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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掩去疑虑的吻


文莺拍拍我的背,又帮我拿了新的一盒抽纸,之后坐在我旁边叹息。

        「没想到这哥们挺孝顺啊!」她道,「刮目相看。」

        我抽泣道:「我误会他了,还对他大吼大叫……现在想想,真的好无理取闹!」

        「哎呦,话也不能这么说!」文莺道,「谁能想得到这种事呢?不过,好在你俩都说开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我是真心怨恨自己的莽撞!人家做得那么完美我还不知足,在对方遭受重击的时候跑过去逼迫。结果人家绅士地容忍了这一切,强忍悲痛给了回应,末了还不忘体贴、关心我。这么一想,我甚至枉为人了!

        曲折离奇的一天,造就了如此忧喜交加的夜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发了条慰问短信:

        「凤谨,得知奶奶去世,我内心悲痛万分!同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悔和抱歉!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他很快便回复:「谢谢你的心意,我已明了。晚安。」

        文莺本来已经睡着,被我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兴奋浪笑吵醒,叹道:「女人啊……啧啧啧!」

        接下来的两天,凤谨没有约我,我也乖巧地没有打扰。我想,这种特殊时刻,应该让他安静的疗伤。只不过有时又会纠结。身为女友,若不能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带去慰藉,岂不是严重失职?可当我鼓足勇气准备敲门时,又担心会不会冒昧打扰他……总之,难啊!

        让我感到安慰的是,确认关系之后他没有再失联,恢复了每日的晚安问候。我也只有等到他的「晚安」后,才能安下心来。

        又过了漫长的三天,他终于敲响了我的门。

        我惊喜地发现,他差不多恢复之前的状态了,整个人一扫前几日的萎靡,眼睛里的神采也回来了!

        他站在门外,抬了抬手里的篮子,道:「乡下来的特产,特意给你带来尝尝。」

        我忙接了过来,道:「啊呀,我太喜欢了!」

        实际上根本没看清篮子里是啥。当然了,无论是啥我都喜欢。

        我将篮子放在厨房,一回头才发现,他还站在门口。

        「快进来吧!」我笑道,又马上很不好意思,「房间有点乱,你别介意哈!」

        他冲我笑了笑,谨慎而郑重地抬起腿,跨进我的家门——只是简单的进门而已,他都能处理得这么仪式感!

        我慌乱地跑到沙发处,将上面的衣服收起来,再把茶几上的各种零食袋搂进垃圾桶,同时将乱摆的拖鞋踢到沙发底下去。

        「啊……你坐吧!」我指了指沙发。

        他便坐下了,道:「你不要这么忙,我很随意。」

        怎么能随意呢?肯定不行!尽管早就把家里打扫好几遍了,可当他真的进了门,还是觉得哪哪都碍眼。我又想起他家那颇有品味的装修,这样对比下来,我这屋子简直low爆了!

        「这屋子是租的,房东本来就这么装修,我也没改。呵呵呵!」

        他微笑道:「很舒服的风格。」

        我打开冰箱,问他喝什么,又打开零食柜,问他吃什么。他被我逗笑了,说自己不渴也不饿。

        「我过来,是想跟你聊天的。」他道。

        我便赶紧停下来,在他对面的沙发凳坐下。

        他微笑道:「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你可以坐得近一些。」

        我真的羞到不行,心脏打鼓、双手打颤、眼神飘忽、嘴角抽搐。

        他见我这么局促,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转了一个话题道:「那特产,你想不想尝尝看?我给你煮着吃。家里有高压锅吗?」

        我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慌忙跑到厨房找高压锅。这锅从买来就没用过几次,早被关柜子里吃灰了。我垫着脚,伸手在橱柜里扒拉着。他见我吃力,便走过来帮忙。

        我不敢跟他靠太近,更别提肢体接触了。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我时,便迅速闪开,口中道:「那个,我给你找双拖鞋来!」

