃完饭。”
马佳艺无法言语，只好使劲点头。
桌上的菜还挺丰盛，李刚研烧了一大盆红汤面，周围还有不少用料理包加热的饭菜。
说到这些料理包，都是去年汪秦外出时找到的，很多藏在城市深处小巷里的外卖店，冰箱里都保存着类似食物。
现如今，倒也成了美味佳肴。
而在一个月前，周诗霖找到汪秦，商量的就是这一件事。
——给马佳艺举办一个生日宴。
当然，就当做大家一起过生日了。
‘佳艺其实是个非常看重生日的人，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会还没到她的生日，她简直是数着日子告诉我们的，还剩多少多少天就是她生日啦，生日要出去做什么呀……’
那天，周诗霖和汪秦聊起马佳艺，一直露出清泉般清澈的笑容。
‘可是去年，佳艺提都没提。小秦，你也感觉到了吧？末日之后的佳艺好像有点自卑……可她其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
是的。汪秦同样这么想。
‘最近的佳艺更是，感觉心情很低落。正好她的生日快到了，我们就给她举办个生日宴吧，正好大家都可以过生日。’
汪秦相当赞成这个提议，于是这一个月，大家瞒着马佳艺商量，终于有了今天的成果。
“谢谢…谢谢你们。”马佳艺坐下，看着眼前拼凑起来的蛋糕，破涕而笑，“真的谢谢你们……”
“谢什么啊，咱们不都是朋友吗？同甘共苦！”谢雨坐在她身边，拿出瓶装饮料，给她倒了杯肥宅快乐水。
“吃！今天不醉不归！”
马佳艺看看杯子里的汽水，笑了。“不醉不归，那今天大家都不能归了。”
监狱大厅，其乐融融。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三号可以下床活动了，她走到马佳艺身边，拉拉她的衣袖。
“佳艺姐姐，生日快乐~”
“谢谢你呀三号妹妹。”马佳艺摸着她枯黄的头发，“大家都要快乐！今天多吃一点！”
三号激动极了。
“嗯！佳艺姐姐的生日面！我要吃很多很多！”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如果当时再去晚点，这样一个小生命就会消逝。
幸好赶到了。
马佳艺捂住心口，那里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它在为这里的人们跳动。
监狱里的朋友们都是很好的人，她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所以——
对不起。马佳艺在心里默念。她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
只要有危险，她要第一个冲在前面，让人们不受到伤害。
晚饭过后，大家回房休息了，三号想听故事，马佳艺就搬着小板凳到她房间，拿着五颜六色的绘本给她看。
书嘛，末日后最没用的东西，随便去哪里都能找到一大堆，也没人要。
监狱里突然多出两个孩子，教育不能落下，倒不是非要求他们变成牛逼轰轰的教授，但最基础的看书识字要懂一些。不然……人类社会不是在退步？
这一个月里，汪秦找了很多书回来，其他人也重新找到看书的乐趣，白天没事时会看一些。
晚上嘛，该省省就省省，况且他们也没那个条件使用电灯。
“那我们今天就讲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吧。”马佳艺挑来挑去，选了普及率很广的童话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王国的国王……”
三号听的认真，那眼睛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倒是陪同的九号，听得昏昏欲睡，不是很感兴趣。
男孩子会比较喜欢机器人之类的吧？
马佳艺想着，翻过一页，接着讲述白雪公主被后妈针对的凄惨逃亡情节。
这个夜晚，大家也平平稳稳的度过了。
次日，汪秦也是大清早醒来，趁同伴们没醒，先去外面走了一圈。
首先去m市视察情况，这都是老惯例了。
一年前的尸潮还历历在目，在这一年里，沦为丧尸区域的城市并未停止扩展，每天都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悄悄朝十三号监狱伸出魔爪。
汪秦试过战斗，可丧尸区域的腐肉太强了，他使出全部的空间异能，制造出的最强空间撕裂，都没有消掉一小块黑肉。
……无法抗衡，汪秦只好每天都来m市看看，记录区域蔓延的长度，警醒自己。
一旦丧尸区域威胁到十三号监狱，那他们必须得另寻他处。
不过，单单按照现在这个速度，过上十几年，区域都未必会扩散到监狱，只能说小心为上。
看来看去，汪秦又出发了，去寻找其他可以提供庇护功能的安全房屋。
在寻找庇护所这事儿上，汪秦是有点计较的。没办法，谁让他本身就对安全这方面比较敏感，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紧张？
一定要再找一个和十三号监狱一样的场所，不然他会不放心。
