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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allIknowisthat


流浪到一定阶段,走到的地方既陌生又熟悉。她摸到电话亭的门把,呼出一口气。走进去盯着玻璃转转盘,牙齿磕碰牙齿,封闭的空间里依旧冷如冰窟。但这是个拨打不出去的电话。堕天使脚尖蹭着公告,上面写:暂停使用,等待维修。

        连忙音都没有的电话,连接的是哪里呢?她重新关上门。雪落在高领里面,逃不出去,化成水。水珠压在她的胸口,沉甸甸一块。维修。她无意识念了念,语言在舌尖上转了个圈……前几年她用这种技巧和人接吻,但总是一触即离,于是浪漫、抒情的洛可可主义找上她,或者是她找上那古典又不复古的时候:莫斯提马擅长营造一些神秘的、不要追逐又欲拒还迎的错觉。但今日,这些小动作只是为了沉思,换句话说,发呆。脑袋里一半冻上了,一半是液体,指节弯起来,鼓起来的地方敲敲铁板盖,能听到沉重的回响,能看见遥远的去日,她把硬币投入水池,那像是无数次她走过时鞋底摩擦的划痕,聚集成一份微弱的陨石。天体降临了,但她浑然不知——她在开头迟了一步,像是从此有应激创伤,开始什么都逐流,这是以后。

        之前,她的同事曾友好地与她相处一阵子,问她总是磨磨蹭蹭,到底在干什么。借口的胡作非为以及罗马已死都骗不了面前这位鼎鼎大名的不死鸟小姐,她就这么说道:“我们信使呢走很多路,走来走去,脚印会留下,尸体也会留下,但你想过吗菲尼?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那熟悉我的这片土地是否也仍然能回忆起我呢。”

        这是一个句号结尾的句子,如果要分析成分,要求我们弄明白句子的主干,迈出的第一步必然是弄清意图。但面对莫斯提马或许不可以这么做,好比一个咖啡店打工的,好心多给人加咖啡,下一位添牛奶的就顾应不急,“老板这个人存心不让我加牛奶嘛!”。所以是一个好心没有做好事的问题。分析莫斯提马是可以的,但不能分析她的话。

        通常来说,蓝发萨科塔的结局可以用一只很狡猾的猫做比较,你不知道它与某科学家(或者物理学家和量子力学家)有无直系或间接关系,也不确定是否小鱼干的晕轮效应会不会发生,因此很难办。但幸运的是,她的同事都拥有很漂亮的直觉和很干脆的性格,不畏惧不捧哏的心态,只偶尔被杵得打转。

        “以杀死你的方式回忆起你么?”菲尼克斯看她如看黄金档的托,“莫斯提马,提交心理咨询申请不会让谁看不起你。”

        “嗯……”萨科塔忽视黎博利的后半句,微妙地顿了顿,心里想:才不会。没等菲尼克斯说话,萨科塔举起法杖,酷似哥伦比亚雕塑像,有很多人来和她合影,但事实上不是真的,“你忘了,我可是掌握时间的噢!”

        雪日漫长,足迹单薄。刑侦里固有的追踪术对具有反侦察能力的在逃犯来说破解不在话下,莫斯提马压下帽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电话亭的顶端。转移间,她撞倒了炉火与啤酒,三千银树差点便拔地而起,询问这片不太安宁的大地。

        “莫斯提马?”

        在她面前的,是红色头发的黎博利,黑眼圈还很淡,拉住她的右手上没有爆炸留下的疤痕。时光仿佛倒转,或者说,的确是。这个句式真是够了。

        时光的确倒转。她半躺着像石头。

        被擅闯家宅的黎博利瞠目结舌:“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和蕾缪安出外勤了吗?”

        莫斯提马脑袋晕乎乎的,可能是时空坍缩啦等等等等不适应的水土不服反应。菲尼克斯暂且把萨科塔从火星里揪出来,目光触及她的尾巴(被注视的对象跳了几跳),声音变得生硬,像是之前她走过来一直踩到的雪地,厚而结痂:“……怎么了?”

        又像是想到什么,把话尾放得轻柔了,如同加了太多牛奶的咖啡。

        ……

        莫斯提马不知为何眼睛亮了亮,微笑正坐,手指放在衣角:“嗯,你猜?”想起这种格式会惹监管小姐(姑且算是)发火,萨科塔继续补充:“你可以猜……嗯,我为什么在这里?”