        说完,我就像逃命一样跑进卧室。

        我努力调整呼吸,拍打发烫的脸,又忍不住骂自己没出息。

        「真没想到我有这么怂!」我心道,「平常那大姐大的气势呢?人都自己送上门了,还有啥可顾忌的!不行,必须支棱起来!」

        我闭上眼睛调整一番,拿上拖鞋走出门。

        他已经开始洗菜了。原来所谓的特产是一只乌鸡,怪不得要拿高压锅炖。

        我尽量自然地走过去,道:「先把鞋子换了吧!」

        他便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准备换鞋。可这手上湿漉漉的也不方便呐!我突然萌生了一个贱兮兮的想法:帮他换。

        便抬头笑道:「你手上有水,我帮你吧!抬脚。」

        他显然被我整不会了,略有些不自在:「不用了。你帮我拿手纸,我擦擦手。」

        「换鞋而已,有什么!」我笑道,「快抬脚,很快就好了!」

        他也拗不过,只得抬起脚。我上手帮他脱鞋,脱完左脚脱右脚,又亲自把鞋子放进鞋柜。一系列操作,殷勤得令人侧目。

        等我重新回到厨房,他还在惊讶着,一脸无辜且茫然地看着我。

        我拍拍手,故作轻松地道:「辛苦你了,开始做饭吧!呵呵。」

        他也笑了,道:「你家里怎么会有男人的拖鞋?」

        「啊?」

        天哪,这就开始吃醋了吗?哎呦呦,这甜蜜的剧情啊!不过,我该怎么回答好呢?承认自己专门为他准备的吧,显得我更便宜了,不承认吧,万一被误解就得不偿失了。

        我便说了句土味情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买它。或许是,冥冥中预料到你会来。」

        他低头道:「你知道在我们家族,摸对方的脚或鞋,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这难道还有说法?

        「代表臣服。」他说,「通常只有晚辈给长辈、下级给上级,才会那么做。」

        「哦,是吗?」我掐着腰、仰起头,「那你觉得,我是在臣服吗?」

        他表情很认真,摇头道:「好像又不是。」

        「对嘛!哪有那么多说法!你手上不方便,我就顺手帮你做了,很简单!你都说了,咱俩是情侣,那相互照应不也应该的吗?」

        他不再说话了,转身继续洗那乌鸡。

        我转身离开厨房,终于肆无忌惮咧嘴笑起来。你看看,姐还是很会的,对不?就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对方陷落在我的温柔乡!以后谁再说我是情场菜鸟,我就给他个脑瓜崩!

        趁他忙碌着,我偷偷跑到卧室补妆,之后开始预演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比如万一他做好菜,亲自帮我夹菜,我该作何反应?我应该妩媚一笑,道:「谢谢宝贝,你真好!」

        呃……这么快就叫「宝贝」,会不会不大矜持?那就只说谢谢吧!

        那万一他上手帮我擦嘴呢?擦嘴这么暧昧的动作,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就打啵啦?哎呀呀,羞死了羞死了!

        这边正彩排着,他喊道:「袅袅,你在屋里吗?」

        「在的,在的!」我忙出门。

        但我发现,他已经重新换回自己的鞋子,在门口立着,似乎是要走的意思。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他满脸歉意,「家人忽然找我,我得去处理一些事情。」

        瞬间,我听到了心脏破碎,以及浪漫的背景音乐忽然没电的声音。

        但表面上还得微笑着:「你有事情,那就赶快去吧!没关系,咱们改天再见!」

        「那乌鸡已经煮上了,一个半小时后你再打开。」他说。

        接着简单嘱咐了需要注意的细节,便打开门出去了。

        真是乐极生悲啊!亲自喂菜没了,上手擦嘴没了,美好的亲亲更别提了!

        接下来我们也有过几次约会,但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能在封闭空间内单独相处了。而他在约会中的表现依然绅士,唯一的改变,就是不再躲闪我的触碰。可是,我要的可不光是「不躲」啊!

