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樊楼
“咳咳。”风华赶紧收回视线,匆忙掩饰道,“东院景致不错。”
“东西院的格局是一样的。”叶炎柒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咳,这人真是,难道我不要脸面吗?风华心中嘀咕。
忽地看到叶炎柒身旁的轮椅,她才想起,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叶炎柒挺拔而立,与老木微微勾着身子时的气质截然不同。
“你怎么不装了?”她也毫不客气地反问。
“这是我的院子,若没我允许,无人能入,我自可以畅行。”叶炎柒傲然地走下台阶。
“哦?是吗?”风华狭促一笑,“我昨晚怎么进来的?”
停在她面前的叶炎柒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了心中的尴尬,牵强扯起嘴角,“谁让我的王妃武艺超群呢?”
“呸,谁是你王妃!”风华扬起脸,不服气地看着叶炎柒。
她这两年在军中长了不少个子,可仍矮了叶炎柒大半个头。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两人在任务时,争执共骑谁前谁后的事情,噗嗤一笑。
就如在军中的默契配合一般,叶炎柒看着她转怒为笑,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事情,“笑什么笑,说了我在你前面会挡住视线。”
“明明就是我体恤,怕你腿疾再犯,不识好人心。”风华还是一样,不甘落下风,“你就说说,你如何感谢我吧?”
一时间,两人事先设想的种种尴尬,通通烟消云散。
不用藏着掖着的感觉,心意相通的感觉,很舒服。
“请你去樊楼吃饭吧。”叶炎柒说出了请风华来的目的。
“樊楼?”风华双眼发亮。
樊楼是京城第一酒楼,她只去过一次,吃得十分开心,银子却花得十分心疼。她本计划着安和堂赚大钱后再来吃一次,如今有人送上门来,不宰一顿怎对得起自己!
叶炎柒似能窥心一般,“就给你狠狠宰一次的机会。”
“哈哈,果然好兄弟!”风华豪气地拍了拍叶炎柒的肩膀。
叶炎柒心中无奈,这人怕是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子。
随后,他带着风华从府中的暗门而出,并说道:“以后想偷溜出去,大可不必翻墙。”
接着,两人又上了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还从樊楼的密门而入,径直上到了最高一层的包间。
这时,风华才恍然大悟:“这樊楼是你的?”
叶炎柒应了声嗯,淡然入座。
风华惊讶的同时,内心无比受挫。
京城之中,明面上位置最好的店铺便是这京中第一酒楼的樊楼,暗地里最好的是京中第一成衣铺的如意楼,居然都是叶炎柒的产业!
也就是说,这家伙不仅能将满城的动态都掌握在手中,还顺便日进斗金。
当初真是瞎了眼,还以为王府不用侍女是因为穷,还打算自己掏银子为他寻药!
看着目瞪口呆的风华,叶炎柒蹙眉敲打:“就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把真实的想法写在脸上?这样喜形于色,如何能成大事?”
可恶,又教训人。
风华收起了千回百转的思绪,瞪了他一眼,在他身旁坐下。
这个位置真是绝佳,能一眼看到大半个京城的夜景。
暗青低垂的夜空,隐隐约约的繁星;黑压压的屋檐,明晃晃的灯笼;来来往往的雕车,笑语晏晏的行人。
好一个繁盛的夜。
大炎废除宵禁已有百年,各地的夜市都十分繁荣,但能称作不夜城的也只有京城。
风华喜欢京城的夜景,开设东市安和堂后,她经常流连到夜间,就是为了体会这夜市的烟火。
她走过东夜市,行过西夜市。尽管两边的人衣着不同,但置身于夜市之中,却都是一样的心情,寻的都是一个轻松愉悦。
但她从来没有过如今夜一般,俯瞰一座城。
俯瞰夜市感觉与置身其中又大不一样,不仅愉悦,还有一种隐隐地掌控感。
她终于明白了,叶炎柒以及那些权贵世家争夺的到底是什么。
“你要的就是这种的感觉吗?”风华问道。
叶炎柒拿起小酒壶,一边斟酒,一边说:“我不知道,但你必须承认,这种感觉很不错。来,这是樊楼最有名的青酒。”
“确实很不错,就像在战场中居高临下,看着敌人逃不出自己掌控。”风华说完,杯中酒一饮而尽,“好酒,入口清冽温润,入腹回味悠长。”
叶炎柒慵懒地抿了一小口,赞道:“很贴切。”
“是说那种感觉,还是酒?”风华问道。
“皆有。”
风华继续道:“可是,只要身在战场,谁都不可能永远是那个居高临下的人,还有可能是那个被俯瞰的人。”
叶炎柒起身走到凭栏处,再抿了一小口手中的酒,笑道:“那是因为站得不够高。”
“不,那是因为太执着。”风华义正辞严地反驳。
风华喝了酒,想起昨夜自己醉酒后,偷听到叶炎柒的自言自语,话语间满是生无可恋;又记起围困连干山时,他说的无所期待。
这满满的绝望,都是因为他沉溺在过去中无法自拔,慌乱中抓住了权势的稻草,便以为能自救。
殊不知,这只是从一个漩涡跳入另一个漩涡。
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大约又被这玉仙之姿迷惑了,两人明明只是合作而已!
风华正懊恼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会惹得叶炎柒想起不愉快,却见他眼中似乎含笑,走回桌边想继续为她斟酒。
咦?没听懂?
她移开了酒杯,委婉道:“酒再好,也不能贪杯。”
叶炎柒看着她一副认真的样子,觉得她怎么能依然那么天真。
这些年,除了王千和,她是第二个对自己出言相劝的人。相比王千和的大道理,他觉得她这番笨拙的相劝似乎更入耳。
他可以与她争辩,有把握把她说得哑口无言,可不知为何,他却突然很想看她惊慌的样子。
于是,他装做听不懂她的另有所指,硬是取过她的酒杯,一边斟酒,一边调笑道:“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是吧?”
“可是只要......”
不待风华说完,叶炎柒打断了她:“也不知是哪个劝我莫贪杯的人,昨夜醉得不省人事,追着我叫什么仙童。”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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