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疯魔
这一次,穆九歌无比清醒,是眼睁睁看着宁淮不顾一切来救自己。
他仍未完全恢复神志,却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那样快地扑了过来……
灵力爆炸的威力不必言说,这一瞬间,宁淮的后背血肉飞溅,激起一层血瀑。宁淮面色一白,唇角顿时流出血线。
穆九歌心头巨震,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剧烈的疼痛,宁淮眼中有了几分清醒。他睁着红透的双眼看着穆九歌,身体慢慢倒下去,却颤抖着抬手,轻轻碰上穆九歌的脸颊:“九歌,我……”
他的手指冷得像冰,神情似乎脆弱极了,不知怎的,穆九歌莫名觉得他比之前入妄时还要疯。
接着,他似乎终于撑不住了,眸光一黯,晕在穆九歌怀里。
怔愣一瞬过后,穆九歌迅速清醒过来。她半抱着受伤的宁淮,飞快设下了防护结界,接着便挥手将剩下五只赤华鸟身上的锁链一并斩断。
与此同时,一队魔将架着一个季潇月走了进来,季潇月几乎成了血人,抬头看向穆九歌这边:“尊上!尊上可有事?”
穆九歌摇头,顾不上同她多说,便匆匆对着魔将道:“快去找医师,来两个人,小心点把他扶到床上去。”
宁淮的情况非常不好,先是被月音铃蛊惑,又受了严重的外伤,已经晕了过去,整个人伏在穆九歌身上。
魔将们赶忙上前,轻手轻脚去扶宁淮,可宁淮抱穆九歌抱得太紧,一时竟没人敢动。
穆九歌无法,只能冒着伤口撕裂的风险,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将他抱起来,走到床榻边放下。
挪动的过程中,她蹭到了宁淮的后背,蹭了一手温热的血。她小心地将宁淮侧着身放下,果然看到他的后背已是血肉模糊。
穆九歌抿了抿唇,默然打量着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宁淮此刻双目紧闭,唇色煞白,眉心似乎有什么发着光的印记一闪而过。穆九歌定睛细看,却什么也没再看到。
正在此时,魔宫内的医修匆匆赶来,上前探查宁淮的情况。他以灵力漫过宁淮的全身,将他身上的伤口先止住了血。接着,他仔细探查着宁淮体内的情况,口中道:“大人的身体与灵脉都受了些伤,不过大人自身修为很高、体魄强健,这种小伤只需调养一些时日便好。只是……只是大人似乎有些神魂不稳,这却是……”他皱起眉头,有些迟疑。
穆九歌心中一沉:“如何?”
医修细细以灵力探查着,沉吟半晌,才犹豫道:“大人会如此,虽是受到了法器的影响,但以大人的修为根底,应该不至于如此严重。这……属下斗胆猜测,大人或许有什么心病,这才是大人神魂不稳、以致虚弱昏迷的真正原因。”
穆九歌蹙起眉,半晌,她继续问道:“他要多久才能醒过来?会有什么后遗症么?”
医修行礼道:“君上不必担忧。大人应该很快便会醒来,醒来后由于心神受损,或许会有一些异常的表现,但服些灵药调养一阵也会很快恢复,应当不会留下后遗症。”
他继续道:“若真是心病所致,倒也没有大碍。只是您也知道,有时这种情绪问题会影响心境,甚至修行。不过大人福泽深厚,定有天佑,应该不会有事。”
他这样说,穆九歌便松了口气,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这伤没啥大事,他纠结的只是,以宁淮的牛逼体质,似乎不至于受这么大的影响。如果是宁淮生了心病所致,这心病有可能变成他往后修行路上的隐患。
宁淮的性子,相处这么久,穆九歌多少也了解一些,她清楚他虽然有时显得很执拗,却不是个想不开的人,她相信他不会被无谓的情绪打倒。
不过想到宁淮平时逆来顺受的模样,穆九歌突然觉得……有点没来由的心疼。他是不是在她手下受了不少委屈,才忍出了心病?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往后还是多关心宁淮一些,让他更快乐点。
“所有灵草随你用,给他配最好的灵药。库房里还有些丹药,若是对他有效,也随你取用。”穆九歌道。
医修正给宁淮包扎,听到穆九歌的话便恭谨点头,包扎之后就行礼退下了。
穆九歌打量着床榻上的宁淮,心中微叹。宁淮本就清瘦,这样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像被大雪覆盖的松枝,更加显得脆弱。
她看了一会,便叫魔将过来照顾着他,准备先去处理一下君厉的事。
可她刚走出一步,衣袖却传来了拉扯感。她回头看,只见宁淮的手还牢牢攥在她的衣袖上,一直不曾放开。
宁淮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她要走,眉心一皱,神色也变得有些不安。
穆九歌只得停下脚步。她看了看宁淮,干脆坐回床边,对一旁的魔将道:“季潇月现在如何?”
