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十章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进窗棱时,一阵阵清脆的鸟啼声将宋姝月从睡梦中唤醒。
“冬荪……”她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觉得喉咙有些发干,随口唤了一句,但过了半晌也无人应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日睡在外间守夜的不应该是冬荪吗?
宋姝月瞥了一眼小几上的白瓷水壶,光着脚下了床,虽是夏日,但地板上传来的丝丝凉意还是有些令人遍体生寒,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踮起脚尖往小几蹦去。
此时,她的身上穿着粉色里衣,头发也搭垂在肩上,发梢随着身体的起伏一上一下,蹦蹦哒哒的像极了一只小兔子,再加上她微红的眼眶,这模样就更像了。
“公主,你怎么不穿鞋就下床了呢?”刚进殿的春韭看见眼前这一幕,皱了皱眉,随后赶忙四处看了看,嘟着嘴道,“冬荪去哪了?昨日分明是她值守……”
春韭见公主囫囵地喝完了一杯茶水,随后赶忙上前又替她倒了一杯,她的嘴里不停地数落着冬荪,随后瞥见公主红肿的眼睛,脱口而出:“公主,你的眼睛怎么了?”
宋姝月握着杯子的手指顿了顿,随后趿拉着鞋子往梳妆台附近挪去,凑近看了看,果不其然,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仁一样。
想到昨日的那个梦,她的鼻头又忍不住酸涩起来。
她梦到自己和松淮哥哥第二次相遇的场景,那时,他的书画摊子被一群地痞流氓盯上了,那群地痞流氓凶神恶煞的,手上还抄着棍子,正巧被乔装偷跑出宫的她遇见。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什么办法,那卑躬屈膝的模样瞧得宋姝月窝火极了,分明第一次见面时,这人还是一副正义凛然的大丈夫模样,怎么眼下就变成胆小鬼了。
可是后来的宋姝月发现自己错了,当那伙人因为她的挑衅气急败坏,掏出刀子对着她,千钧一发之际,那瞧着弱不禁风的人竟然舍身挡在了她面前,血染红了他的青衫。
他分明疼得额头上都冒冷汗,还偏要逞强安慰她说:“我无事,姑娘为我出头,在下感激不尽……”
那伙人似乎怕闹出人命,因此就收起了刀子,转而开始拳打脚踢。
“魏松淮,你放开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那时,宋姝月被面前人死死地护在身下,任凭她怎么呼喊,那人都不肯挪动半分,甚至还捂住了她的眼睛。
眼皮上传来掌心的热度,耳边萦绕着他喉间控制不住溢出的闷哼声,那时的宋姝月觉得心口有些胀胀的,一些莫名的思绪似乎在心底生下了根。
再后来,官兵来了,那伙人才匆忙逃走了。
宋姝月并没有受什么伤,可是魏松淮却是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公主……公主……”
宋姝月的思绪猛地被拉回现实,瞅了一眼唤她的春韭,问了一句,“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将我那日从红枫寺带来的姻缘符找出来,明日出宫……”
“冬荪,你去哪了?”
春韭刚踏出公主的卧房,迎面就撞上了从外边回来的冬荪,想着方才的事情,她的语气未免有些气冲冲的。
冬荪听到这声响动,面上有一霎的慌乱,下意识地攥紧了衣领。
“昨夜分明是你值守,你怎么能乱跑呢,公主晨起时,寻不到你,竟自己去倒水喝,皇后娘娘还说你性子稳重,特意将你从东宫调过来,莫非眼下太子殿下回来了,你的心思就不在承平宫了……”
听到某个字眼,冬荪呼吸一滞,随后强装镇定地解释道:“我没有……我只是去收集晨露了,公主喜欢吃我做的荷叶酥……”
春韭眯起眼睛瞥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细颈白瓷小瓶,随后视线不经意落在她的脖颈处,眯起的眼里微微舒展了些。
“荷池旁的蚊子本就多些,你下次记得将脖子也围起来……”春韭的语气比方才弱了些,随后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冬荪的耳边说,“要不多做一些,我也喜欢吃……”
听到最后,冬荪猛地悬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才将将落了地。
春韭的性子一贯如此,说话直来直去,但人不坏,而且她这性子讨宋姝月喜欢,是小公主面前的红人,因此承平宫上下也都是敬着她的。
春韭走后,冬荪进了寝殿,同公主解释了缘由,随后便朝小厨房走去。
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灶台前,手上揉着面团,瞧着似乎有些吃力,但此时她的心思却早已不在此处。
“小蓉儿,孤从前分明说过可以给你一个名分,是你自己不想要,现下也怪不得孤了……”
“若是你不想跟着燕燕去西凉,只要你求孤,孤会帮你的,还有你那个弟弟……”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冬荪放下手中的面团,理了理衣裙,洗净了手,稍微收拾了一番,随后往屋外走去。
“怀林,你怎么来了?”冬荪起初有些讶异,眼眸在一瞬之间发亮,回过神后,将弟弟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无恙,才松了口气,随后面上浮起一丝喜色。
“干爹派我来给五公主送点东西,都是陛下赏赐的一些珍品呢,我趁着空闲来见姐姐一面。”
姐弟俩虽然都在宫里当差,但平时若是要见一面,说难也不难,但说容易也是不容易的。
冬荪原姓姜,名听蓉,是十年前因罪被处死的内阁大学士姜士年的孙女,而怀林则是她的亲弟弟。她幼年失祜,母亲殉情而死,因此姐弟俩一直跟着祖父长大,后来祖父获罪后,阖府被抄没,他们也就带罪入了宫。
之后,两人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说起了体己话,冬荪有意无意地打探弟弟昨日在东宫发生的事情。
“昨日,姐姐去东值房找你,小栋子说你去了东宫?”
