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万劫不复
两人策马并肩而行,一路上不咸不淡的聊天。土豪哥告诉常远兆,自己也是中原人。家里做丝绸生意,常与西域人明里暗里做着买卖,所以对这一带风土人情很是熟悉。
土豪就是土豪,他三句话不离生意,五句话不离银子,动不动拿出随身携带的稀罕珠宝在常远兆面前得瑟显摆,要么就是搬出他们家在扬州的超级豪宅出来吓唬小白脸。
而常远兆心中装着满满的心事,根本没心思听他在那儿夸夸其谈的炫富。但出于礼貌,还是得时不时微笑着应付几句。
直到太阳落山,那土豪哥才终于把嘴皮子说累了,沉默下去。常远兆这才有机会主动问上一句:“不知还有多久的路程?”
土豪哥哑着嗓子说:“其实不算远了,不过这段路不大好走罢了。若顺利,总共用不到两日便能到达。”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常远兆可不是那种善于找话题的人。多数时候,他只愿做个听众。唯一能让他变得絮絮叨叨的人,唯有梁伊伊一人而已。
好在土豪哥不是个闷葫芦,哑火没多久便又开了口:“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这问题让常远兆忍不住笑开了,跟人家同行了一整天,居然还没自我介绍过:“我都糊涂了,还未自报家门。在下姓梁,单名一个逸字。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土豪哥也是爽朗一笑:“林沫白。”
夜幕垂下,两人牵着马行入街市,打算找个客栈宿下。常远兆再心急,也不好让别人跟着自己一块儿受罪。
擦肩而过的女子们,虽多依照本地风俗蒙着面,可面纱上面一双双火热的眼神却还是让常远兆浑身不自在起来。
“莫非我脸上有东西么?”他疑惑的问林沫白。
对方哑然失笑:“当然不是。她们是没见过像梁兄如此标致的男人罢了。”
常远兆最不在意这样的夸赞,他长得好与不好,跟别人毫无关系。反正他是梁伊伊的,反正梁伊伊说过,无论他什么样她都喜欢。
林沫白见他不仅不得意,反倒变得心事重重,便随口问道:“梁兄可曾娶妻?”
他点点头,眼睛里溢满了温柔。
林沫白笑道:“夫人一定是位绝色美人。”
常远兆依旧没说话,脑中闪过梁伊伊各种面目,笑的,嗔的,怒的,病弱的……不知不觉,他神情变得比夜色还要黯然,街边灯火照在他脸上,都显得优柔无力。
林沫白有些尴尬:“在下是否说错话了?”
常远兆目光幽幽的望着前方道路,喃喃自语:“在我心目中,她是唯一的美人。”
林沫白笑问:“那梁兄怎舍得将她放在家里?不怕相思之苦么?”
“舍不得。”他轻轻吐出三个字,抬头望了望深藏青色的苍穹。
上天知道他有多么舍不得,上天知道他有多怕从此以后与伊人天涯永隔。“林兄可有妻室?”他这也是随口一问。
“我没这么幸运,尚未遇到心仪之人。”林沫白回答的很率直,没心没肺的模样,也确实不像开过窍的人。
常远兆浅笑着,淡淡的说了句:“总会遇到的。”当初的自己,不也和眼前的林沫白一样吗?虽然洒脱自在,可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当晚,林沫白带着常远兆在自己熟识的客栈里宿下。
塞外气候不比中原,饶是常远兆这身子骨,也似乎挨不住这水土不服的状况。晚饭吃几口便没了食欲,回到屋中,反锁了房门,倒头便睡。夜里气温骤降,他盖着的薄被根本无法暖透越发寒冷的身子。想起身去寻店家,又想到自己根本不会说这里的方言。林沫白应该早已睡下,赶了一整天的路,实在不方便去打扰人家休息。他便硬是咬牙蜷
缩成一团,挨到天亮。
一大早,两人各自用了早餐,便从马厩牵出马来踏上路途。林沫白发现常远兆的脸色看起来比昨日苍白些,不由得关切道:“梁兄,你今日气色不大好,昨晚没睡好吗?”