        不死鸟盯着她的眼睛,摇摇头,重新生了火炉。其中的灰烬倒出来,像是一条阴影,一只漫长的河,蝴蝶状,像人的骨头。莫斯提马漫无目的地思考着,地板很凉。她意识到,这是菲尼克斯的公寓。公寓很简洁,只有一些刚装修时工队送的画,还有上班三个月第一次出外勤蕾缪安送她的伴手礼:一只塑封的雪花。

        传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比雪山更遥远,也比拉特兰更遥远,在没有边界的尽头,雪花不会融化,就像太阳不会落下。在那里,白光成为雪花之外唯一的花束。那里的人抱有不输给拉特兰人的虔诚,口口相传,要是谁能拥有雪,谁就拥有永恒。

        这片标本摆在客厅的中央,在火光映照下也未动分毫。

        莫斯提马也没有再动,黎博利便她稍稍推到火炉面前,示意她伸出手。

        “你怕冷?”萨科塔转头,不明白这个时候还需要弄火炉。她在窗外看见天空,熟悉地判断这时候并未深冬,拉特兰也并不寒冷。

        不死鸟也许是怕冷的,共事一二三四年的记忆里有这么书写过,她们冻到说不出话来,当然对方的源石技艺比寒冷更过分。她没再问什么,顺从地站定,感觉自己被烤化,好似软软的芝士与奶油布丁。

        菲尼克斯瞪了她一眼:“……你不冷?”

        莫斯提马假装拍掉帽子里的冰渣,拧出一股水:“还好。”

        “你的唇色都僵了。”菲尼克斯平白直叙,“如果不是我能认出你的脸,别人早就以为你是植物人变体。”

        “至少也是很稀有的同分异构体。”莫斯提马说。

        “……”菲尼克斯叹了口气,慢吞吞问,“……你自己怎么不说你现在?”

        “我要说什么?”莫斯提马反问,很无辜地扯扯嘴角,手心烫得像是糖人,血液很舒适地滚来滚去。

        菲尼克斯又瞪了她一眼。

        “你好像……不太,正常。”菲尼克斯说,努力委婉一点,不过这个意思怎么表达都很别扭,她只好再抽象一点——无视本身就很抽象的事实——因此这些那些就莫名其妙地对称了起来,不过她道,“呃,你懂我的意思吧?”

        莫斯提马没有正面回答。菲尼克斯无非是疑问:是否她明白自己的处境。这场旅途虽说不是强迫的,但也是她所选择。只能说投机取巧,机缘巧合,她来到了这里。

        她模糊说:“嗯……也许?火炉好旺啊。话说,我、们是第一次这样见面吗?”

        “……”

        菲尼克斯没有回应,她细长的手指搭在了沙发一侧,身子微微外倾,好像知道莫斯提马会说出什么——这模样也好似,再多惊世骇俗的事迹,她也不是没听过。

        莫斯提马哈了口气。

        白雾在冬天随处可见,菲尼克斯的面容在这些之间晦涩不明。萨科塔还从未想过,她的搭档原来还有这一面。如同很多次她们探讨过的,月亮,卫星,存在,隩州西路,看谁不爽就指使谁去烤薯饼的日子过去了。她有些恍惚,这些恍惚很了解她,以打倒她为目的,疯狂生长着,黏腻在胸口,肺腑,但莫斯提马也知道这些,也没打算这样被打败。她只是,觉得这是她必然要经受的……应得的。莫斯提马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问了。

        “问你。”菲尼克斯说,“我——”

        什么都不会问。也什么都不打算回答。

        莫斯提马沉默了一下,说:“你可以问。”语句里竟然有点鼓励的意味,大概是芝士烧得太熟了吧。黎博利被烫到,有些惊讶地望着她的同事……好友,或者两者再加个平方。

        “我之前说过了,你可以猜。”莫斯提马说,“没有人阻拦你,菲尼克斯,都是你自己认为你应该这么做的,不是吗?”

        不死鸟皱了皱眉:“……如果我的预感没错的话。”

        莫斯提马朝她笑了笑,歪了歪头。

        “做自己认为要做的事——难道你就不是吗?正因为你是这么做的,一部分,我也应该尊重。更何况,”菲尼克斯出乎意料地反驳萨科塔,“我不需要更多疑问。”

        两人对视,火炉的火苗变为深红色。

        “我就知道。”莫斯提马说,叹了口气,“菲尼克斯哇……”

        “打住,这样我才姑且认为你没要讽刺我。”菲尼克斯说,“今天你要过夜吗?”

        莫斯提马点点头,头发也跟着抖动,耳朵露出来,很红很红。她轻松说:“好呀。”

        菲尼克斯又看了她一眼,拿出酒杯来。

        “喝点热的?”

        莫斯提马接过,含下,并不是什么烈酒。做公务员好像都有下班聊酒的习惯,那一团在喉咙里,咬一咬和摇一摇都会慢慢融化,正如面前的火炉。

        灰烬烧成线条,莫斯提马恍惚看见了蛇,长长的吐出信子,歪曲的影子落在火的中央,像是活了。她揉揉眼睛,菲尼克斯说:“从安那里拿来的。”

        “骗来的。”莫斯提马替她补充,笑起来,“以你……难得。”

        荆棘混合成了冰块,冻住这个冬天。拉特兰呢,没有很暖和。火炉烧在中央,也就是烧了。就这样吧。很多时候她想这样说,就这样吧。但灰烬还是不同的,尽管看上去竟然能覆盖住光线,却还是光线死掉的产物。所以不知道是谁应该遗憾?可是光是不会想这些的,而她们自然也都不是这些明亮的东西。

        ——你总是把这些视作理所当然。

        莫斯提马想到对方说得话,好笑地、无可奈何地应了。

        是的,这点我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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