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珍妮特手里拿着一本小说，这是她的睡前消遣读物，讲的是一个被世人排挤的黑暗女巫崛起征服大陆的故事（……）。

        这本小说迷了她好长一段时间，拿到手都舍不得放下，然而今天，她有充足的时间翻看，却没怎么看得进去。

        她的注意力时不时就会放到坐在对面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小小身影上。

        先前在那可怕的沉默中，最先反应过来的她的室友。她哦了几声，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宽容地说：“那，那我们就去吃饭吧！”

        这份宽容让她羞愧。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横亘在她和新室友之间的不仅有公主和普通贵族这样的身份差距，更为直观和现实的竟然是学识上的——

        一个超越了学霸的存在和一个，额，咸鱼学渣？

        这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然后她们就真的去吃饭购物了（老天爷！），回来之后新室友还贴心地问她，还有什么“室友之间必做的事”吗，她当时简直羞愤欲死，只能慌忙摆手。

        然后新室友就重新回到书桌前开始她的学习，一直到现在！期间她礼貌地问她要不要把帘子拉上，因为她怕光线打扰到她睡觉。

        她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不用，因为她还不睡。

        她从来不是早睡人群，只是睡前的时间全都放在不正经读物上了。但这话她不敢跟新室友讲。

        寝室重新陷入安静中，除了室友时不时的翻页声。珍妮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书中的小说上——黑女巫已经狠狠教训了挑事的巨人族并且收获了精灵王子的芳心——老天，珍妮特的羞耻心空前强烈。

        她刷地一下将小说阖上，翻身下了床。

        走到莉莉娅的书桌前，珍妮特试图去理解新室友的世界，她踌躇着开口：“莉莉娅，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啊！”

        莉莉娅奥了一声，放下羽毛笔开始热情地给她介绍那堆书籍。

        “这四本是魔药学，这两本是魔法史，奥，这边，这边是我新认识的朋友给我介绍的蒙德拉斯特色课程，魔法工程学。”

        珍妮特努力地将各种课程与它们砖头一样的精装书籍对上号，“奥，很好，我是说你很棒，那你是在预习吗？”

        “预习？”莉莉娅想了想这个词，然后摇头，“在家的时候我就已经完成了预习，我现在看的是课程之外的内容，我记录下了所有我不明白的问题，打算上课的时候问教授。”

        珍妮特红着脸点头，她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坦诚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莉莉娅，我，我也想预习课本，我们都是魔药系的，你可以帮我划一下课程重点吗？”

        有这样的室友在跟前，她根本没法儿坦荡地看闲书。至少，至少应该稍稍努力一点。她这么想着。

        室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为难，她甚至比她还热情主动。

        “划课程重点？奥，当然可以，听起来很有趣！”她一下子就翻出来三四本魔药书，欲提笔的时候又停住了，她仰头，真诚地问：“只是，什么样的程度才叫做‘课程重点’？”

        珍妮特试图去站在室友的角度来理解这个问题，“就是，嗯，一本书中相对更需要被记住的那些知识点——优先级最高的。”

        室友的眼睛亮了亮，她兴奋道，“好的，我懂了。没问题！”

        跟着她就开始以一种令人瞠目的速度划起了重点。

        她快速翻动着书页，几乎不需要停顿思考——就像、就像整本书的内容她已经烂熟于心，随手一翻就知道这里说了什么。

        在很短时间内她就已经划完了重点——期间她甚至停下来犹豫了一会儿——珍妮特总觉得新室友这是在衡量以她的智商这部分该不该作为重点。

        然后她就划完了，划了全书一半的内容。其实珍妮特更想谨慎地形容为，五分之三（……）

        室友将那本砖头书递给她，轻快地说：“这里差不多就是魔药学这学期会上的内容，我甚至还往后给你多划了一些，因为要考虑到教授上课进度快的因素。”

        珍妮特感激地接过（书一拿到手里就往下一坠），又好奇地问：“莉莉娅，你怎么知道教授会上什么内容。”

        莉莉娅说：“我猜的。”

        很好，这大概也是她无法企及的部分。

        珍妮特坐到自己的书桌前，开始了人生中破天荒的功课预习。

        她以为她会看不进去的，然而在宿舍安静以及极具带动性的学习氛围下，她竟然不知不觉地看完了一章。

        最后还是莉莉娅站起来对她说，到了她该睡觉的时间了。

        旋即她又问：“你还要看书吗？”

        珍妮特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摇摇头：“不，我还是跟你一起睡吧。”

        她们躺到了床上。寝室已经黑暗下来。

        在入睡前，莉莉娅还软软地跟她说：“那么，晚安。”

        她真的好礼貌哦。珍妮特惊叹地想着。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今天对她来说是个新奇的一天。然而，听着另一张床上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她的意识竟然也不知不觉沉了下来。

        甚至，她都没有做那个几乎每天都会做的梦——从五岁那年开始，她就开始频繁地梦到一个叫于珍珍的女孩。梦境的内容稀疏平常，她就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个女孩每天的生活。

        吃饭、上课、写作业、开小差、偶尔还要和自己的爸妈周旋。她有时候会痛恨自己的不上进，有时候又心安理得地享受安逸。她和自己的名字不同、长相不同，却在某些地方莫名相似。

        而让珍妮特尤为在意的是——

        那个女孩生活在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

        但她却渴望做个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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