常远兆翻身上马,依旧一副器宇轩昂的神态,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大概水土不服,上路吧。”说完,策马而行。虽然依旧如昨日一样,笑对春风,可实际上,常远兆此刻的身体状况可用糟糕透顶四个字来形容。早晨醒来时他便觉得筋骨疼痛,皮肉欲裂,身体从内而外的森冷,这是严重的风寒症状。若塞根温度计在
他嘴里,至少要有四十度的高烧。但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刻,若在这异国他乡任由自己病倒下去,岂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于是他咬红双唇,强打精神才从房里走出来。带病打仗的前例他不是没有过,他自信这次自己也能撑下去
。
今日林沫白倒是没再如昨日那样絮叨。想必是看出同伴的勉强,不忍过多打扰,并且时不时提出找个地方歇歇脚。
可常远兆却认为,如今的上策,便是尽快到达目的地,尽快寻了药转回中原去。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停下休息便能得以缓解的。虽然这幽兰谷的途径之路未及沙漠。但越往西北方向走,风沙还是越发肆略无常,眼前的景象始终是昏黄模糊一片。两人将脑袋裹得只露出眼睛,却还是吸了一鼻子沙尘。这让本就发着高烧的常远兆更加
苦不堪言。
他只能凭着军人的毅力,凭着对妻子的挂念,挺直了腰杆子紧随林沫白艰难前行。
“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好事多磨,能救得醒娘子,这不算什么。”
“又近一步了。”
“又近一步了……”
就这样,白马驮着碎碎念的他,一步步远离故土,远离那些他爱的,和爱着他的人们。
走了半日,终于在邻近沙漠时将马匹换成了骆驼。大中午的烈日烘烤着黄沙,也一点一滴的耗干常远兆的体力和精力。
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哪里来的意志力,使他还能支撑着自己没有滚下驼峰掩埋于漫天黄沙中。
林沫白在路上还不忘神气活现的拿他调侃:“梁兄,看来你得好好锻炼锻炼,这么年轻,身子骨怎么能这么不经用呢?这样到老了可怎么办呐?”
常远兆无心与他计较,只是下意识的望了望他的方向,定睛之下,眼眸骤然变冷……
林沫白的笑容尚未来得及褪去,便也停下骆驼僵在当下。身后传来的“嘶嘶”声,让他整个人陷入濒死的威胁中。身后那声音的靠近,与眼前小白脸从骆驼上的腾然而起,几乎是发生在一瞬之间。林沫白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常远兆的大手已经带着呼啸的掌风迎面而来,在他闷闷的惊呼声中抄到他耳后,“咯”的
一声,捏爆了什么,抽回手时,手臂上已经缠绕着一条与女人手腕一般粗细的毒蛇。
可那毒蛇,由于受过重创,已是强弩之末,垂死挣扎。没过几秒,便无力的从他手臂上滑落下去,落地无声,埋尸在漫天黄沙之中。
林沫白此时已经呆若木鸡。他的震惊倒不是因为那蛇,更是因为眼前这前一刻还气若游丝的小白脸,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沙漠中最可怕的凶手秒杀了。
然而只有常远兆自己心里清楚,刚刚这样的击杀,在这沙漠之中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当他再次跨坐在骆驼背上时,几乎是整个人猴在驼峰上,才勉强没让自己跌落下去。
林沫白不再与他并肩而行,而是默默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这样的常远兆,对于他来说,依旧如黑夜中的海域,深不可测。幸好刚才先动手的是那条“沙刃”,幸好不是他!幸好……
和林沫白预计的一样,在这两人埋头行路,没有耽搁片刻的情况下,很快便接近了目的地。
“前面就是幽兰谷了。”林沫白指着不远处荒漠中光秃秃的石头城淡淡的说了一句。
常远兆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因为他实在无法把眼前那座几乎寸草不生的秃城与“幽兰谷”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那味草药,真的会生长在这种地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由于他们目前所在的方位,属于居高临下的地势,常远兆的眼力又十分过人,在他心生狐疑之时,赫然发现了石头城下屹立着的一块古老石碑,上面刻着三个醒目的大字——幽兰谷。
既然来了,就没有道理不去探究个清楚。他重新打起精神,骑着骆驼向那秃城靠近……
太阳已经离他越来越远,夕阳照的眼前沙漠瑰丽无比,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美丽的景象。“等娘子醒了,我要带她来看看这里。真的好美……好美……”想到这儿,他迎着落日下的秃城灿然一笑,直到忽然间他身下的骆驼一脚踩空,将他抛了出去。他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只有橙色的天空,橙色的
沙漠,和不知何时从沙漠中飞身而出的黑色身影。
“无所谓了,反正一起生,一起死……”他脸上依旧挂着无邪的笑容低声自语,坠入很早便为他准备好的地网之中。其实以常远兆的能力,并不是没料到过这种结果,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必定一试,哪怕前面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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