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捆绑式功勋
“将军……”纵使傅雲再怎么聪明伶俐,此时也已无话可说。她没想到常远兆这个外表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家伙,居然是个搬不动的臭石头一块。
没等稳婆再开口,常远兆便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用说了,我又不会打扰你们。我只是陪着我娘子而已。”说完,走向床边俯身抓起了妻子的手。
傅雲只得无奈的望向梁伊伊,希望得到她的援手:“伊伊……”
常远兆是个间歇性糊涂汉子。好在上天给了他一个永久性的聪明老婆。梁伊伊自然是看出稳婆与傅雲的尴尬与为难,有气无力的劝道:“相公……听话……你先出去,好吗?”
“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才看到你,不想走。”常远兆干脆一屁股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横竖就是不动了。听他这么说,梁伊伊有些心软,丈夫在一边陪产的事例,对于她来说,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新鲜事。可她毕竟还得顾及着在场另两位古代女子的感受。“你不是说……会听我话的么?”话虽已说出口,可她
心里却觉得有些酸,有些不忍。“我在你身边不好吗?我舍不得把你丢下来,我不会添乱的!”常远兆有些急眼了,口气有些急躁。他不明白为何这夫妻二人共同种下的因,如今关键时刻却不能共同承担,共同面对。更何况他的娘子从未
如此苍白娇弱过,她一定很痛苦,他实在很心疼。
这僵局并未持续多久,稳婆到底是个很有经验的老人,她在几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纠结之际,已经在屋里找到了解决方法:“拿这帘子挡一下吧。”与常远兆一块儿被常雄带回来的还有杨尽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这大老粗竟是杨家目前为止,与梁伊伊最有交情的一位。不能说他看待梁伊伊如同他亲妹子杨依依一样,但在他心里,确实是将极大一
部分对亲妹妹的思念与感情映射在了梁伊伊身上。而且别看他从小就对常远兆态度一般,可心里,是非常喜爱这个妹夫的。
所以他前些日子就已经很明确的说过,等妹子临盆之日,一定要通知他这当哥哥的。
眼看着常远兆一下马就冲进府门,在屋里磨蹭这么久也不出来,他和常雄心里都有些纳闷。
常雄让小梅进屋将常远兆请出来,可没过多久,便看见小梅为难的走了回来。
“怎么,他不出来了?”杨尽义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问道。
小梅到底是从小就认得杨尽义,知道他这外冷内热的脾气,面对他这煞神一般的面孔,不但不觉得畏惧,反而十分亲切:“姑爷把我轰出来了。”
“这小子怎么又犯浑?”杨尽义更加纳闷,皱着眉头问常雄:“不是他让不声张的吗?”
原来常雄去军营寻人时,方知文还是那个方知文。可当他们三人骑上战马往回赶的途中,常远兆忽然神兵天降一般拦住他们的去路。
常雄并不是太意外。他知道以常远兆的脾性,这种时候,他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肯定会想尽办法回来的。
杨尽义倒是一头雾水。他心里琢磨,这小白脸不是中那什么蛊毒了吗?变得疯疯癫癫见人就杀。自己屁股上被他踢出来的脚印子到现在还没消。他跑回来作甚?可不消片刻杨尽义便自己想通了。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对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有一种不由分说的主权主义。什么时候都能让人捉刀,但至少有两件事,决不能假手于人。一是睡媳妇,二是喜当爹。这是
人生中由“儿子”转变成“老子”的第一天,更何况他这还是一箭双雕捆绑式功勋,这至高无上的光荣时刻,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于是乎,替身演员方知文退居二线,被常远兆派去别处另作安排。而常远兆自己,则跨上马,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归途。临到达常府门前,他又很郑重的对常雄和杨尽义叮嘱道:“我今日回来,切不可声张,爹和二哥就还当我是方知文好了。”他做出如此考虑,其实原因有
很多。
首先,他既然还得走,就不便弄出太大的动静,以免走的时候节外生枝。
其次,他目前的状况,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潘竹青。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来防范潘竹青的暗算。
最后一点,他考虑的是方知文……
常雄和杨尽义并不清楚他的用意。但既然他如此郑重其事的嘱咐,必然有他的道理,就当他是方知文好了。
可如今这小白脸居然自己不管不顾的赖在房里不肯出来……要知道就算给方知文一万个胆子,也是绝对不敢这么孟浪的。看来常远兆的演技比人家方知文差劲多了。
烫手的山芋总要人接手。常雄灵机一动,对杨尽义说道:“尽义,你去把潘景元跟何勇他们带出去,喝酒也好,吃茶也罢。就在这附近即可,等孩子出生,我会派人去寻你们。”
