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摄政王虽然凶名在外，但王府规矩并不算多严，只要安分守已规规矩矩地别耍小动作就行。
王爷平日里活的无趣，除了处理公务和练功习武外几乎没什么爱好，也不像别家府上的老爷少爷们那样动不动就打骂下人，更不会今个儿心血来潮要听小曲，明儿个突然大摆几十桌流水席请客吃饭。
王管家一直觉得他的这份差事是个实打实的美差。事少钱多，包吃包住，还体面，朝中一品大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好多次晚上抱着月钱睡觉的时候，王管家都觉得这钱拿着不踏实——毕竟王爷给的实在太多了，他都怕哪天王爷会突然觉得摄政王府有他没他一个样。
除了做好分内之事，王管家心里也一直琢磨着该怎么不露声色但又能被人发现地讨好王爷。
所以当楚衡把清雅秀美的怡情苑改名狸安苑，还亲自为小院题字时，人精一样的王管家瞬间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怡情苑，哦不，狸安苑紧挨王爷寝宫，院落虽不大却胜在秀雅精致。那小白猫刚来王府就能入住狸安苑——这猫，十有八九是王爷的心头好。
见楚衡写完字，王管家十分有眼力劲地端起一边早就备好的小盆供他净手，顺便见缝插针夸起了郁安：“王爷带回来得小猫当真可爱，老奴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有灵性的猫。”
拍马屁也是讲究方法的。
摄政王天之骄子傲气十足，他根本不屑于听别人夸他，不小心说多了还会显得谄媚。但是夸郁安就不一样了，楚衡早就把郁安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听到有人夸他就忍不住得意，他的安安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猫。
安安好看吧？
安安可爱吧？
安安聪明吧？
本王养的，完完全全属于本王。
“他确实不同。”提起郁安，楚衡眼中划过一抹柔色，只片刻又恢复成他一贯冷冽的模样。
见马屁拍对了地方，王管家脸上笑出了花，继续说到：“民间都说猫聪明通人性，依老奴看呐，猫儿除了不会说话，比起刚上学堂的孩童也不差什么。”
楚衡注意到了王管家叫安安猫儿，不知怎的突然就不高兴了：“你就叫他猫儿？”
拍马屁不知怎的拍到了马腿上，王管家笑不出来了。
是了，王爷给他的猫赐过名的，叫安安。
“安安？”王管家大着胆子开口。
摄政王眼皮一掀，脸色不太好看。
管家终究是王府养的下人，一个下人也配直呼他家安安的名字？
世人说摄政王喜怒无常，倒也不全是冤枉了他。
王管家咽了咽口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乱拍马屁了。
眼见摄政王脸色越来越差，王管家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好多养猫养狗的都把宠物当做自己的孩子。
听街头巷尾传闻，户部张大人家的金鱼比他亲生的嫡子都受宠，还有刑部的刘大人家，天天对着他的鹦鹉喊宝贝闺女。
他家王爷大概也是把毛绒团子当孩子了吧？
王爷的孩子，那不就是——
“小主子。”王管家低头闭眼，开始瞎蒙。
半晌，楚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乎很满意地样子：“这个不错。”
王管家劫后余生擦了擦汗。
他家王爷二十有四，正是男儿大好年岁，身边连个暖床的都没有，更别提子嗣，居然年纪轻轻就有了养崽的爱好。
再看看这猫吃的住的玩的。
真真是人不如猫。
这不是什么大事，却让王管家真切意识到了楚衡有多在乎他的猫。
王管家连夜给自己的王府行为守则加了一条：绝对不能惹王爷的猫。
有楚衡护着，加上王管家机灵懂事，郁安在王府的小日子可谓是十分滋润，短短几天就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毛发又软又亮，整只猫生气勃勃。
这天照例和楚衡吃过午饭后，郁安舒舒服服地瘫在楚衡腿上，闭上眼睛享受摄政王的揉小肚子服务。
几天下来，楚衡越来越适应身边有个小家伙时不时跳他身上，或是扒拉他身上的流苏，或是在他腿上踩奶，亦或者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安静的陪着他，偶尔轻轻喵上一两声。
他喜欢有事没事摸摸小家伙软软的毛发，捏捏他毛茸茸的小耳朵，时间久了也渐渐摸索出小家伙喜欢被揉哪里用几分力道。
比如现在，郁安眼睛闭着四肢放松，喉咙里还溢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的猫很舒服很喜欢他。
这个发现让楚衡有点高兴。
秋日午后，暖阳融融，一人一猫都很轻松惬意。
王管家来时就看到阳光落在摄政王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暖光，向来不近人情的王爷如同寻常人家的小少爷那般悠然自得。
战场上未尝一败骁勇善战的将军，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很多人不敢抬眼看他，可其实他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少年郎。
