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君不君则臣不臣

残阳如血，鲜红的夕阳在天边洒下淡淡的余晖，苏杭城上的路人也都形色匆匆，纷纷忙着归家而去。

        只有漂泊四海的游人、寻求财富的商人们还在大街上游荡，这些人背井离乡，早已不知何处是家，只有在夜幕降临之时，才会在晚霞下浮起淡淡思乡之情。

        眼见天色已晚，张余生决定暂且找个客栈住下，也方便他好好研究一番新得到手的藏宝图残卷。

        如今他已有数十万身价，投宿之地也不必如当初般拮据，眼见离苏杭城最大的望江酒楼不远，便与程素问和郭正打了商量，今晚在望江酒楼暂住。

        望江酒楼不愧是苏杭城最大的酒楼，即使夜幕垂矣，酒楼中仍是人来人往，坐满了饮酒的食客。

        张余生三人刚踏进酒楼门槛，便听见大堂，有一说书老先生正唾沫星子横飞，讲述着一些汉龙大陆轶事，其他酒客喝的兴起，也纷纷围过来，听那说书老先生侃侃而谈，不时有人打赏几两银子，更是让说书老先生笑得眯起了眼，连连道谢。

        “各位看官，且听我缓缓道来！”

        “要说如今这汉龙大陆，除开我汉龙王朝外，还有诸多小国，更有国家觊觎我汉龙王朝万侯朝圣的繁荣，不时在边疆之上，联合蛮荒妖族掀起战争，引得边疆诸城民不聊生！前些日子里，那南方朱仙关，更是出了一桩惊天大事！”

        “想我朝名将岳斐大元帅，一生赫赫战功，名声远播，谁人听起来不敬佩几分？只是谁曾想到，这人竟是个通敌卖国、违抗圣旨的大汉奸！”

        张余生想早早进房间歇息，听到这里，却不由得顿下脚步。

        一旁的程素问更是轻“咦”一声，奇道：“我慈航斋虽常年不问世事，但岳斐元帅的名字，我却也是如雷贯耳，提起岳元帅，连师父都说他是个精忠报国、一心为民的大英雄，便是当朝汉龙朝廷皇帝，也都对他礼让三分，怎么到这说书先生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汉奸？”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郭正也听不下去，张嘴欲骂，却给张余生拦了下来：“且听他说说。”

        他这些日子一门心思放在汉龙仙院上，对窗外之事却是一概不知，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引得连一介说书先生都要恶言唾骂？

        那说书先生说起兴起，更是拍案而起：

        “要说那宋国与金国交战多年，节节败退，而岳斐元帅则负责领兵击退金军，将边疆领土一路收复至朱仙镇，立下战绩赫赫！”

        “本以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谁想到这岳斐明面上领兵抗金，实际却借收复边疆之名，招收各路义军为己用，壮大自身势力，心怀不轨，意图谋反！”

        “而当朝圣上何其英明，怎能不发现他的诡计？当下便连下了圣旨，要将他召回朝廷，当面对证。若是真有此事，便将他当面问斩；若无此事，也好还他岳斐一个公道。”

        说到这里，那说书先生话锋突然一变，面色激愤：

        “谁想到那奸贼岳斐一心谋反，竟然当众违抗圣旨，皇上连下了十二道金牌，也未能将他召回！”

        “这且罢了，那岳斐眼见风声走漏，心知大事不妙，竟是联合那金国蛮夷，大开朱仙镇大门，将诺达一个边关作为他的投名状。大开朱仙镇大门，带领岳家军投靠了金国蛮夷！听说金国皇帝更是承诺他，在打下汉龙王朝后，许他做那开国大元帅！”

        “奸贼岳斐，你还我河山！”

        说书老先生说完最后一句话，更是群情激愤，一时间，各种指责纷纷投向岳斐，谩骂之声不绝于耳。

        “没想到岳斐元帅竟是这种人，我等真是看走了眼！”

        “这汉奸岳斐，竟然做出这等事情？”

        “汉奸岳斐，还我河山！”

        郭正越听越怒，作势就要冲上去讲那老先生一顿胖揍：“这群江湖戏子懂什么国家大事，为了赚点眼球，竟然当众一派胡言！”

        张余生冲他摇了摇头，他本不欲理睬这些琐事，但听到这里，连他也再看不下去。

        “这位老先生，你的爱国之心让人敬佩，只是这见识，却还是差了几分。”

        此刻正是群情激愤，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为岳斐讲话，一双双目光顿时齐刷刷看向张余生。

        那说书老先生没想到会有人来砸自己生意，见识个半大少年，双眼微眯，淡淡道：“小子，莫非你有何其他见解？”

        “也不算见解。”张余生淡淡道：“岳元帅领兵抗金，节节败退金兵，无奈朝廷畏惧他法力高深、势力膨胀，便削去他的兵权，将他的左右手尽数调走，金军有妖族相助，一旦全力发兵，岳元帅纵是天生将才，也难以一己之力回天。”

        那老先生冷笑两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深的见解，打不过金军是一回事，那他叛国投降之罪，你总没话说了吧？”

        张余生摇了摇头，反问道：“我先问老先生一个问题，若是人在大漠，干渴濒死，面前有鸩酒止渴，你是喝还是不喝？”

        说书老先生一愣，下意识说道：“当然是喝了，人都快要渴死了，哪怕鸩酒之中当真有毒，喝了，好歹还能多活上几天，再寻解毒之道。”

        “这便是了！”张余生面无表情，又道：“岳元帅笃定已无法守住边疆，而那诺大几座城池，其中老百姓是以数百万来计，一旦金军破关，必将防火屠城，民不聊生！”

        “倘若这时候，金国皇帝向岳斐元帅承诺，只要他弃城投降，便放过所有百姓性命，这时候，岳斐元帅表面答应敌方，暗地伺机举兵反击，便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

        “而金国皇帝更深知岳斐元帅精忠报国之心，为了断他回国后路，对外声称岳元帅主动投降，又有什么好奇怪？”

        “朝廷本来已不信任岳元帅，要制造这些谣言，金国皇帝连证据都不用捏造，只需要传递出一个‘莫须有’的暗示，便足以彻底让岳元帅遭天下人唾骂！而你如今此举，却正是遂了敌国的心愿，可谓是愚不可及，其心当诛！”

        听到这里，其他食客的目光瞬间有些变了，心中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骂了这位一心为国的大英雄。

        就连一旁程素问，也不禁暗暗点头，郭正更是直接向张余生竖起了大拇指。

        那说书老先生给张余生几句话呛住，老脸涨得通红，强自道：“可不论如何，当今皇上已然下旨十二道金牌让他岳斐回朝，所谓君令如山，不论朱仙镇军情有多紧急，他岳斐胆敢违背当朝天子圣旨，这便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一条！”

        “笑话！老先生可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若是弃了那万千百姓性命不顾，那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

        张余生听到这里，面色猛地一肃：

        “何况我等修仙之人，向来只知我命由我不由天，哪里管什么天子凡俗，便是汉龙皇帝错了，那也是一样错了！”

        “君不君，则臣不臣！”

        他说到这里，身旁突然响起满堂酒客激昂的附和：“好一个君不君，则臣不臣，阁下此言，当浮一大白！”

        PS：念想读岳飞的《满江红》时，曾经常去想，若是岳飞当时坚持进军朱仙镇，未被十二道金牌召回，结局是否会不一样？本章便借以‘剑破苍穹’架空平行世界的笔，来聊表作者对伟大先人含冤逝去的遗憾，同时，也向千古英雄岳飞致以深深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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