至于常府的家仆们,就由他自己随便打发好了。反正他说东,这些人从不往西。“诶,好吧好吧。”杨尽义实在想不通他这妹夫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回趟家还得跟做贼似的。不过想来,他瞒着别人却不瞒着自己,到底是把他当成自己人。这么一考虑,杨尽义心里舒坦极了,
抿住嘴边的笑意,哼着小调,往潘景元何勇那两对夫妇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常雄便以迎接小生命的诞生为由,将所有家仆遣散到各个屋苑进行大扫除。家里这种琐事,通常都是刘氏这个女主人安排,众人头一回听到常雄下达如此接地气的命令,一阵短暂的匪夷所思之
后,全都各自依令散去。刘氏也没能幸免,常雄一会儿想吃她亲手包的虾仁水饺,一会儿想吃红烧牛肉,一会儿想喝她亲手炖的老鸭汤……总之,一刻也没让她闲着。实际上,若刘氏冷静想想,就会发现丈夫点的这些,全是儿子平
常最爱吃的东西。
时间,对于轻松快乐的人来说,总是过的很快。可对于正经历磨难承受痛苦的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此刻的梁伊伊,每一秒钟,都像爬过了一个春秋。她从小就不是个娇气怕痛的女生。否则,也不会不爱红装爱武装,背着父母考警察了。训练时,她曾被教官摔过几百次;抓贼时,她曾被一拳打的满脸是血;后来当卧底,更是每天都要在枪口刀尖下过日
子。可就算把她中枪那一次的疼痛一起算上,她活了这么久,横跨十几个世纪,从没有过像今日这般难以忍受的经历。阵痛时,她其实还暗自庆幸,似乎并没她想象中那么可怕。但这种让她碰不到摸不着的内部打击,像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汹涌而来时,她发现自己轻敌了。疼痛的程度,似乎是以平方的级数依次叠加,且
频率越来越密,让她能够赖以喘息的机会越来越少。
她刚开始还能与常远兆说一两句话,到了后来,她连对方在说什么,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伴随着腹腔内脏各种器官几乎快被碾碎的痛感,她觉得自己正被人从里向外一点点撕裂开。
上天是公平的,赋予人们延续生命的权利,也要人们饱受临界于生死边缘的残酷考验。
上天也是很不公平的,他将力量和强壮赐予了男子,却把经历这生死考验的义务丢给了女人。所以此时此刻,这世上最勇敢强大,最想保护她,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男人就在她身边,却也只能束手无策,撕心裂肺的看着她的挣扎在生死边缘。她悲哀的意识到,她最爱的人也救不了她,没有人能够
救她。
她听见自己越来越绝望的嘶喊声,和他渐渐模糊扭曲的面孔。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
是的,她曾经也是这样被人伤心的注视着,绝望的呼唤着,对方的脸也是这样慢慢变得模糊不清,然后她就死了。她又要死一次吗?
不,这一次,她要救自己。她不会再轻易让自己被命运玩弄于生死之间。她要活下去,她要让孩子们都活下去。她梁伊伊,绝不放弃自己的生命,绝不会让她爱的人再一次受到伤害……她猛然睁开眼,眼前三张模糊的脸,似乎在对她说些什么。她听不清,也并不在意。她回想起曾经在电视剧里看过的片段,收集起那些替产妇接生的稳婆说过的只字片语。什么呼气,吸气,再呼气,再吸
气……什么用力用力再用力……
人一旦有了斗志,便很容易战胜眼前的困境。梁伊伊的斗志,正是来自于她对命运的愤怒。无论如何,这种激愤的情绪似乎对她非常受用。
她停止了白费力气的嚎叫,一次又一次根据自己切身感受调整呼吸,使自己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氧分,控制气力。这节奏不行,就打乱了再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找到了合适自己的节奏。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汇聚在腰部的着力点上,愤怒而又倔强的感受着一次又一次疼痛的袭击。“有种就他娘的疼死我啊!只要疼不死老娘,老娘就拼了!”这些话,她自然是没有力气说出口的,但在心里,已
经咆哮了几十次。忽然间,她几乎有了一种战胜疼痛的错觉。就像是她所有无从发泄的剧痛和愤怒忽然找到了宣泄物。这种全身为之一振的快意恩仇感不知从何而起,她无力追究,却受用非常,就好像有人分走了她的痛苦
一般。
无论再难的路,都有尽头。无论再大的磨难,总有结束的时刻。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响起微弱的啼哭声……
梁伊伊从来都没有听过如此美妙动听的婴儿哭声,尽管他们此起彼伏,嚎得撕心裂肺。可她却在胜利的微笑中结束了痛苦的征程。如来时一样,疼痛又如潮水般褪去。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过来,她累的不想睁开眼睛。屋子里血腥气实在太重,重到她觉得自己嘴里都含着鲜血一般……可是,真是幻觉吗?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常远兆苍白又温柔的笑脸。他的左手正一下下的抚摸着她的头顶,右手……右手在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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