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坦白
只见叶炎柒略微塌着身子站在门口,他纯白的中衣在日光下有些扎眼,但上半身却匿在阴影中。
风华有些怔住,那身影与老木无异,可那张脸却怎么都无法与老木挂钩。
丑,真丑。
蓦地,风华想起了师父每次帮她易容时说的话。她很想知道,王千和帮叶炎柒易容时,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那你们好好聊,切记,莫动粗。”王千和见状,赶紧溜之大吉。
“进来吧。”叶炎柒对风华说道。
“诶。”风华应声走了进去。
“坐。”
她依言落座,叶炎柒为她沏茶。
其实,她有着满腔的疑问,可一下子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样与叶炎柒相处,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语气与他说话。
若当他是老木,她大可像在军中那样毫无顾忌;若当他是七王爷,她也可按照之前那样相敬如宾。
可他是老木又是七王爷,风华彻底凌乱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沉默。
不止风华,叶炎柒也同样尴尬。
他混入镇西军这件事,只有太子和王千和知道,这是掉脑袋的大事,即使被千刀万剐也不能透露半分。
即使她就这么笃定地喊出了“老木”,他也硬生生地藏住了面上的惊讶。
可当认出她就是唐风之时,他大受震惊。
腿疾发作之际也没有放弃他的唐风,不惧生死替他吸引兵力的唐风,与他配合默契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唐风,他第一次将自己内心诉说与的唐风,让他第一次深感温暖的唐风,竟然是顾风华!
因此,他无法掩饰,直接喊出了“唐风”的名字,相当于承认自己就是老木。
如今,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事实,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他至今仍忘不了,连干山那晚,她看出了他要诱敌的心思,说认下了他这个兄弟。
叶炎柒素日最擅长沉默,可如今这尴尬的沉默竟然让他坐立不安。
最后,他还是先开口:“咳咳, 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
“没错。”风华长吁一口气,握着茶杯的手松了松,“我去过老木家,老木确有其人,可你用了他的身份,真正的老木呢?”
在这尴尬的沉默中,她脑中在捋着线索,虽然混乱,但还是捉到了一个线头。
虽然叶炎柒将老木的例银都寄回去了,但若是他为了一个身份而杀人,那么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
叶炎柒显然没想到她居然问这个,但还是实话实说,“他死了。”
“怎么死的?”她用力地握住杯子,声音冷了下来。
见她情绪有些波动,叶炎柒也猜到了她的想法,心中莫名一动:她还是那个唐风,还是那样的顾家人。
“他本就有疾在身,又踩到了西戎人设下的陷阱,我虽能救他出陷阱,却救不了他的命。”叶炎柒解释道。
风华狐疑地看着叶炎柒,“怎会那么巧,你要混入镇西军就人送上门?”
面对怀疑,叶炎柒也不动怒,耐心地说了下去:“你若不信,可问千和,老木是我俩一同遇到的。我本有其他身份入营,寻千和帮忙易容,后来见老木有孙伙头的介绍信,又去打听了一番他的身世,觉得更安全。”
简直就是要睡觉就有人递枕头,风华找不到其中的破绽,嘟囔道:“镇西军真是越来越松散了,随便捏造个什么身份都能入!”
“嗯,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叶炎柒问道。
“别打岔!我问你答就行。”风华有些恼羞成怒,“你为什么要探西北地形?”
“这是伙头兵的必备技能,只是我事先看过地图,更为熟悉一些,孙伙头就将打猎之事交给了我。”
不知怎地,风华觉得叶炎柒说话间,隐隐透露出一丝丝的骄傲。
算什么回事?我一领兵我都没那么骄傲!
“我再问你一事,我与你说过眼冒金星,还让你也帮忙看上一看,你是不是那时就发现了是火光?”
这条线索关系重大,后来她发现是火光后,师父也去确认过一次。但哥哥暗中带人埋伏时,却只捉了大炎的商人,物资也不是十分紧要,亦没找到新路。
当时他们分析,是镇西军有人走漏了风声。
如今想来,当时叶炎柒就看见了,是他通风报信也不一定。
“没错,是我走漏了风声。”叶炎柒知道风华想问什么,直接承认,“我将消息传回了京中,安排人混入其中,却被发现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擅自行动,不汇报镇西军?”风华怒道。
“据我所知,我的人暴露后他们来不及改期,只换了物资,可镇西军却没循着物资找到新路,是不是军中也有人泄露了机密?那么,我为什么要汇报镇西军?”叶炎柒反问。
是啊,镇西军并不纯洁,那时哥哥也是暗中行事。
风华无力反驳,又问:“那你混入镇西军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探顾将军的事,想探对方部署了什么。”
按照叶炎柒的说法,爹爹之死与太子一党无关,暗示是六王一党所为。
呵,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出言讽刺:“别说得那么清醒脱俗,说得好像你们不想要西北兵权一样?”
叶炎柒沉默不语,风华又说:“既然大家各有目的,我们就清算一下,新婚之夜说的种种皆不作数。”
说到这事,风华真想敲自己的脑袋,因着信了他为救自己而残疾,又自觉利用了弱小无助的他感到惭愧,当然还为了不同寝,她当初放话半年内治好他的腿。
全是骗人的,人家也根本不想同寝!
想到他当时狭促地说“那也得本王愿意”,风华恨不得钻逢而去。
“嗯。”叶炎柒手中把玩着茶杯,轻描淡写地同意了。
风华强忍住自己的羞愧,继续与他划清界限:“幼时你救过我,但在镇西军,我救了你两次,一次算还了幼时的救命之恩,另外一次,你还给我哥哥。”
“你要我保你哥哥的性命?”叶炎柒顿了顿,“我做不到。”
他一个在京城的人,怎么去顾一个远在西北的香饽饽。
风华坚定地看着他,“我只需要你保证,你会尽你最大的可能保我哥哥活。”
她知晓,想要哥哥性命的人不止一方,但多一个人保护,总归是多一分安全。
况且,叶炎柒的本事大,背后又有大树,若有什么消息透露一点给自己,也好做打算。
“在不损害你利益的前提下,加上这个,可以了吧?”风华做出最后的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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