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摄政王府，姜伯的小药庐。
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不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楚衡与姜伯二人，还有一只猫。
屋子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热气腾腾雾气缭绕，姜伯正站在木桶前往里放药材，楚衡则光着上半身泡在热水里。
郁安有心过去看看楚衡怎么样了，又担心会妨碍到姜伯，只能不远不近盯着木桶看。
醉仙楼离摄政王府不算远，路上几乎没耽搁时间。饶是如此，楚衡被送到姜伯这里时已经额头全是冷汗。
姜伯皱着眉，按照他的预算蛊毒发作的日子还有几天，怎么会突然又提前？
子母蛊只能由体内有母蛊的人主动引出，姜伯以前能做的只有帮楚衡护住心脉。之前他偶然发现一本古籍上记载，可以用药物把子蛊封在体内死角，蛊毒就会成为“活死蛊”，在三年内进入“冬眠”状态。
对楚衡来说蛊毒每发作一次都是在消耗他的命，哪怕只是延缓三年都值得尝试。毕竟三年时间说短不短，未必不能找到彻底根除之法。
楚衡这次发作来的意外，姜伯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把子蛊封起来，他凝神静气一边往木桶里放草药，一边观察楚衡的情况。
所有药物都放进去后，姜伯擦了把汗：“常言道祸害遗千年，你这臭小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尽人事，听天命，就算是神医也不是次次都能从阎王手里抢人。
回头，看见不远处的一抹白，姜伯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抱起郁安：“不枉楚衡平日里疼你一场，虽然是个不懂世事人情的猫，却也不离不弃算是有心了。”
郁安轻轻喵了一声，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楚衡。他大半个身子都泡在热水里，额头上不停地有水珠滚落，不知是蒸腾的热气还是疼痛难忍的汗珠。最奇异的是，隔着水雾都能看到楚衡前胸有一小块凸起，像是一只丑陋的虫子，受了惊似的在他体内胡乱的蹿来蹿去。
那种感觉必定是很痛苦的，郁安看到随着虫子慢慢移动，楚衡的手捏紧了木桶边缘，青筋暴出触目惊心。
郁安不忍再看，眼睛却怎么都移不开。他跳上木桶边缘，用柔软的爪垫轻轻碰了碰楚衡的脸。
“哎，你离他远点。”姜伯慌忙过来把郁安抱到一边，“知道你担心那混小子，但是万一出了意外伤到你就不好了。”
话音未落，那个让楚衡痛不欲生的蛊虫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样疯狂乱动，原本在药物作用下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楚衡陡然睁开了眼，一片血红，骇人无比。
楚衡是被疼醒的，像是有把弯刀在他体内东一下西一下的胡乱翻绞，痛得他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扒开，又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全部撕毁。
他本能的想要破坏，却发现双腿无力根本站不起来，是姜伯怕出现意外提前在他腿上下了针，对人体无害却会让人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
“嗯——”楚衡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手挥出一拳又一拳。水花四溅，屋子里的物件瞬间遭了殃。
“喵呜。”一声软软的猫叫，楚衡红眸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他牙关打颤，从喉咙里憋出两个字:“出去！”
毛团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眼前一片血红，楚衡看不清他的猫是什么表情，应该是被他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吓到了吧？
楚衡闭眼懊悔。
不该明知危险还带安安出门的，不该他一闹自己就心软的。
懊悔的情绪只持续了一个呼吸，痛意翻涌，铺天盖地的毁灭欲再次占据上风。
好在姜伯见势不妙趁楚衡看向郁安时给他扎了一针麻药。
血气上涌，麻药见效很快，楚衡渐渐安静下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滚落下去。
“暗一，你去看着安安。”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是。”暗一领命，又说道，“王爷先前吩咐的事已经办好了，皇上已经见到了那位。”
姜伯有些意外屋子里还隐匿着第三个人，愣怔了一会，电光火石间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想法。
“蛊毒突然发作不是意外？你在故意以身犯险？！”
楚衡显然还在忍受非同寻常的痛苦，他双眼紧闭，浑身肌肉紧绷。脆弱和坚毅两种矛盾的气质奇异的在楚衡身上相融。
但是姜伯已经不会再为这个男人心疼了，不仅不心疼，他甚至想用最粗的银针朝楚衡痛穴扎上几针。
既然不怕疼，那就疼死算了。
没有哪个大夫能忍受自己的病人疯狂作死，尤其是他为了楚衡身上的蛊毒废寝忘食的时候，当事人不仅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身犯险还不告诉他。
