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执念
主修什么好呢?
白殊殊有点犹豫,她来之前确实做过设想,单论实力剑修无疑是最出众的。
她印象中许多凡修飞升都是以剑破天,一柄威力超凡的灵剑在修炼一途上对修士大有裨益。
可她的灵根是木灵根,相对而言更适合成为丹修或者符修。
凡尘生活十载,她读遍灵药典籍,依靠培养灵植补贴家用,深知丹药在市场上的昂贵。
回想起往年同拍卖会换丹药吃的亏,她毅然决然选择了丹修这条路。
一来,丹峰到处都有灵药,她即便自己开垦一块地来亲自种植,也不会太引人注目;二来,这具身体需要大量灵丹妙药来调养,自己炼丹必然是最快捷的方法。
打定了主意,她将手腕放在丹峰的测试台上,测试台上的天元石感应到修士的灵力自动开始运转,很快呈现出一种浓郁的翡翠色。
丹峰弟子正要在白殊殊的名字后填上木灵根,突然天元石的光芒又黯淡下去,慢慢变为一种乳白色的微光。
丹峰弟子的笑容瞬间凝固,手上的笔差点掐断。
他们丹峰好不容易来个女弟子,还是个名列前茅的女弟子,原本想怎么着也得是单一的五行灵根吧?怎么天元石突然变卦,又冒出个不明所以的杂灵根?
白殊殊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她接手这具身体时明明特意查探过,确实是只有木灵根没错,难道凡人在修炼过程中还会多长一个灵根不成?
她不死心地抬起手来再试了一次,结果仍然一样。
丹峰弟子低头在册子上写下双灵根,眼中的沮丧显而易见。
毕竟同样是灵根,双灵根与单灵根有着天壤之别,双灵根的修士就好比要抚养两个孩子的家长,同样的灵气他们要炼化两份才能喂饱自家灵根,自然要比单灵根付出更多的时间才能进阶。
所以修真界以单灵根为最优,双灵根乃至多灵根几乎没有能走到大乘期的希望。
可惜了……
那丹峰弟子瞧了白殊殊一眼,默默为这位师妹感到惋惜。
在他看来白殊殊虽然底子不错,但天赋却着实一般,说难听点甚至算下乘,这样的资质想要走得长远简直难上加难。
“师妹,请跟随那边的师兄前往丹峰吧。”
他不忍心打击师妹,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个话题。
白殊殊思索了许久都没有思索出个所以然,一直到师兄驱使灵船将他们送到丹峰,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管事分配完房间只有她还站在原地。
“师妹,这边。”
隔壁住的是从冀州来的祝媱师姐,祝姓是冀州的大姓,这位师姐非富即贵,难得脾气还不错,主动同新生师妹打招呼。
白殊殊回过神来,朝祝媱点了点头,简单打了个照面就进了自己的屋。
“这位师妹看着很高冷啊,大师兄认得她不?”
丹峰大师兄徐子瑜面对跳脱的同门,哭笑不得道:“当然认得,她是这届考生中前三,年纪轻轻修为就已不可小觑,具体达到了什么等级我不大清楚,但起码是炼气巅峰了。”
“散修的炼气巅峰?!”祝媱险些破音,唯恐被隔壁的白殊殊听到,赶忙捂住了嘴,惊讶道:“这么厉害的师妹居然跑我们丹峰来了,我们丹峰复兴有望啊。”
徐子瑜望向白殊殊的房门,眼中有敬佩,也有感叹:“确实难得,可惜是个双灵根……”
“怎么会?双灵根?什么情况,师兄快跟我讲讲!”
一墙之隔,白殊殊也在冥思苦想这个问题。
众所周知,双灵根比单灵根的修炼难度更高,可过去的十年里,她的修炼速度虽然称不上神速,但也绝对算不得慢。
如果是双灵根的话,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光靠猜也没用,还得是做的。
白殊殊倚着床盘腿坐下,平心静气,小心翼翼地开始内视。
她曾在魂魄融合期进行过一次内视,当时看到的就是体内一个脆弱的木灵根在旋转;时隔数年再次内视身体,发现除了一个日益强壮的木灵根,丹田角落里又莫名冒出一个存在感极其弱的不明灵根。
这个灵根漩涡极小,远看像一个灰白色的杂灵根,但只要凝神仔细观察,就会看到那灵根中散发着乳白色的荧光!
“这是……”白殊殊睁大了眼睛,呼吸都轻了下来。
即使它变得又破又小,可那股熟悉的气息还是让她一眼就分辨了出来——
“纯元灵根!”