        眼瞅着认识快一个月了,确认关系也半个月了,可我俩连牵手都屈指可数。倒是拥抱过一次,也不过是蜻蜓点水,毫无温度。我一直安慰自己,人家保守、谨慎,不能太猴急,可几次三番下来,难免不会多想。

        文莺又开始质疑他了:「实在不行,咱们重新开始第二阶段的测试。」

        我觉得不太好,人家都答应在一起了,还搞测试,会不会有点……

        「这可关系到你的幸福啊!」文莺道,「我问你,你愿意要一个好看不中用的对象吗?」

        我皱眉道:「不能这么轻率地判断吧?我看他就是比较保守。从他说话判断,他很崇尚古风,这倒跟他的行为举止很匹配。他还很通晓历史,跟我讲了好多历史故事。比如他说,现实的和珅其实是个美男子,也很有当官的手段,只是太贪心……」

        「别说那些不中用的!」文莺不耐烦地打断我,「实话说吧,再保守的男人,只要心理和生理没毛病,在面对喜欢的女孩时,都不可能没反应!」

        我噘了噘嘴,道:「那咋地,我『不小心』把果汁泼他大腿上?」

        「很有必要。他不动,你就试着撩一撩。」文莺很认真地道,「还有,你们不能老是晚上约会,得找个机会旅个游。只有男女一起旅游,才能看清对方的品质。」

        我叹气道:「我提过,但是他说工作太忙,白天没时间,连周末也是。就只能晚上有空。」

        「金融行业确实忙……」但她又皱眉,「可是再忙,也不能一天都没得休息吧?还有,他说他忙,但是晚上却从不加班。这不对啊!哪个996/007的打工人,晚上不加班,单白天忙的?」

        「或许他们是外企,跟咱们不一样?这倒没什么。」我说。

        「总之,你得赶紧做点啥推进一下,不要守株待兔了!」文莺说,「咱不是把人往坏了想,恰恰相反,是因为在乎、珍惜,才要测试。不然,你心里膈应着,相处起来也很累。」

        文莺这话让我瞬间想通了。是啊,我很在乎和珍惜他,所以更得赶快消解心结。

        于是我拿起手机,约他再来我家一次。封闭空间,单独相处。这次得动点真格了!

        凤谨如约而至。他表现依旧绅士、克制,但我却处处撩拨:说点暧昧的话啦、装作不小心碰碰他的手啦,等等。意料之中的,他依旧淡然以对。

        「我想吃你做的饭!」我嗲着嗓子道,「上次的乌鸡汤,你半途而废,我吃得都没滋没味的!」

        「好啊,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只要你做的!」

        瞧瞧我说的话,已经轻车熟路了。

        他轻轻蹙眉,道:「你屋里有一股味道。」

        我立马紧张起来,问:「啥味道?我刚刚打扫过啊!」

        「好像……」他又闻了闻,「有动物在屋里。」

        「哦,对了!」

        我立马想起来了。文莺这两日要出差,就把她的猫暂时寄养在我这了。我怕自己不小心开窗让它给跑出去,便关在空置的次卧里。

        我跑进次卧,将小猫咪抱过来,笑道:「介绍你们认识下!它叫泡泡,是个可爱的小英短!」

        说完便把猫咪往他怀里送。但泡泡看到凤谨之后,忽然变得极其紧张躁动,并且发出「嘶嘶」的声音。

        凤谨见如此,道:「它好像不欢迎我。」

        我忙道:「泡泡就是胆子小,但它很温顺的。你试着撸撸它的脑袋!」

        凤谨伸出手来。没想到泡泡吓得更厉害了,伸出爪子猛烈挣扎,我一个没抓住被它逃出,飞快地藏到沙发底下去了。

        我很是尴尬,笑着解释这猫胆小认生。但心里也纳罕。平时泡泡没有过这种应激行为,怎么今晚这么奇怪?

