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40-42
40镜子
你的心跳停了一拍。
随即反应过来，向后退避。那只手却像是被惊动的白蛇一般猛地窜来，死死地掐住了你的喉头。
阴凉的女声幽幽响起——
【大地狱呀小地狱】
你循声抬眼，便对上了镜中诡异的景象。
镜中映出一个贵族装束的女子，让你在瞬间联想到了婆娑院的传说。层层叠叠的素白着物，与披散在肩头的鸦黑长发对比鲜明。发丝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那样，不停蠕动着，你回忆起舅舅拿来喂给金鱼的一团团线虫。
但更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有着与你同样的面孔。
【大地狱呀小地狱。】
有着你的样貌的女人再度轻语。
在她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鲜红豌豆花，看似美艳，却又像是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你隐隐感觉到，她会将你拖入地狱之中。
扼制着颈部的那股力量大得惊人，你试图抠开她的手，女性纤细的手指却比钢铁还要牢固，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想起白天自己也曾用扼喉的方式教训过别人，竟觉得自己此时的经历就像是荒唐的报应。
眼见着你离镜面越来越近。你正奋力向后抵抗拉拽着你的怪力，忽然用余光瞥见搁在台面上的手机。
像发现救命的稻草那样，你探出手将它紧紧抓住了，可还未来得及解锁屏幕，一绺发丝抽了过来，用力地将它从你的手中打落。
在与她的角力中，你逐渐落了下风，被她一点点地拖近，几乎贴在了镜面上。
女子空洞的黑瞳直勾勾地瞪视着你，仿佛能将你吸入其中。而你终于敌不过缺氧，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身体缓缓陷入镜面之中，像是被惊动的水面那样，镜中的景象开始波动。
白衣女子的身影逐渐褪去人类的外形，化作彻头彻尾的怪异之物。
青白的面孔膨胀开来，接连冒出如蜘蛛一样黑亮的眼睛。近距离目睹着这瘆人的画面，你感到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而在她背后盛放着的花朵也现出了原形，化作了一片炙热的鲜红。
【大地狱呀小地狱。】
低语再度响起，你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炙热。
你知道，要是被拖入那片火海之中，一切就结束了。
可已经失去反抗的力气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击这样的怪异之物。就在这时，你胡乱扑腾着的手碰触一个冰凉坚固的物体——是摆放在洗手池边的漱口杯。
你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拿起杯子，狠狠地砸响了镜面。
破碎的清脆声响中穿插着女子凄厉的尖叫。你陷入镜面之中的身体被猛地退回了现实，跌倒在瓷砖地面上。
幸好没有发生一半身体被留在镜子里的惨剧。你庆幸着，却没有放松警惕，剧烈地咳嗽着，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从洗漱间逃离。
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灵异事件，只能姑且参考看过的恐怖电影，想着只要跑去有人的地方，或许它就会自己消失掉了。
可刚逃出几步，背后便传来了声响。
寒意攀上脊背，略一回头，正对上那张布满黑色眼球的怪脸。
紧接着便被它猛地掀倒在地上。
41浴场
十五分钟前。
空旷的浴场中回荡着男人们的说笑，聚在一起的是团建中的那几个公司职员，谈话内容无趣，又十分吵闹。
但他们的噪声并没有影响到浴池另一端的七海先生。
头上顶着叠好的毛巾，他聆听着一旁入水口涌动着的阵阵声响。由于靠近落地窗，隐约能感觉到室外的清凉。
男女浴室没有完全隔断，也能听见隔壁女性浴场的声音。那边要安静许多。
可这份安静反而扰乱了七海先生内心的平静。
你明明说过很快就会来浴池，却一直没有出现。他越来越感到担心。
这时忽然听到隔壁的门被推开了，正以为是你，却听到一阵小孩子的欢呼。
原来是家庭旅行中的那位夫人带着孩子来了。
七海先生的耐心终于耗尽了。从浴池中走出，他决定回去看看你的情况。
更衣室里空无一人，只有落地风扇在呼呼地吹着。
看了看时钟，来到浴场只过了不到二十分钟。或许是有点过度紧张了，但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擦干身上的水滴，拉出存放着衣物的篮筐。手臂穿过浴衣宽阔的袖口，将腰带扎好。
从竹筐中拿起仅剩的手机时，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
发件人是你。
但不知为何，内容却是一连串不成文的乱码。
七海先生感到有些奇怪，拨出语音通话，随着等待接通的系统音，加快了返回房间的脚步。
路上一连打过去三次，你那边却始终没有接起通话。电梯门打开时，恰巧听到了什么碎裂开来的声音。
是从你的房间那边传来的。
不祥的预感霎时间捏紧了心脏。
42斩断
破碎的镜片散落四处，每一片都映着鲜红的火。
漆黑的发丝攀上你的四肢，将你紧紧捆住，拖向其中最大的一片。
——妈的，要完在这里了吗？
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的你在心里暗骂。
真不甘心啊，竟会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死法。你想。
太过突然，太过混乱，以至于一时之间想不清自己具体有哪些不舍，只是知道无论是快乐还是各种辛苦，今后都再也没有去体会的机会了。
这样想着，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失去了温度。
却在这时，被突然的响动打断了思路。
那是门被掀开的声音，你隐约意识到。
拖拽着你的发丝猛地止住，被从中间齐齐斩断了。
再次听见了怪物夹杂着愤恨的嘶鸣，它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那样迅速退避，还未等你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便被拽进了谁的怀抱中。
转头看向背后，是七海先生。
你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
确认到怪物的退缩后，他低头查看你的情况。
你恰巧看见他的眼神由冰冷转为担忧的瞬间。
“有受伤吗？”
他问。你摇摇头，随后被抱了起来。
退进洗漱间的怪物在伤痛之中剧烈地翻滚。除了发丝之外，它左边身体也被削去了一部分，涌出红褐色的浓稠血浆。
粗喘着，那张瘆人的脸庞上的所有黑眼珠整齐地瞪视着你们。随着一声尖啸，它扑了过来。
“啊！”
你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七海先生的表情却毫无波澜，抬起右手。
这时你才发现，他的手中握着一道细长的武器。
但在看清之前，就被他用另一只手按向了颈窝。
“别看。”
沉稳的话语从头顶传来。
接着，是□□被痛快地割裂的声音。
一阵混合着腥臭的风从你身上拂过。
“已经没事了。”
听到他这样说，你悄悄睁开眼，越过男性的肩膀，看见天井、纸障子与地面洒满了猩红，怪物的躯体从中间被绽开，散落在地的尸骸还在抽搐着，与它的血液一同缓缓化作黑雾。
……就这么结束了吗？
眼前上演着的这一切简直比梦境还要疯狂，你的脑子发懵，无法相信自己置身于现实之中。
唯有与你紧贴着的另一个人的温度，是如此的真切。
隔着单薄的浴衣布料，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刚刚沐浴之后的温度，以及温柔的香气。
被安全感笼罩着，你渐渐恢复了镇定，心脏却依然如此剧烈地跳动着。
你知道，这一定是因为七海先生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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