“混账玩意儿，跟你祖父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姜伯怒骂一声，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幸灾乐祸，“你这次不仅吓到了老头子我，还吓到了你媳妇儿，他刚跑出去的时候被吓得路都不会走了，差点摔倒。”
“猫天性胆小，你就等着他俩月不理你吧。”
看到楚衡眉头皱得更紧，姜伯心满意足又朝大桶里倒了一桶热水和几样药物。
另一边，郁安在到处找李惜玉。
如果楚衡能挺过这一次，郁安发誓他一定不再偷懒，他一定查阅古籍寻遍能人异士找到变成人的方法。下次一定不能再这样无力，看着重要的人承受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郁安隐隐觉得，他越来越像“人”了，会开心，会心疼，会难过，那些作为猫不该有的喜怒哀乐他不知不觉体会了个遍。
来不及深究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念头，郁安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李惜玉的金手指灵泉。
小说里暗示过的，灵泉水可以帮楚衡压制蛊毒，不会有错的。郁安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能请到女主出手相帮，楚衡一定会没事的。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郁安运气很好，很顺利就找到了李惜玉。她在客房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纠结什么。
见到郁安，李惜玉明显愣了一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刚进摄政王府她就被人带到了这里，除了王管家派婢女送了茶水点心，半个人影子都没见到，没想到第一个来找她的居然是只猫。
郁安思考该如何跨越语言沟通问题告诉李惜玉自己想借她的金手指一用。
环顾四周，看到桌子上摆放着白玉茶具。
郁安眼前一亮，蹭的一下蹿到桌子上。毛茸茸的爪子扒拉着杯子，郁安扭头朝李惜玉一顿喵喵叫。
“喵呜喵呜。”
借点灵泉水，楚衡快撑不住了。
李惜玉看得胆战心惊，以为郁安犯了所有猫猫都会有的小毛病——把桌子上的东西丢到地上。
慌忙伸手稳住杯子后，她发现了不对。毛团子扒拉杯子的动作过于小心，不像是准备调皮捣蛋的样子。
不是调皮捣蛋的话，难道是跑累了来这里讨杯水喝？
李惜玉福至心灵，倒掉杯子里的茶叶后往里添了清水。
“喵喵喵。”
不是这个水，是你的灵泉水。
倒水时身子前倾，手离桌面很近，郁安干脆趁机用前爪抱住了李惜玉带着玉镯的那只手，毛爪子覆上玉镯，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想起以前给郁安喝过灵泉水，李惜玉猜测道:“不喜欢这个水？想要我上次给你喝的那个？”
郁安兴奋地点了点头:“喵呜！”
不愧是女主，太聪明了。
郁安眼巴巴地看着，就等李惜玉取了灵泉水他好带回去给楚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郁安发现李惜玉见了鬼似的盯着他看，身子一动不动半点起身接水的倾向都没有。
“喵呜？”
怎么了？
难道是李惜玉不愿意？
也对，在楚衡的地盘上贸然暴露金手指，被人发现了可能会被当做妖女，也可能会被见财起意。
郁安相信楚衡不是那种人，却没法保证别人会相信他，
毛团子歪了歪脑袋，眼眸中是明显的焦急哀求。
一筹莫展之际，郁安听到李惜玉说话了。
“安……安安，你，你是不是能听得懂我说话？”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显然李惜玉内心并不平静。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李惜玉本身就偶然得到了不同寻常的空间灵泉，难免会想得多一些。
郁安也没打算瞒着她。几乎没有犹豫，毛团子轻轻点头，附赠一声又甜又软糖度超标的喵叫。
他得表现好点，给不让猫省心的楚衡挣灵泉水喝。
这样想着，毛团子乖巧蹲好后又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简直能萌化人心。
生活不易，猫猫卖起萌来简直毫无压力。
李惜玉:“……”
李惜玉咕咚咽了咽口水，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因为上次喝了我给你的水吗？”
她一开始只是觉得自己受上天眷顾得了个随身空间灵泉，不敢暴露给外人，却没少喂小动物。
要是喝了这种水的猫猫狗狗都能听懂人话，那
太可怕了，李惜玉心都在发颤。
当然不是，郁安摇头否认。
虽然这个书中的世界很多地方都无法解释且并不合理，但还算是农耕文明下正常的古代背景。整本小说只有天选之女李惜玉拥有不正常的金手指。
当然，自从郁安穿书，不正常的异数就又多了一个。
好气，凭什么他除了可爱一无是处，什么金手指都没有。
李惜玉又确认了一遍:“在那之前你就能听得懂人类说话？”
“喵。”
是的。
毛团子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幸好世界没乱套，李惜玉放下心来。
到底是自己本身的经历就不太寻常，最初的惊讶惶恐感过去后，李惜玉再次看向郁安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找到同类的兴奋感，她有好多问题想问郁安。
可惜郁安这会儿惦记着生死未卜的楚衡，压根顾不上李惜玉如觅知音的激动。
毛团子抖了抖毛，小爪子再次指向茶杯。
“你想带点水回去给王爷？”李惜玉半蒙半猜。
“喵！”是的！
“我倒不是舍不得，只是不好解释。还有——”李惜玉迟疑了一下，问道，“安安这般特别，你家王爷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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