        「算了,别难为它了。」凤谨道,「我去做饭。」

        本来我还想拿猫咪出来活跃气氛的,结果整这么一出。不过不要紧,小插曲而已,无伤大雅。

        凤谨在厨房洗菜切菜,我也不好闲着,便也进去搭把手。这屋子本来也就60几平,厨房很小,站俩人就有些拥挤了。

        凤谨等我说完话,见缝插针道:「要不,你先去客厅等着吧,我一会就好。」

        「也好,也好。」我笑说。

        但还没转身,他又叫住我,眼睛看着我的胳膊,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受伤?没有哇!」我很纳闷。

        他像刚才闻猫咪味道一样吸了吸鼻子,然后肯定地说:「你受伤了。」隔了一秒钟,补充,「……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感受到了疼痛,就在胳膊上。赶紧撸起袖子一看——白嫩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两道长长的血印子!

        「哎呀,肯定是刚才泡泡抓的!没事,我家里有创可贴!」说完,转身去橱柜抽屉里找创可贴。

        但翻着翻着,我愣住了。

        奇怪,凤谨的鼻子怎么这么灵?好像什么味道都闻得到!闻到猫咪的味道还算正常,但能闻到伤口,未免太夸张了吧?

        这么想着,我忍不住回头看他。恰好他也在着我。他马上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在我旁边蹲下,帮我看伤口。

        「刚才就怀疑你被猫抓到了,没想到果真是这样。」他说,「你也太粗心,自己受伤都不知道?」说着,他撕开创可贴,帮我贴了上去。

        我哪能抵得住这温柔攻势,马上啥都想不到了,满心满眼都是粉红泡泡!

        菜做好了,一份炒鸡蛋,一份炒西兰花,还煎了牛排。实际上这种搭配我平时根本不会吃,是因为凤谨来,就不由自主想整点洋气的,完了还特意买了红酒和蜡烛烘托气氛。这架势,是非搞出点什么不可了!

        我点上蜡烛、倒了红酒,开始优雅进食。又把准备好的话题拿出来,每说几句就故意耸肩歪头,配合那暧昧的笑容。觉察到气氛差不多了,我便寻摸着合适的机会,开始第一步计划——往他腿上泼酒。

        我先喝完一杯,又续上更多,然后举起来跟他cheers。他微笑着配合我碰了一下,便扬起酒杯送到嘴边。

        机会来了!

        我的余光瞄到他正仰头喝酒,便假装整理衣服,手里的酒杯则悄悄地歪了。说时迟那时快,那杯子里的红酒由于地新引力,已经蓄势待发——ok,倒了!

        接着,我听到了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响声。转头一看,杯里的红酒全部都倒在了地上。再抬头,发现凤谨竟然站起身来,距离我足有一米远了!

        我一时间愣住了。

        感觉像是恍惚了一下似的,怎么都无法理解!明明上一秒,他还坐在椅子上喝酒的,怎么一秒钟之后,他却忽然站在一米开外了??

        时间凝固足有四五秒钟。

        之后凤谨便笑了,向前一步弯下腰,抓住我的手,将倾斜的酒杯扶正,道:「怎么回事,酒杯都拿不稳了。是醉了吗?」

        他距离我非常近,近到我能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我还发现,他眼周那些血丝看不到了,像是涂抹了层东西遮盖住一样,只留下淡淡的青印子。

        我张口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又忘了。因为他的手在抚摸我的后脖颈,酥麻,暧昧,还有点痒。接着,他的脸越靠越近,我的视线就模糊不清了——也或许是闭上眼的缘故吧。那是条件反射的闭眼,因为他吻我了。

        我感觉到了他温暖、柔滑的嘴唇,以及口中浓郁的红酒香气。之后,是他的湿润的舌头,以及鼻子里呼出的热气。我太紧张而忘记了呼吸,很快就感到窒息,便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他没有坚持,放开了我。

        我端起红酒杯,准备润一润干燥的喉咙,但发现杯子里已经一口不剩了。凤谨坐了下来,比之前靠得更近,帮我重新倒上。

        「少喝点,小心真的醉了。」他轻声道。

        说着,他的胳膊揽住了我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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