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求生还是求死？

今日的泽仙门不太平，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雾将山门重重包围，仔细看去这黑雾竟好似有生命般忽左忽右地盘旋着，一声声细碎的声响不停回荡在山门中。

        堃戟峰小屋前站着的一白一蓝两人看着空中忽然聚集的黑雾均是一愣，随后当机立断拔出宝剑，其中身着白色剑服的男子恶狠狠盯着黑雾冷声道：“是魇怪！怎会在此时？！”

        蓝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小屋，向白衣男子道：“向大人，眼下咱们先暂且避一避，这魇怪来得蹊跷，若此时与其缠斗，惊动了护山大阵，定会被方氏察觉！”

        “哼！就让他们再多闻一会。”说罢，两人御剑向最近的仙峰飞去。

        见二人离去，名月香扶着墙从屋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来，闭起气用颤抖的手将房门推开却不往里进，而是在门口轻声喊着：“狐狸狐狸”等了一会，无人应答，她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住走进屋里寻找了一翻，才发现红狐已昏倒在窝边。

        刚扯过一件衣衫将红狐包好抱在怀里，却发现全身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手脚有些不听使唤。这神仙倒当真是厉害，明明已经闭了气，才进来一小会就让自己使不上劲，稍稍运转功法便感觉丹田内传来撕裂似的疼。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胡不渊竟承受着这样的疼痛，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红狐，不由得用力抱紧它，努力控制着双腿朝屋外走去。

        才走到门前，空中的黑雾已聚集成了几个小团，正缓缓的往堃戟峰的方向飞来，细碎的声音愈发清晰，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此时自己中了迷药，若是继续躲在屋内，待黑雾散去后定会被灵虚剑门的人抓住，下场怕是不会好，如论如何也得待在屋外不易察觉之处，思来想去，她只能抱着狐狸往屋后挪去。

        刚走到屋后便是一阵迎风迎面袭来，名月香连忙一矮身，这才看清面前的是一团黑漆漆的胸腔处有一个大洞的人形物体——这就是魇怪的真面目。一阵长风吹过，黑影胸腔的空洞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这声音响起后，魇怪好似忽然察觉了她的位置，挥舞着双爪向她冲来。

        名月香本就手脚麻木躲闪不便，不到一会便被魇怪逼到了峰边，再往后一步就是浓浓的云雾。黑影又是一爪袭来，直奔她的面门，带起一阵腥风。跳下去还是被魇怪抓住，此时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比起被魇怪抓住，她还是更愿意当个命运的赌徒。

        想来也是好笑，贪图安逸，被临海越三番两次逼出游境就不敢再回去，若是她往日多花些功夫修行此时也不必这么被动。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黑爪，她嘲弄地勾起唇角，向后退了一步，翻身跳下云雾。

        看着层层云雾在自己眼前倒退，仙峰变得越来越小，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控制发麻的身体尽量蜷成一团，将狐狸紧紧护在怀中，疯狂调动灵力在红狐身边凝成屏障，任由腹中的疼痛蔓延，也任由着嘴角流出鲜血。

        不到一会，眼前的云雾已变得远不可及，白昼好似即将来临，所有云霞染上了一抹温暖的金黄色，名月香忽然欢快地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在笑魇怪还是在笑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一声巨响落下了帷幕。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渐渐亮了起来，名月香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灰色的混沌，她想撑起身来，试了几回还是躺在地上纹丝不动，她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脚没了知觉。

        又挣扎了几下，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朝自己而来，接着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你说你怎生得如此蠢笨，教你功法你不好好练，非要到处找事、寻人打架，这下全摔烂了，你可高兴？”

        名月香手脚动弹不得只能翻了个白眼说道：“别骂了别骂了，我真的很累了。”

        一个戴着面纱的脑袋忽然凑了过来，瞪着她看了一会，又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说：“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额头被敲的地方隐约发热，她愣了好一会才开口：“胡不渊怎样了？”

        “有屏障护身又有你做肉垫，能有何事？早就一溜烟回老家去了。”

        听到他无事，名月香的心中泛起涟漪，回去了倒也好，至少可以避开这些纷扰，养好身体，变回风华绝代的男子，或许他日遇见心仪之人想到此处，她心里疼了一下，脸上却笑着说：“回家了好啊，我也想回家，你放我回去吧。”

        “不行，你答应我的事还未办到！”

        说到这，她委屈地撅起嘴：“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根本就没答应你什么，是你硬塞给我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面纱女说着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恼怒地踢了她一脚，将她身子踢得歪了过去。