她惊得捂住了口鼻,纯元灵根怎么跟着她下来了?这怎么可能呢?如果纯元灵根不在魔渊,那如今抑制着魔渊的又是什么东西?
白殊殊的脑中如一团浆糊,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她跳下魔渊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灵魂为何没被魔气搅碎?纯元灵根为何也幸存了下来?
稳了稳心神,她再度仔仔细细查探了一遍,又发现了点不一样的状况。
灵根确实是纯元灵根不假,但与完整体有些区别。
如今这个更像是从完整体上分裂出来的一部分,大小和能量都与完整体没法比。
目前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的灵魂和纯元灵根绑在了一起,所以纯元灵根不灭,她的灵魂就不灭,侥幸从肆虐的魔气中逃了出来,坠入人间游荡。
恰好凌霄镇的白家女儿咽了气,她顺理成章地接替对方成为了新的白殊殊。
短短的半刻钟内,白殊殊的心情经历了一波三折。
眼下她不想再去纠结其中的阴差阳错,只想赶紧试试这个缩小版的纯元灵根会不会想以前那样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灵气,起。”
她心中默念法诀,占据丹田中心位置的木灵根很快开始吸纳天地灵气,反观旁边的纯元灵根,毫无反应,既不干扰主灵根的运转,也不被主灵根所干扰。
要不是白殊殊真真切切地内视到了它的存在,她都要怀疑所谓的双灵根是不是只是一个幻象了!
她双目微阖,眉头紧皱,尝试着将灵气引到纯元灵根所在的角落,无果;又尝试用灵气激发纯元灵根,依旧无果;最后破罐子破摔地将整个木灵根丢过去,碰撞到了“装死”的纯元灵根,终于是有了反应。
本来以为顶多就是吸了她的灵气再吐出来,没想到这一回,纯元灵根竟直接吸附了上去,像鱼遇到了水一样疯狂地汲取灵气。
白殊殊吓了一跳,却没法制止纯元灵根的冲动。
她的丹田迅速变得滚烫,像是有火焰在灼烧一样,疼得她满头是汗。
该不会要炸了吧?
她觉得自己就像炼丹房里的丹炉,里头的丹药之间产生了剧烈反应,即将要把外面的丹炉给炸开。
与此同时,丹峰上的弟子,不管是赶路的、练功的还是拔草的,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一股澎湃的灵气潮。
这股灵气潮来得蹊跷,且挟着一阵诡异的妖风,一下子把方圆百里灵植的灵气吸得一干二净。
“我的无极兰!”
“我的虎斑血灵芝!”
丹峰之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惨绝人寰的叫声,一波接着一波,堪比鬼哭狼嚎。
“快去报告掌门,丹峰出现异象。”
徐子瑜一边冷静地交代弟子去主峰通知掌门和诸位长老,一边指挥其余人清点剩余的灵植数量。
“撞邪了,今天是……”徐子瑜抹着额头上的汗珠,不经意间掠过白殊殊的房间,纳闷道:“这么大的动静,白师妹居然如此淡定,不愧是新一批考核来的优秀生。”
殊不知,他口中的优秀师妹正是这场无妄之灾的始作俑者。
白殊殊痛得死去活来,那感觉无异于将她的骨头拆了再重新拼一遍。
濒临崩溃之际,她伸出右手颤巍巍得封住周身大穴,抓着床沿坚持不懈地运转着清心诀,将紊乱的灵气一丝一丝梳理进纯元灵根上的每一条灵脉中。
就这样聚沙成塔,煎熬了近半个时辰,她的皮肤表面浮起了一层污泥,随着汗水滴落,她口中吐出一口热气,双手结印打在两侧地面上,霎时间冲开两个大洞。
倘若这个时候有元婴以上的修士御剑在丹宗上空,就会看到——
以白殊殊的屋子为中心,一道足丈宽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将云顶上的苍穹映得五光十色。
遥远的九重天之上,一个闭眼休憩的白衣男子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眸底有金光浮动,竟有一瞬间变成了危险的竖瞳,俊美的脸上隐隐印出几片墨色的鳞片,衬得原本还算纯净无害的面容变得邪气异常。
在自己的宫殿内,他无所顾忌地脱去了那层温润如玉的伪装,眼中的偏执足以令任何一个熟识他的人心惊。
“阿殊,我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沙哑且迷离,仿佛是绝境中的人抓到了最后一丝光明,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宫殿里独留孤零零的王座和满壁栩栩如生的画像。
狂风吹拂起那些画像的卷轴,上面赫然画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有些是在观花,有些是在练舞,有些是明明极不情愿依旧在学习礼仪……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云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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