但汪秦心里也知道，十三号监狱的位置得天独厚，这世上很难找到第二个了。
那里已然成为大家认定的家。
走着走着，前方传来打斗声。
汪秦脚步一顿，随即瞬移过去。
在飘着小传单的街道中央，几个大男人正对地上的□□打脚踢，嘴中满是污言秽语。
“停手！”汪秦当即站在他们面前，用空间反弹将这群人弹出数十米。“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男人并不内疚，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忌惮于陌生人的神秘异能，一句话不说，离开此处。
汪秦也松弛了肌肉，把地上的人扶起，拉着他靠在墙边。
这是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少年，有着清秀的眉目，一眼看去就让人神清气爽。
另外，他身上还带着特别好闻的草木香气，像是从森林花丛中走出。
“谢谢。”少年说道，“我叫木华。”
“啊……你好，我叫汪秦。你没事吧？”
“没事的。”
木华的视线落在汪秦身上，这突兀的注视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
在看了几秒后，木华伸手。
汪秦一愣。
浅绿的光芒于木华手心散发，治愈好了汪秦手上的擦伤。
……这伤口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你有异能啊。”汪秦下意识说道。
木华：“嗯……是的，是木系异能。”
“刚才那些人有异能吗？”汪秦迷茫。
他是想说，那些人都是普通人，即使是低等级的木系异能，都能把他们吓得跑掉了，怎么会被欺负呢？
可这话说出来并不礼貌，汪秦也没选择开口。
反倒是木华，他只是听了这一句话，就洞悉汪秦的意思。
“我……不是不用异能，我只是想看看。”
“啊？”
“只是想看看，如果不使用异能，他们会不会停手。”
汪秦当即脱口而出：“不会的吧？”
其实他还想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有些事情不需要实践，光是看一眼就能知道结果了。
末日里，没有傍身技能，不让自己看起来强大，就会有各路强盗过来挑衅。
也因为这样，即使汪秦不想用异能伤人，他也要先露出一手放出威慑，让那些企图偷袭捞好处的小人三思。
这并不是他变了，只是为了保护自身，反复多次找到的最佳办法。
也是保护大家的最佳途径。
“……是这样啊。”木华的语气接近感叹。
汪秦想想，说道：“木华，你要不要和我走？我们那里，呃，姑且算是基地吧，大家都是很友好的。”
总感觉这位木华是个很善良的人，让他一个人待在外面，容易受到伤害吧？
木华将额前的头发撩开，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复合。
汪秦不觉得奇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愈合速度快一点怎么了？也是异能的一部分嘛。
他望向木华，见他在慎重思考，又觉得不说话很尴尬。
汪秦好久没和监狱外的人长久聊天了。
“那个，木华为什么会想这么做？这样会受伤的吧？”
木华从思考中抽身。“我想看看，不用武力的话，人类会不会约束自身，不去为了欲望伤害他人。”
面对比自己强的人，人们会选择退避三舍。
可面对弱的人，还能保持相安无事吗？
现在看来，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就连汪秦，都觉得这个实践不会成功，甚至是天真的。
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而是道：“嗯……或许会有人这样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木华又道了声谢。
“对不起了，汪秦。我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或许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去了。谢谢你的帮忙。”
这也太礼貌了。
汪秦还是有点担心，又多说了一句：“要不还是过来看看吧？末日里一个人不太安全。”
木华摇头。
“没关系的，汪秦，谢谢你的关心。那我可能要先离开，祝你一路顺利。”
“好……一路顺利？”
等汪秦一醒，木华早已走远。
只能祝他顺利了。
想到此处，汪秦又有点后悔。
刚才应该多和他说几句，劝他到十三号监狱看看，一个人行走末日相当危险，更何况是木华那种性格。
……具体什么性格汪秦也不太能说得出来，但他都能做出这种事，想来是个很真诚善良的人吧。
可是现在，木华早就失去踪影，汪秦想找也找不到了。
哎，不想了，继续找物资吧。
摇摇头，汪秦打开一家店的店门，在货架上翻找。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