        名月香隐隐觉得不对，前两次见这女子，虽说不上多和善，好在也算是个讲道理的，这次再见，虽然自己弄坏了这副身躯，她定是要生气，可既然身躯已毁，她放自己离去另寻他人应是自然，可眼下她却断然拒绝，甚是蹊跷。想了想，她大约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还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我的身体”

        此话一出，二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面纱女才开口：“我已尽力为你保住生机，幼时你便一人苦苦生活，二十余年过去，身体机能早时就消耗殆尽，生辰那日便是离去之时，多活了几日你亦是终日劳苦”她不忍继续说下去，渐渐收了声音。

        名月香沉吟了一会，似是不甘心，又问道：“我可是打了急救的，他们没来接我吗？”

        “来了，且联系了你姑姑。”

        缓缓闭上眼睛，一颗泪水从眼角滑落。往日姑姑待她的好，她皆铭记于心，自表妹出生后，渐渐的冷落，她亦刻骨铭心。

        “似是你表妹出了车祸。”

        “噢。”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得随意应了一声。

        许久后，情绪稍稍平复，名月香睁开眼怔怔地看着顶上灰色的混沌，开口说道：“现在两副躯体都毁了，我成了无主游魂，帮不了你了，麻烦你随便找个没有水泡不被日晒的地方将我埋了吧，我好累啊，想好好睡一觉。”

        “毁甚？练了我的长生九传，你怎的还想装死偷懒？”面纱女又在她身旁坐下，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就在此处，你且进入识海仔细寻找，寻得金莲便得了生机。”

        她欢喜又倔强地扭过脸说道：“不寻，我好累好累了。”

        面纱女亦不是第一次见着不听话的小孩，随手捡了一块石子向远处掷去，边掷边说：“你若是不想亲眼见见那狐狸，便随你罢，我在此处太久，自是无趣得狠，留个人说说话也是极好的，况且此时你亦毫无感知动弹不得，我要是欢喜了，用刀子扎你两下解解闷，想来你也不会与我计较。”

        一听要被困在这混沌里，名月香就浑身不自在，少时被生活绑住，她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世间的模样，没去过游乐场也没收到过别人送的花，二十多岁就星陨了，如今想起来只觉得亏得慌。

        “寻也不是不行，但你要我帮你，你好歹告诉我怎么帮吧。”

        见名月香瞬间换上一副得意的表情，面纱女不明所以，一时没忍住又敲了她一下，才道：“不可说，你且自己去寻。”

        “这说不得，那你总该告诉我你是谁吧？一事换一事，你要是告诉我，我就去识海里找找看有没有金莲。”

        面纱女闻言一愣，凑到她眼前，缓缓扯下面纱。

        名月香想过千百遍这女子的样貌，一身白衣，面掩轻纱，坐时气质出尘，开口说话犹如烈酒般令人乍舌，行为无拘无束，歌时却美好宁静，想来应是绝美的女子就像临海越那般，可眼前看到的却与她所想大相径庭，这张脸，竟与自己一模一样！

        “你！”名月香惊叫道。

        “我便是你，你便是我，以事易事，快去寻金莲罢！”说罢，女子轻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门，瞬间天旋地转，她的意识便来到了识海之中。

        从前只听胡不渊提起识海可隔空与旁人对话，除此以外她便再未入过识海，此时再来只觉得识海之中甚是静谧。她的识海一片金黄，金色的顶金色的地，伸脚踏上去，金色的地面泛起阵阵涟漪，犹如湖水般扩散开去。向前走了约莫一里，地面涟漪不断，别说是金莲，就是莲叶也未见到一片。

        名月香疑惑地想了一会，原地站着用力跺了跺脚，激起一片涟漪向外扩散，静静等了一会，忽而见到左面的方向有微微的涟漪向自己传来，顿时心里有了数，转身往左面走去，才走了百来步便见到一大片盛开的金莲和挤挨挨的莲叶。

        此时她又犯了难，那女子要自己来找金莲，本以为是一支，却没想到找是找着了还找着了一大片，忘了问找着了当如何，也没问找着一大片当如何，以她小心的性格，又怕一时弄不好伤了自己。

        挣扎了一会，她决定还是先摘下一支再说，围着金莲丛走了几圈，才从众多盛放之中挑了一朵喜欢的摘下，拿到眼前细细察看，这莲花拿在手中轻飘飘好似一朵云，名月香闭上眼睛凑近嗅了嗅，嗯没有香气，再睁眼，手中空落落，原本捏着的金莲竟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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