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五十二章 黄雀在后中

阿勒泰嘴馋，反正脚下动作不减，手上拎着酒壶就打开了盖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粮食酿造的酒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这种香味直达阿勒泰的脑子，他忍不住仰起脖子，将酒壶口凑到嘴边，就要再喝上一口。

        猛然，阿勒泰的身体好像被身边的一个人撞击了一下，差点失去了平衡，呼啦一下子，酒壶中的酒撒了出来，洒到了跟自己擦肩而过的一群人的身上。那群人的眼光如刀子一般立刻望向了阿勒泰。阿勒泰也是血滴子训练出的精英，几乎是一种本能的直觉，他的感觉告诉他，这群人不一般。看人的眼神不像是普通人，阿勒泰侧脸跟他们对望过去。从对面人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惊讶，阿勒泰暗道一声不好，自己今晚喝了酒，伪装上放松了一些，自己看他们的眼神正和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一样，充斥了不少杀气。

        富察当然注意到了身边的动静，立刻顺着阿勒泰的眼光扭头看去。正好跟那群人的眼睛对上，富察比阿勒泰年长几岁，战场经验更加丰富，他几乎是一眼就断定，眼前这群人的身份非同寻常。而显然，那群人也已经看出来跟他们对视的这两个人不是普通人，高手之间往往都是这样，就像习武之人彼此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一样，搞惯了情报的人看到同行，也会立刻感受到一丝别样的气息。对面的人大概有五六个，这边只有两个人，富察心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现在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自己走自己的独木桥，不要跟他们发生任何交集，只要自己不暴露，这群人应该怀疑不到自己，毕竟自己身上可是披着一身伪装的皮囊。富察不为人注意的碰了碰阿勒泰的胳膊，两人的眼神立刻恢复如常，看上去就跟行色匆匆的商贾一般。他们低着头，跟这群人擦肩而过，隐入了人群中。

        “队正，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两个人的眼神有些奇怪。”这边五六人已经走出了数步，其中一个人对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大汉说道。那大汉扭过头道：“怎么，你也发现了？”“当然，小人进东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地方上做番子多年，虽然这几年调入了京师听用，不过以前学过的本事可不敢忘，别的不说，刚才那两个人的眼神肯定有问题，甚至，甚至，我感觉到了。。。”

        “你感觉到了什么？”被称作队正的大汉追问道。“我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这两个人怕不是普通人，倒是有些像江洋大盗的眼神。”说话的汉子分析道。大汉摇摇头道：“他娘的，若是江洋大盗，那就是官府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可是我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对。”

        又一人凑过来说道：“队正，这次咱们过来的任务正是寻找上一批兄弟的下落，一直到南直隶我们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厂公这次可是有交代的，要是查不出什么端倪，咱们回去都落不着好果子，我看，咱们不应该放过任何线索，既然刚才那两人不对劲，要不然我领两个兄弟跟踪过去看看，兴许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死马当活马医不好吗？反正也没有啥线索。”

        队正想了想，这小子说的有点道理，厂公这次是下了严令，他们一共五十个人再次分成五队进入南直隶查探，就是要搞清楚上一批人的去向，还要跟飞鹰猛虎接上头，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或者是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厂公怪罪下来自己也担待不起，这五组人马暗自较劲，若是让别人捷足先登，岂不是功劳就白白的给他们拿走了。队正立刻吩咐道：“小刀子你说的对，你现在立刻带两个兄弟跟上他们，沿途留下点记号，咱们人不齐，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两个立刻回去叫人，叫弟兄们把家伙都带上，咱们有十个人，他们只有两个，但是难保有没有同伙，且不管他是江洋大盗还是哪路人物，先拿下再说。”

        “得令！”一群人插手道。叫小刀子的矮个子立刻带上两个好手顺着刚才两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他们的动作很迅速，瞬间消失在人群当中。小刀子算是这十个人当中跟踪能力最好的一个，追踪一向是他的拿手活。虽然两帮人马已经分开了一段时间，但是他还是很快寻找到了一些踪迹，他的鼻子很灵光，刚才那人洒到自己身上的分明就是烧刀子。而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有一股烧刀子的味道，顺着这个气味，小刀子等人很快有了眉目。

