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摄政王府，会客堂。
李家兄妹相对而坐，明明是嫡亲的兄妹，彼此却并不熟络。
醉仙楼原本是永安侯名下的，当做补偿送给了李惜玉这个遗落在外十五年的女儿，这没什么。
李惜玉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事没事就爱倒腾她那小酒楼，这也没什么。
可是有人在醉仙楼里闹事，最后是摄政王出手把闹事的人抓起来，这可就不同寻常了。
昨日侯夫人听说这件事后，喜难自抑：“不论摄政王是为了他的猫还是别的，总归是出手帮了惜玉，帮了咱们永安侯府。于情于理惜玉得上门道谢才行。说不定摄政王一高兴，老爷这病就好了。”
大小姐李可儿向来同侯夫人感情深厚，闻言马上表示赞同：“女儿觉得娘亲所言极是。玉妹妹若是害怕，姐姐陪你一起去便是。哪怕是龙潭虎穴，姐姐都会陪你一起。”
永安侯却觉得不妥：“道谢是一定得去的，只是摄政王府没有长辈也没有女眷，两个姑娘家去未免太遭人非议。这样吧，让承业带着惜玉一起去。”
于是两个全程一言不发的人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带着备好的厚礼来到了王府。
摄政王府恢弘大气，茶水点心精致可口，只可惜李承业坐立难安，更没有闲情逸致品茶。
他爹永安侯现在还“重病”着呢。
他现在还天天奉旨在家伺候汤药呢。
摄政王的大名在文武百官眼中，不亚于阎王修罗，谁也不知道他哪天突然会看你不顺眼。
李承业可不像他娘那样乐观，觉得摄政王出手想帮就是对他们李家态度有了转变。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摄政王会出手，完全是因为他的猫意外跑到了醉仙楼，要不然就算是那帮人把酒楼掀了，摄政王都不见的会看一眼。
至于永安侯府时来运转？
那活阎王不怪罪侯府让他的猫受了惊，永安侯府上下都得感恩戴德，哪还敢奢求别的。
坐他旁边的李惜玉则平静得多，不仅不慌，还不知不觉默默吃了两个小糕点。
味道真不错，要是能挖去醉仙楼就好了。
乡下长大的姑娘虽然知道摄政王凶名在外，但楚衡再能折腾，也只会折腾平日里能看得到的文武百官贵族子弟，总不至于跑到乡间地头抓到个人就砍人家脑袋。
相反，李惜玉知道百姓们其实并不厌恶摄政王。
杀了多少人，贬过多少官，在朝堂上如何只手遮天，那都不是寻常百姓关心的。
普通百姓只知道摄政王战功赫赫让邻国不敢来犯，他们的丈夫儿子不用上战场，他们的田地不会被铁骑碾踏。
李惜玉又拿起第三块糕点。
以前她是怨恨过摄政王的，素未谋面却让自己遭受了那么多流言蜚语。
直到昨日她亲眼见到楚衡将郁安护在身边，能养出那样聪明好看的猫，不应该是坏到极致的人。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李惜玉想。
终于，在李惜玉拿起第五块糕点前，楚衡到了。
丰神俊朗，脸如雕刻，浑身贵气，不怒自威。
不知是京城多少人的梦中情郎。
楚衡坐下，李惜玉收回心神，低头垂眸不敢多看。
李承业行礼，她便跟着行礼。
李承业熟练背诵爹爹交代好的话，她便在一旁微笑听着。
“李二姑娘喜欢猫吗？”楚衡端起茶杯，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回王爷，猫很可爱，小女自然是喜欢的。”
楚衡又看向李承业，问：“李世子喜欢吗？”
“喜欢。”
笑话，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楚衡爱猫如命，他敢不喜欢吗？
“你们永安侯府的人似乎都很喜欢猫。”楚衡神色平静，像是在唠家常一般说道，“本王今日偶遇李家大姑娘，她也养了只白猫。那猫也可爱，居然同本王的安安有七八分相似。想来也是很喜欢猫的。”
楚衡垂眸轻轻吹去茶杯中的浮沫。
下面的李承业人都快傻了。
听摄政王的意思，可儿今天见过摄政王？
还有可儿什么时候养了只白猫？他这个当哥的都不知道，摄政王怎么会知道。
心思千回百转，还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回话，王管家走了进来。
“启禀王爷，皇上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感念摄政王这几日辛苦，特来府上瞧瞧，这会儿都已经快到门口了。”
楚衡听到通报，瞥了眼李惜玉，意有所指道：“皇上来得正巧。”
不知这位李二姑娘知不知道，昨日在她酒楼里跑腿的小厮，正是当今圣上。
看热闹不嫌事大，既然萧景衍和永安侯府这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就让乐子更大些好了。
楚衡很是期待。
萧景衍万万没想到，李惜玉会出现在摄政王府。
昨天楚衡刚在醉仙楼出现，萧景衍就迅速躲了起来，当时人很多，他也不确实楚衡有没有认出他来。
若是楚衡没有认出来，那当然是最好的，他就还有足够的时间韬光养晦。
可若是楚衡认出了他，难保不会顺藤摸瓜发现他联络先帝留给他的旧部，那么很多计划就不得不提前或者从长计议。
牵一发而动全身，萧景衍如今羽翼未丰，他还不敢轻举妄动。
因此等了一天也不见楚衡发难后，他决定亲自到摄政王府试探一二。
刚进屋看到李惜玉也在，萧景衍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坏了。