王管家是楚家的老人，当初老国公去世，楚家下人换了大半，后来先帝封王爷为摄政王，楚家下人又换了一批。王管家因为安分守己两次都留了下来，王爷赏识，他就从一个洒水小厮成了王府管家。
这些年也算亲眼看着当初那个瘦弱的世子殿下越来越沉默寡言。有时王管家也会忍不住想，若是老国公没有早死，若是皇家肯信任王爷，王爷或许就不必活得那么累。
在小主子来之前，王管家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王爷会温柔细心地哄一只猫吃饭，会由着一只猫把他的书房翻得乱七八糟，会这样静静的陪一只猫午后小憩。
他捏了捏手里的拜帖，心想要不还是算了吧。再尊贵的客人也尊贵不过他家王爷，让他等着便是了。
王管家没出声，安安静静在台阶下候着。
没多久，郁安看见了他，毛绒爪子在楚衡胸前挠了一记，又指指下方的人，示意楚衡王管家找他有事。
王管家很照顾他，每次见面都笑眯眯的喊他小主子，还时不时的往狸安苑塞各种吃的玩的，郁安对这个身材圆圆滚滚的王管家印象很不错。
早就发现但只想偷懒的楚衡这才懒洋洋地瞥了王管家一眼，淡淡问道：“有事？”
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喜怒来。
“回王爷，孙大人求见。”王管家回禀道。
其实楚衡想说让那个什么孙大人等着就是，但是院中飞来一只鸟儿，他的安安已经一溜烟爬上树捉鸟去了。
没了安安，楚衡便歇了悠闲混日子的心思，慢悠悠的换了身衣服去见客。
郁安这几日其实也没闲着，他一直在找机会打探剧情进展到哪了。
只是作为不会说人话的猫，打探消息属实不容易。
郁安再聪明也只能有事没事就往人多的地方钻，试图从别人的对话中找到些许线索。
除了吃饭睡觉和陪楚衡，郁安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到处找人听闲话，跑累了便找暗卫送他回去。
自从那次郁安迷了路找暗卫送他回去后，郁安和暗卫们仿佛有了奇怪的默契。
不管是哪个暗卫跟着他，只要郁安盯着暗卫藏身的地方喵喵叫几声，暗卫们就会主动现身送他回楚衡身边。
楚衡以为他的猫是纯粹好奇心重，对王府环境感兴趣，也由着他到处瞎跑。
人类对猫咪是没有防备心的，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是王爷心尖尖上的猫，所以郁安走到哪都畅通无阻。
今天到的这个院子住的话都是绣娘，年纪有老有少。最老的已经满头银发，最小的看上去才约摸十三四岁。
不管年龄相差多少，女人们围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
她们一边拿着绣花棚子刺绣，一边叽叽喳喳说着东家长西家短。
什么京城哪家的女儿跟人私奔啦，哪家的婆婆面善心苦虐待儿媳啦，哪家孩子成亲办了多少桌酒席啦……甚至连哪家小厮出门采买时不小心踩到了狗屎她们都知道。
郁安趴在墙头上一边晒太阳假寐一边听着，试图从他们的对话中找到关于男女主或者楚衡的蛛丝马迹。
突然，有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姑娘说：“你们听说了吗？永安侯府多了位嫡出的二小姐。”
郁安耳朵抖了抖，睁开了眼。
他想绣娘说的应该正是小说女主李惜玉了，那个拥有空间灵泉金手指的侯府真千金。
郁安继续凝神听着，旁边很快有人接上话茬子：“我听大姨家的姑娘的婶子家的二侄媳妇的儿子的孙媳妇的闺女的大姑子家的煮饭婆子说，凭空冒出来这位才是李侯爷亲生的女儿，原本那位李大姑娘是个假的，侯夫人出门上香时早产抱错了的。”
“真的假的。”有个中年绣娘半信半疑，“不是说身体不好，找高僧看了说及笄之前要在外头养着才行吗？”
“假不了，我可是从永安侯府的下人嘴里打探出来的。”
“我也听说了，昨儿个刚从乡下接回来的。”
“金凤凰搁山鸡窝里长大，也不知是像鸡还是像凤。”
“肯定跟李大姑娘比不了，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以前求亲的人可是踏破了侯府门槛呢。”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真千金回来了……”
高门大户的家事向来容易成为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永安侯府家突然多出来一位嫡女的事够他们新鲜半个多月。
绣娘们后面又说了什么郁安没听，他满脑子都是那句“昨儿个才刚从乡下接回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剧情才刚刚开始啊！
而且摄政王第一次作为反派登场时，恰好是在真千金女主回到永安侯府的第二天，摄政王突发奇想刁难女主亲爹永安侯。
猫猫使出了吃奶的劲往书房跑去。
他得拦住楚衡别作妖。
还来得及，郁安心想，只要他跑得够快，反派剧情就追不上他家铲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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