魔将恭敬俯首:“季大人伤势有些重,已经回住处休息了,刚刚医师来报说季大人的伤并无大碍,不日便能恢复。”
穆九歌点点头:“送些补品过去,告诉她,她家人就在魔都,她随时可以出宫和家人团圆。另外,你们四个去把君厉带过来。”
魔将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把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拎了过来,丢在地上。
君厉早已昏死过去,穆九歌抬手丢了个茶杯摔在他脸上,君厉便口申口今一声醒了过来,有些恍惚地看向穆九歌。
接着,他似乎清醒了过来,目光骤然变得阴狠,嘴唇颤动,好像要说什么。
穆九歌轻声打断他:“我本不打算如此。不过,你非要上赶着找罪受,我就成全你吧。”
她面上带着血痕,眼睛漠然地半垂着,看着他的眼神冰冷至极,像个高高在上执掌生死的神明,君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在慌乱之中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声道:“我这里还有别的消息!其实不是我要害你,是第一域的人,是江水淇要害你!”
他浑身是伤,滑稽地半支起身子,眼中是希冀和笃定:“你留我一命,我全都可以告诉你!”
穆九歌摇了摇头:“晚了。”
穆九歌轻飘飘一抬手,君厉便飞起来落在了她手中,额头正正被她抓在手里。紧接着,君厉突然感觉脑中袭来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剧痛,忍不住尖叫起来:“啊啊啊啊——”
穆九歌一皱眉,又是一抬手,撕下一截床帘塞在他嘴里,堵住了难听的声音。
君厉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气息也越发微弱。
而穆九歌闭上眼,眼前闪过君厉生前的所有记忆。
她看到两百年前,君厉躲在树上,兴奋地看着树下的赤华鸟一点点接近他的机关。
她看到赤华鸟受伤被囚,而旁边意外路过了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意气风发的少女,手拿寒光凛凛的宝剑,有些诧异地走了过来。
穆九歌仔细看了半天才确认,这……竟是幼时的季潇月。
季潇月看清楚情况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试图破坏机关,救赤华鸟出来。君厉怎么可能任由她毁了自己绸缪多年的成果,他猛地从树上跳下来,偷袭了季潇月,将她也丢进了机关之中。
那之后,他将赤华鸟折磨到奄奄一息,强行结下灵宠契约,夺得魔尊之位。又搜罗能人异士,最终在季潇月身上施了禁术,驱使她为自己所用。
再后来,便是他统治第二域的两百年。如季潇月所说,他年年征收各地的灵石法器、灵材灵草,用来给自己以及身边的追随者修炼。魔宫之中灵材堆成山,但域民怨声载道,年年都有偷偷越域界叛逃的人,甚至还有过几次起义,不过都被压下来了。
穆九歌看得很快,不过在这惊鸿一瞥之中,她看到了第二域因灵气不足、强征灵材而引发的种种乱象:因争抢罕见的妖兽而互相杀戮,为了换来几块灵气卖儿鬻女,甚至有人为了占领灵气更充裕的地段而屠尽一片聚居地……
所有人身不由己地沉沦在血的竞争之中,而君厉冷眼看着这一切,并不去管。
穆九歌看得直皱眉头,不过紧接着,她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正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少年——施二郎!
穆九歌沉下心细看。这是一段不久前的记忆,施二郎混在第一域的来访使团之中,和使者们一起带来了她接任第三域魔君的消息。
使者们说,大妖穆九歌已成了两域魔君,尤其是掌握了灵力充裕的第三域,这对第一域和第二域是很大的威胁,他们应该团结起来对抗她。
而接下来,施二郎又单独来见了君厉,先是询问:“敢问魔君最近修炼是否顺利?”
君厉被施二郎戳到痛处,正有点恼怒,他便提出了解决方案:他说第三域的灵力中心就在魔宫附近,接着劝君厉,可以趁参加继任大典的时候,潜入灵力中心修炼,或许会大有助益。
最后施二郎又说:“在下手中有很多威力巨大的符咒与法器,绝对能让魔君自保无虞,愿意低价卖给魔君。”
如此一来,君厉买下这些东西,又想到了季潇月传来的消息,这才生出了杀掉穆九歌、抢夺第三域的念头。
记忆结束,穆九歌将已经死透了的君厉丢下去,任由魔将处理,心中一时惊疑不定。
就在此时,她察觉到哪里有些异样。微一偏头,就看到宁淮躺在床榻上,正沉默地看着她,已不知这样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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