萧景衍一开始确实是抱有目的接近李惜玉的。
永安侯府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在朝堂和民间的名声都很好，更难得的是，楚衡前几日突然没来由的针对永安侯。
敌人的敌人可以不是朋友，但稍加引导定能为我所用。
于是萧景衍刻意接近李惜玉，想先探探李家人的口风。
哪成想隐姓埋名乔装打扮的过于成功，李惜玉把他当成了落魄到身无分文的读书人，还安排他进了醉仙楼。
不得不说，这几天的生活虽然苦了点，但萧景衍并不讨厌，相反他对李家这位二姑娘满意至极。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场合见了，他定要拉着李惜玉好好叙叙旧。
可惜眼下这场景，在摄政王府，楚衡的眼皮子底下，萧景衍只恨李惜玉不是木头。
“皇上龙体可是大好了？”楚衡把萧景衍的异样看在眼里，却没有直接点破。
萧景衍干巴巴地笑了笑：“有劳摄政王费心，御医替朕瞧过了，已无大碍。这些日子的公务有劳摄政王费心了，朕替大宁谢过摄政王。”
“皇上龙体安康便好。”
两人一边品茶，一边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说的都是些寻常话。
就在萧景衍开始怀疑李家兄妹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巧合时，冷不丁听到楚衡说：“皇上和李二姑娘可是认识？”
“不认识。”萧景衍话说得极快。
转眸，楚衡看着李惜玉笑道：“本王看皇上方才多看了李二姑娘几眼，还以为你们认识。”
萧景衍也笑：“瞧着面善，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家的千金，便多看了几眼，惹摄政王笑话了。”
李惜玉低头瞧着自己的绣花鞋，默不作声往李承业身边靠了靠。
万一待会儿有需要，晕倒的时候起码得有人扶着。
楚衡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若有所思：“皇上也到了该选秀女入宫的年纪了。”
“朕年纪小阅历浅，朝中大事还需摄政王帮扶，选秀女入宫一事不急。”
这俩人互相装作不认识的演技实在太过拙劣。
楚衡没了兴致，念叨着他的猫还生着气，便随口找了个借口开溜：“本王衣服脏了，皇上请容本王回寝宫换件衣服。”
这话说的，简直大不敬至极，哪家大臣敢这么跟皇帝说话。就算找理由，起码也得装模作样泼半杯茶水在衣服上不是？
萧景衍衣袖下的手握成拳状，脸上却笑着：“摄政王快去就是。”
楚衡走了，余下萧景衍与李家兄妹，气氛反而更加尴尬。
李承业缩着脖子盯着王府的茶杯看，好似上面有什么稀世珍宝。
李惜玉低着头，从小身子弱所以养在外头十五年的病千金随时准备晕倒。
萧景衍也难受，没过多久便说出去透透气，叫他们都不必跟着。
连贴身太监薛公公都没让跟来。
独自一人在花园里闲，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假山，萧景衍忽然瞥见假山洞中有一抹白。
楚衡的猫？
要不是这小畜生跑到了醉仙楼，楚衡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那？
萧景衍这样想着，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另一边，楚衡还真回了寝宫换衣服。
大街上抱了别人家的猫，回到家来居然被安安抓个正着，楚衡不知怎的，生平第一次觉得有点心虚。
“本王心虚个屁，不过是抱了一下而已，又没真打算再养一只。”
“不对，就算是本王再养一只，那小东西有什么资格生气？”
楚衡越想越理直气壮，换好衣服后问道：“安安去哪了？”
“回王爷，在花园假山那边睡觉。”
楚衡点了点头，抬步要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皇上呢？”
“嫌屋里闷，去了花园。”
楚衡步子快了几分，听到安安和萧景衍都去了花园，他心里就有股强烈的不安感。
刚走到花园，就听到一声惊呼。
过去一看，萧景衍站在假山边，左手捂在右手上，而右手手背上有几道明显的爪印，鲜血淋漓。
站在萧景衍对面的那只摆出攻击状态的小白猫，正是郁安。
“皇上，您的手在流血！快去请御医！”公鸭嗓的薛公公跳了出来，一脸慌张。
“朕没事。”萧景衍脸都白了，一副明显受了惊的模样，看着楚衡说道，“朕刚走到假山边，这只猫便突然窜了出来，他”
“皇上龙体贵重，居然被——”薛公公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朝楚衡的方向看了一眼，默默低下头。
郁安听声音想起了这个人。
是那天大清早来传口信的太监。
他抓伤了皇上？
郁安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寒光闪闪，血迹斑驳，想赖都赖不掉。
伤了龙体是大罪，可能会被砍头的大罪。
郁安看向楚衡，眼里满是不安——他好像不小心闯了个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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