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猎物
“唉!”
与此同时,风华听到下方传来了一阵遗憾的叹息,以及一连串的西戎话,似乎是在遗憾没有射中。
这也是她捂嘴的原因。
山间空阔寂静,垂直距离并不远,若被敌军听到自己的呻吟,知晓自己受伤,怕是怎么都躲不过了。
追逐的西戎人中竟然有这等好手,是自己低估了敌方。
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远去,她才低头查看。
箭射中了她的左腰,因着距离近,力道足,箭头几乎全部没入腰部,血被堵住,尚未沁出。
也幸得这一段攀爬,拉开了与敌军的距离。
风华用力捂住中箭之处,忍痛继续往北而行。待确认西戎兵寻不到自己的方向后,她才找一处坐下,处理伤口。
阿娘说过,连干山到处是草药,止血、祛毒功效的都有。确实如此,一眼望过去,不乏绿的紫的红的草株,只可惜她只认得药名,并不认得止血草长什么样子。
努力辨认了一会,风华还是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止血的草药,心中一横:没时间,不管了!
她将各种草药都拔了一些,揉在一起用小石头碾碎;接着扯开腰间的衣物,将这些草药一把敷上去;然后咬着牙快速拔出箭羽。
“嘶......嗯......”随着抑制不住的痛苦呻吟,风华浑身颤抖,额间的汗和腰间的血都细细密密地流出。
她赶紧又抓了一把草药敷在伤口上,再用扯下来的衣物紧紧扎在腰间。
草药似乎真的有用,半刻之后,血不再流了。随后她又把箭埋了起来,简单地处理了现场,以免被西戎人看出端倪,然后缓慢地往北而行。
连干山的北坡接连着一座附山,风华的目的地便是那座附山。
她原本预计西戎得花两刻钟才会摸清她的方向,可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大惊:这才一刻钟的时间。
西戎兵靠近后,她屏住呼吸隐蔽起来,隐隐约约看见他们寻到了适才自己拔箭的地方。
风华的心提到嗓子眼,虽然她处理了现场,但血腥的气味短时间内无法散去。
幸好,他们叽叽咕咕说了一通之后,并没有发现异常,又走开了。
她舒了一口气,勾着身子,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行。
又过了一刻,终来才到了两山连接之处。
附山的地势比连干山低,若要入附山,得先走过一段树木草叶并不繁盛、几乎无遮蔽的下坡路。如此一来,便会完全暴露在敌人眼中。
风华目测了一下这段下坡路,即使是施展轻功,也要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何况这还有伤在身,还是先蛰伏!
清晨的风轻轻地拂过群山,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吹得风华汗毛竖起。
可更让她心寒的是,一刻之后,西戎兵又回来了。
大约就在她处理伤口的地方,正是那个射中她一箭的长官在责骂士兵,士兵们唯唯诺诺地应着。接着,长官发出了一句她听不懂的指示,士兵们转而向北而来。
看来,还是被敌人猜中了。
西戎到底派来了哪个高人?连气味都闻得出来!
跑会暴露,不跑也会被搜到,横竖都是死!
风华脑中转过无数的念头,最终还是冲向了附山。
这一次,她赌输了,就是输给了这个高人。
是她轻敌了,没想到西戎有人比她更懂地形,还有着精湛的箭术和追踪之术。
那最后就看看,你的箭跟不跟得上我的速度吧!
“落旮!”
就在风华冲出连干山之际,西戎兵就发现了她的身影,他们大声喊着,一群人蜂拥而上。
这些人有何可惧,来十万个也追不上,她担心的是那个弓箭手。
好奇的驱使下,她还是扭头看了一眼。
果然,一个头戴貂毛帽、身着华服、身形高大的男子居高临下,正挽弓对着她。
看到她回头,那男子似乎也愣了一下,但随即又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射出第一箭。
风华嗤笑,呵,都看见了,还躲不了吗?
只见她回过头,继续往前疾奔,但稍稍往左跑偏了一些。
箭,擦肩而过。
第二支箭接踵而来,她又凭借箭破空的声音做出了判断,再次躲过一箭。
接下去的第三、第四箭也如此,而路程也已过半。
可是,她脚下的步伐却缓了下来,因为施展轻功牵扯到了腰间的伤,钻心的痛让她不得不放慢脚步。
但弓箭手并不给她机会歇息,马上箭又来了。
她耳朵一紧,皱起了眉头,心道不好,这回还是两支!
风华只好放开捂住腰间的手,纵身一跃,一个前空翻,堪堪躲过。
但这一动作幅度极大,腰间的包扎脱落,伤口被拉扯开,她感觉到血重新涌了出来。
时间不允许她多想,她只能一手捂着伤口,脚下不敢停滞半步!
没过多久,狠辣的双箭又破空而至。
风华脸色一变,她知道自己没有力气双双避开。
两者相害,取其轻。
于是,她避开了直击背心的那一箭,腿却被另一箭擦伤。
风华扑倒在地,滚着躲过了接下来的几箭。
她仰面看着居高临下的弓箭手,想着死在这样的高手下,也不算亏吧。
没想到,那人却放下了弓箭,一双鹰眼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地上的风华。
这是要活捉的意思?
既然不射,那就继续跑。
风华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北跑,全然不顾身后越来越近的西戎兵。
可没跑多远,箭又追上了她。
像是玩赏猎物一样,弓箭手没取她的性命,而是让箭擦过她的腿,看着她倒地。
风华又爬起来跑,弓箭手如法炮制,如此循环。
成为别人的猎物,这种感觉真是绝望!
七八个来回后,趴在地上的风华,深深地看了一眼前面的附山,闭上双眼。
士可杀不可辱!死在离爹爹阿娘那么近的地方,也算得其所。
她已下定决心,下一支箭再来的时候,主动送上左胸,慷慨赴死。
于是她又站起来,面朝弓箭手,脸上满是决绝。
可弓箭手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手中的箭在弦上而不发。
去你的!什么恶趣味?风华心中大骂,转过身就跑。
非得跑是吧?那我就跑,背着我也能死!
我就不信,谁还能阻止一个人去死!
果然,风华往前跑了一小段,箭又从头背后破空而来!
风华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调整好位置,打开双手,等待箭穿心,等待死亡的降临。
爹爹,阿娘,我来找你们了!
祖母,哥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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