        “你们看，是不是前面那两个，瘦高个，你踮起脚看看。”小刀子手指着前方说道。旁边的一个兄弟又瘦又高，鹤立鸡群一般正好能看见前面的情况，在小刀子的指令下他打起手帘望向街道尽头，果然发现了两个裹着方巾的人正低着头赶路。“不错，好像就是那两个人，就在前面不远处。”小刀子立刻命令道：“都跟上！”

        而在小刀子等人身后，队正已经带着剩下的人，怀里藏着兵器，一路跟了上来。他们是东厂第二批进入南直隶的队伍，身上除了兵器之外还有防身的暗器，曹化淳隐隐感觉到南直隶有一股未知的力量阻碍了他的行动，这一次派人过来就是要将这股未知的力量一网打尽。至少也要让他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机成熟，东厂就会派遣更多的人手前来将这股力量消灭。

        “富察，糟糕，咱们被人盯上了。”东厂的这帮人机灵，血滴子部队更加不是吃素的，阿勒泰用眼角的余光不断的在身后，果然，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有一股人跟他们保持着二三十步的距离，始终不紧不慢的吊在他们后面。这是非常不好的预兆，看来这帮人不是普通人，但是不管他们是什么人，肯定是敌不是友。早在进入血滴子的时候，德格类就已经详细介绍过大明内部的情况，大明除了锦衣卫之外，还有东厂这种特务机关，甚至南直隶的新军内部有没有成立执行特别任务的斥候部队也是一个问号。如果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都隐藏在南直隶，那么南直隶可真是暗藏风险。

        富察当然听到了阿勒泰的话，该死，早知道自己就不出来喝酒了，自己被盯上事小，可是万一暴露了血滴子的行踪那可就完了。还是大意了，南京毕竟是陪都，还有一个分朝廷在这里，那么自然，锦衣卫东厂什么的机构在这里肯定也有分部，自己几人进来思想上松懈了，没有将这些明国的特务机关考虑进来，现在碰到的这群人很有可能就是什么锦衣卫的人，双方要是打起来可就遭了。看样子，这群人就跟恶狗一般是咬上了自己，不拿出点真本事，是甩不掉这群人的。“阿勒泰，看见前面的街角了吗，咱们过去，在五步之内是他们的视野盲区，他们必须转过前面的这棵大树才能看到街角的情况，以我的估算，我们能在他们的盲区待上三息的时间，这三息很宝贵，就是我们甩掉他们的关键，等下咱们翻街道左边的墙。听我的就是。”富察估算着时间，对阿勒泰说道。

        这么危险的情况阿勒泰也是第一次遇到，经验上肯定是富察更加丰富。富察熟练的打开了酒壶的盖子，然后疾走两步，两人一个转身，消失在一棵大树背后。小刀子一惊，目标忽然消失了，娘的，肯定是发现了自己，有意识的进行闪避呢。他一挥手道：“跑步跟上！”几人加快脚步冲刺，可是转过去的时候，大树后面哪里还有富察和阿勒泰的影子，小刀子疾奔两步，冲上去左看右看，他闭上眼睛，仔细的辨别空气中的味道。猛然，他一睁眼道：“右边，右边的院子里有味道，快！翻过去！”几人也不再掩饰，立刻在小刀子的带领下翻过了右边的院墙。

        “他妈的，上当了！”翻过去之后，小刀子才惊呼一声，院子里哪里有什么人影，只不过有一个水壶，盖子已经被打开，里面的酒撒了一地，看来是被人打开盖子之后扔进了院子内。这两个人是高手，竟然预测到了自己是用嗅觉来辨别他们的方位，不用想，这两人肯定是躲进了左边的院子，好一个声东击西，他懊恼的下令众人返身去追。

        看来这两人恐怕跟自己的身份差不多，而大明跟自己身份差不多又是敌非友的还能是什么人，难道就是他们消灭了上一批人？越想越有这种可能性，小刀子几乎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夜市上竟然查到了这帮人的踪迹，那也好，自己这一队人的功劳是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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