怀林点了点头,如实回到:“干爹见我孝顺,想让我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个脸,便把这个差事给了我……东宫里的一个姐姐见我做事勤快,说人手不够便将我留了下来帮忙,晚些时候才将我放了回去……”
“他们……可曾为难你?”冬荪听着这番同预想不同的话,紧紧攥着手指,脸色有些发白。
“姐姐从前不是在东宫当差吗,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待宫人都和颜悦色的,东宫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为难下人呢?”怀林抬头看了眼天色,随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姐姐,问道,“姐姐,你的脸色怎么有些发白,莫不是冻着了。”
冬荪摇了摇头,想起那人昨日威胁自己的那番话,手指攥得发白,强压住心头的躁意,呼吸不自觉有些发快,一想到那张在人前矜贵自持的脸,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深深的无力感将她整个人拖入了万丈深渊。
“对了,姐姐,黎世子给您捎了一封信。”怀林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放低音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冬荪一愣,面色随即变得凝重起来,接过信后,五指微微有些颤抖。
第二天一大早,宋姝月就带着两个小宫女坐上了前往红枫寺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她微阖着眼睛,静静地倚靠在车壁上,呼吸均匀绵长,眼底微微有些发青,想必昨日定是没有休息好的。
冬荪走上前去,将小毯子盖在了公主的身上,随后坐回到原位,掀起帘子看向了车窗外,此处离红枫寺还有一刻钟的车程,念着昨日那封信,她有些心神不宁……
很快,“吁”的一声,马车就悠悠地停了下来。
车夫放下马凳,立在一旁。
不同于上次,宋姝月此次出行先行知会过燕帝,用的是皇家的名头,寺院里的住持早在昨日就收到了消息,因此院中今日一早便清了场。
悠远的钟声回荡在僻静的寺内,院内古朴素雅,香炉里自下而上升腾的烟雾如缕,漂浮在空气中,丝丝绕绕,弯弯缠缠,檀香味如藤蔓细丝般沿着鼻道钻入体内,让人的神魂仿佛得到了洗涤一般,宁静恬淡。
穿着海清的小沙弥远远地见到被簇拥的人,便放下手中洒扫的笤帚,双手合十朝来人致意。
宋姝月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心里那红边金字的姻缘符,朝四周望了望,问了一句:“了空大师今日可在院内?”
住持拨了拨手中的佛珠,随后回道:“阿弥托福,了空大师今日去了山下讲经,恐傍晚时分才会归寺,公主若是有事寻他,须得在寺中等候一段时间,不如贫僧让小沙弥替公主去收拾一间厢房,公主进香后先休息片刻。”
宋姝月“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桌上摆放的空碗很快便有侍女来收拾,宋姝月拿绢帕擦了擦嘴,随后在冬荪端来的瓷盆里洗净了手。
“冬荪,春韭去哪了?”宋姝月四下里看了看,到厢房没多久,这个小丫头就没影了。
“春韭方才在寺内碰到了一个热心的小师傅,小师傅给她讲经,她便让奴婢来公主跟前候着。”冬荪立在一旁,面不改色地回道。
此时已是午后,房间内多少有些闷热,宋姝月小憩了片刻,在小榻上翻来覆去,醒来后,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
冬荪见公主醒了,眼珠子转了转,走上前,道:“公主,方才有个小沙弥同奴婢讲,后山有一个小亭子靠近山泉,是纳凉的好地方,眼下闷热得很,公主要不去那休息。”
宋姝月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从小榻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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