上面的货架都被人扫荡过，留下的都是不易保存的食物，经过寒冬和酷夏，早就坏的不成样子，吃了直接喜提三日厕所游。
寻找食物真是越来越困难了。
顺街道前进，隔着好远，汪秦视线中出现几个高高的架子。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来回眨了好几下眼睛。
那些架子，意外的眼熟。
他加快脚步上前，目光所及之处，是常人无法想象之景。
人类，被穿在植物的十字架上。
而这群人，正是刚才伤害木华的混混。
一瞬间，有什么联系在一起。
木华是木系异能，这些人该不会……是他杀的吧？
还有h市之前的发电厂，那里在剧烈的战斗后，变成旁人无法靠近的电气磁场，而在战斗地带的最中间，也有几人被十字架贯穿。
手法如出一辙。
难道全都是他？
不，不可能吧。汪秦随即否定自己。木华看起来就是个温和的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或许是其他在附近观望的异能者做的？
已经找不到人了，汪秦压下疑惑，返回监狱。
大清早，马佳艺起床，神清气爽。
“佳艺，今天心情不错嘛。”谢雨靠在三楼的房间，懒洋洋的说道。
“那是。”马佳艺叉着腰，抬头道，“昨天的生日太过瘾了，你们简直圆了我一个梦，害得我晚上差点没睡着觉！”
“这你都要怪我们！那下次我们不过生日了。”谢雨打打哈欠，纵深一跃，平稳落地。
马佳艺被她吓得直拍心脏。
“我靠，小雨，你可不可以不要吓人，你这跳法我一年都没习惯。”
“没事，再过一年说不定就习惯了。”
“那就算了，我估计是习惯不了。”马佳艺看来看去，“今天天气不错嘛，要不去树林里转转，打点水回来？”
深山的潭水虽也有毒素，但在周诗霖异能的快速治愈后，一段时间不会产生，和空气接触也不会。
所以大家会把潭水打回来，一边烧热一边让周诗霖净化，结束后装在瓶子，让汪秦放到空间。
快过冬了，多备点吧。
两人离开监狱，马佳艺搓着胳膊直哆嗦：
“啧，现在才十月份诶，我就觉得冷了，这天气是不是不太对劲？”
“诺。”谢雨把外套脱下，罩在马佳艺头顶，还颇为自满的说道，“如何？经典款男友外套，让你在末日也体验刺激恋爱。”
马佳艺扯下，丢还给谢雨，“你变性我说不定考虑一下。”
谢雨：？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佳艺！”她沉痛，“居然还歧视！你难道忘记很久之前咱们的卿卿我我了吗？在应付追求者时，把我拉出来挡灾的那份执着和勇气！”
马佳艺大为感动：“没想到你还记得！那就更不用多说了，如今的我是不同凡响的我，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让我做末日女强人！”
谢雨：“……哼，你会后悔的。”
她把衣服穿上，完全不拖泥带水。
牛哇。
二人唠着嗑，逐渐来到平时打水的深潭。
——当然不是孙志杀人抛尸的那个，那个水潭早就被谢雨等人拉到黑名单了。
马佳艺放下手里的大桶，开始漫长的打水过程。
‘沙沙。’
身后草丛似乎传出隐晦的响声，谢雨皱眉。
“谁？！”
十三号监狱处于深山，平日里不会有外人进入，也有可能是野兽误打误撞闯来。
那就比较危险了。
末日后的野兽全都进化了，保底有一阶的进化者水准。几个月前，有一头变异的野猪入侵监狱，大家花了好久才制服。
周诗霖试着净化猪肉，消耗掉全部异能，也只净化了巴掌大一块肉，甚至遭到病毒的反噬，差点没克服。
自此以后，肉就成了奢侈品，如果不是真没食物，大家不会去捕捉变异动物食用。
而且，即使有心也不一定捕捉的到，变异动物可遇不可求，他们待了一年才遇到一只，它们就好像凭空蒸发一样。
树丛又发出沙沙声，谢雨站立。
“佳艺，我去看看，你就待在这里别走。”谢雨说道。
马佳艺还在舀水，头都没回，“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谢雨钻到树丛，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她传来消息：“看过了！是一只丧尸！我已经弄死了——佳艺你在吗？听到我的话记得回一声！”
看着桶里差不多大额谁，马佳艺起立，往回道：“听到啦！你快点回来吧小雨！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行！那我现在回来，你不要乱跑啊，有事情喊我！”
又是一阵沙沙沙传来，大概是谢雨在返回了。
呼……
今天天气真的不错，把活干完就在监狱操场躺一会吧，天气是冷，但阳光还是暖和的，偶尔晒个日光浴，那不是美滋滋？
马佳艺盘算着今日计划，身后的树丛乍响。
“小雨啊，你回来的挺快嘛，我们走吧！”
她回过头，却被一双手捂住嘴巴。
随后，被拖拽着消失在树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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