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地狱
倾歌回营房的路上,遇到了谢副将。
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谢副将特意在等她。
“瑞王妃,瑞王殿下让传了哪个军情给风华将军?”谢副将急切问道。
她知晓谢副将是贵妃的人,适才又十分急迫地想将这两个军功都贪下,顿时心生不悦,没好脸色地吐出两个字:“粮草。”
没想到谢副将面色一喜,只说去按流程上报粮草军情,便匆匆离开了。
也是,即将拿下大军功,谢副将也算是功德圆满,他日若是瑞王的天下,谢副将应会成为谢主帅,如何能不喜?
届时,谢侧妃也不知会有多荣宠。
倾歌长叹,隔着远远的长廊,看着失魂落魄、木然伫立的风华。
说实话,陷于王府家宅之争的时候,她不是没有羡慕过风华,即使盲目联婚,也幸运地是一双人。
后来,她在风华的眼中看见了羞赧、犹豫,便知晓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动心了。虽然她有些怪金兰不与她说真话,但到底也替她高兴。
而恭王,无论是坐在轮椅上,还是站起来后,都给了风华无尚的宠爱和尊重。
宠爱,并不值钱,可尊重却是独一无二的头一份。
她承认,她嫉妒了。
不过,她一向要强,既然别的女子能做到,她也能。
如今,她也确实做到。
只是,今夜知晓那些宠爱和尊重,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她心惊肉跳。
她不敢想象,那灼热耀眼的日华,会蒙尘上何样的阴影?但她无法做到装聋作哑,任由风华陷入虚无缥缈的感情深渊。
同为女子,又曾亲密无间,她当然懂风华的痛彻心扉,却也只能遥遥守望。
不过,幼时那个喜欢行险的莽撞姑娘终究不一样了,成为了优秀的女将军,拥有冷静和自信的头脑。
她看着风华失意过后,快步走到议事间,点了两个年轻将领,一边快速制定作战方案,一边等着西戎粮草消息的再次核实。
倾歌一直没有睡,而是站在营房窗旁,直到风华领着五千人马,在夜的掩护下奔出伊州城。
风华恢复如初,她松了一口气,也熬不住了,倒头睡到日上三竿。
待再次睁眼,她看到外面天大光,想起瑞王该出兵了,匆忙赶到书房。
未料,倾歌却见瑞王还是坐在昨夜的椅子上,衣服皱巴,神色憔悴,似一夜未眠。
原本,瑞王是今夜领兵去攻西南路的最后一城,可昨夜有新的军情,需要调两万兵力去剿灭西戎调兵队伍,得午后就出发。
那么,瑞王此时应该整装待发了,谁人不知晓瑞王喜欢冲锋陷阵。
可今儿个是怎么了?
倾歌不明所以,柔声提醒:“殿下,午后就要出发了,”
瑞王置若罔闻,半响才说了句:“倾歌,我似乎把你也拉入了地狱。”
“殿下说错了,倾歌能有现在的美名,全赖殿下的信任。”倾歌知晓瑞王的心结,出言安慰。
“昨夜的事,我都知晓。其实我内心并不赞同,我有一千次一万次阻止的机会,但身子似有千斤重,动都动不了。”瑞王自顾自地说。
“殿下不必自责,是倾歌自作主张,若要怪就怪倾歌。如今还是先抓紧时间整军出发,几万将士都在等着您。”
看到瑞王还在为争军功的事情纠结,倾歌揽了下来,只想让瑞王振作一些。
“没有什么调兵,还是按原计划今晚出兵攻城。”瑞王似乎十分倦怠,不复之前上战场的热血。
“哦?西戎取消调兵,还是情报有误?”倾歌也不惊讶,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见,转而想起风华已出兵,又问,“那粮草消息如何?”
“那确实有,只是......你自己看吧。”瑞王从怀里取出几张信笺,递给倾歌。
信,是贵妃的亲笔书,里头交代了陈家与西戎十年之间的合作、图谋、翻脸......
倾歌越看脸色越苍白,越看手越抖,越看心越惊。
她入京孤立无援,斗倒继母继姐,掌着盘根错节的瑞王府,手上也沾染了鲜血。
帮瑞王出谋划策、争权夺利后,她一点一点知晓了贵妃和陈家的阴私,惊讶于他们心狠手辣之余,她也无法苛责,毕竟利益最终都落在瑞王府头上。
甚至是一些瑞王无法接受的事情,她也能坦然相劝。
她也是心狠的,也是薄凉的,甚至做好了入宫后沾染无辜生命的准备。
饶是如此,她却万万没想过,瑞王的母族居然勾结外敌,陷害自己国家的忠良!
信的最后是陈弘所写,里面有忏悔和求救:“西戎狼子野心,我与你母妃错信他们,追悔莫及,早已与其划清界限......这是陈家瞒着殿下的最后一件事情,以后的路怎么走,全然交给殿下......”
庆、同两城被夺回后,摄政王派了秘使前来,说与他们做最后一项交易,那就是除掉顾风华。
贵妃一口拒绝。
可次日,贵妃知晓皇帝因为皇后的几句话,便下旨立风华为主帅,心头愤恨,便追回了秘使。但冷静下来后,却一直无法下决断。
可摄政王是个人精,看出了贵妃的犹豫,此时伊州城已破,摄政王没时间拉扯,直接提出计划——以粮草补给为饵,诱顾风华带小部队到山谷处,他们提前设伏,定然让顾风华有去无回。
至于怎么诱,那是大炎的事情。
未了,还直接威胁道,若不相帮,就捅出他们合作的过往,让陈氏和瑞王在大炎手受万人唾弃,全族倾覆!
再三权衡后,他们答应西戎,使计诱出风华。
贵妃一行人也是颇有手段,将这镇西军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若说风华在镇西军最信任谁,夏倾歌肯定是其中一个。
风华坐视不管瑞王的拉帮结派,无非就是知晓倾歌自幼受爷爷熏陶,对大炎至忠,对西戎至恨,所有的战略必然有利于大炎。
因此,传递粮草消息最合适的人选便是夏倾歌。
他们还贴心地考虑到瑞王不忍心欺骗倾歌,让他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只要给倾歌看到这两个军情和一条密信,谢副将从旁推波助澜即可。
他们预判到了倾歌的预判,想到她必然会将粮草的军情抛出,留下西戎调兵的军情,好压顾风华一头。
他们也料准她知晓恭王射杀顾铮的事情,定会念昔日的金兰之情,生出愤怒、惋惜之绪,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之顾风华。
最后的最后,他们还叮嘱瑞王一定要杀掉摄政王,斩杀主帅不仅是天大的功劳,最重要的是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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