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八十四章 蒙城初阵上

蒙城防线，大量的士兵走上城头，正在和蒙城当地的居民一起加固防线。领头的是蒙城防守参将王平，因为凤阳是中都的缘故，所以基本上兵力和官将的配置要比普通地方高一级，若是在寻常地方，可能守卫蒙城的只是一个千总，但是在中都凤阳，守卫蒙城的是参将。王平也是南直隶本地人士，一直就在南直隶担任武职，朱国正接任凤阳总兵之后，王平便被他提拔到了蒙城参将的位置上。除了蒙城之外，凤阳府还有怀远参将，宿州参将，定远参将等几员大将，另外几个县城则是游击和千总不等，基本上是按照地理位置进行分配，越是靠近凤阳城，官员的级别就越高。这次张献忠杀进南直隶，着实让凤阳的士兵和平民都是措手不及恍若隔世。

        这些上城参与修缮城墙的老百姓直到现在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印象中，上次兵乱可能还要追究到万历年间的白莲教时期，整个南直隶已经几十年没有过什么大战了，平时最多也就是官兵剿匪什么的，没有像现在这样发动这么多人上城协助防守。流贼对于南直隶的百姓来说应该是很遥远的事情，毕竟流贼一直在西北地区活动，充其量也就是在河南边境骚扰一下，而想要到南直隶还要打通整个河南省，流贼这种东西大家只是听说，从来没有面对面的见过，南直隶富庶，不比北方，人民的生活相对安逸，流贼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也就是谁谁谁又在什么什么地方起兵了，打到什么地方了云云，再有就是天桥下面说书的将什么高迎祥等人的故事编的是天马行空，让人听起来神乎其神等等。总之，谁都想不到流贼竟然真的打进了南直隶，就出现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蒙城县城这些天的气氛非常压抑，南直隶已经很长时间未经战事，城墙漏洞也是不少，这一下要在短时间内修复确实也是为难王平了，不过王平可不管这些，只是催动士兵们和民壮们加紧干活，虽然王平得知流贼没有什么火炮之类的重武器，可是蚂蚁多了咬死象的道理他懂，三十万大军可不是闹着玩的，王平在南直隶担任武将，最大一次规模的战斗也不过是剿灭上千人的匪贼，除此之外，王平从来没有经历过超过万人的战事，而这一次一下子就是三十万大军，这可让他如何抵挡。

        蒙城县守不住已经是王平内心给自己下的定论，出征之前，上峰已经交代过了，蒙城县是第一道防线，如果守不住，可以往后面的怀远撤退，但是必须要给敌人重大杀伤，不能轻言放弃。这种命令是王平最不愿意接受的，打仗这种事情不可控因素太多，要不就是死守，要不就是放弃，可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命令，还要给敌人重大杀伤，杀多少算是重大？自己有能力给他们重大杀伤吗？

        王平扭头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城头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蒙城的火炮配置还算不错，大将军炮有两门，中型佛郎机足足二十门，除了修缮中的五门之外，剩下十五门都能打响，轻型佛郎机若干，火铳和弓箭的储备量还算充足。坚持数天时间应该没有问题，数天之后自己也该撤退了。王平叹了口气，撤退撤退，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啊？满城的百姓怎么办，虽然前期疏散了不少，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开家乡，南直隶生活安定，很多人的乡土观念都很重，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你就是劝也劝不动。除了麾下五千官兵，还征集了五千民壮跟自己一同守城，这些人在平时是搬运工，关键时候就是预备队，也是要顶上去的。

        王平摇摇头，正要下城去检查一下粮食储备，刚一转身，突然，垛口瞭望台处的一名年轻士兵发出了惊恐的叫喊：“有动静，有动静！流贼！是流贼！”王平一愣神，下一刻立刻拔腿跑到了垛口边张望，所有的士兵和民壮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涌到了垛口边伸头观看，只见天地的交际线上，先是冒出了几个零散的黑影，看样子应当是骑兵，移动速度很快，几个黑影不断的在天际线的地方盘旋，紧接着是无数的旗帜，然后是一道细细的黑线，轰隆轰隆，如打雷一般的轰鸣声从远方传来，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这就是流贼吗？流贼真的打过来了吗？轰隆的声音越来越响，王平觉得好像每一下都敲打在自己的心脏上。突然他貌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奔回了城门楼，然后取出来一样东西拿在手上，原来是一杆千里镜。

        说起这杆千里镜，还真是有渊源，这可不是大明自己生产的普通千里镜，也不是来自于佛郎机人的舶来品，而是新军专用的千里镜，当年刘毅在南直隶筹备新军，跟侯峰的关系很是要好，他发展壮大了之后也送过侯峰不少东西，除了金银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之外，装备也是支援不少，千里镜，火药，弓箭，刘毅都赠送了很多给侯峰。侯峰跟朱国正两个总兵之间也算是兄弟单位，朱国正有时候去拜访侯峰，侯峰也会送上一些礼品给朱国正，一来二去，朱国正这边也得到了来自侯峰处的一些新军的产物，千里镜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千里镜贵重，自然数量不可能很多，朱国正也不过是给游击以上官职的将领配发了一杆，王平手上有一杆也不奇怪。有了千里镜的帮助，王平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城下的情况了。正是晌午，阳光明媚，蒙城县城外又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如果用千里镜直接看去，那边的情况可谓是尽收眼底。

        王平展开千里镜盯着流贼出现的方向，他心中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在城外布置了斥候，怎么没有斥候前来禀报，为什么流贼直接就出现在了可视距离内？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不难猜，这些斥候只有一种结局，那就是被张献忠的斥候给干掉了。前些日子，张献忠手下的斥候抵近侦查，将蒙城县的情况给查探了一个七七八八，但是明军也不是傻子，既然张献忠有斥候来蒙城探路，自然就会有明军的夜不收在城外反制，一番争斗之后，明显是张献忠的斥候落了下风，而流贼正在逐步接近的消息也被夜不收们带回城内，王平这才催促大家赶紧修城。可是明军的夜不收人数有限，要知道，能作为斥候的都是一支部队当中的精锐骑兵。南直隶的骑兵本来就少，王平不过是一个参将，麾下五千兵马当中能有几百骑兵就算不错了，这其中还要分出一半人马去当夜不收，那可都是自己的家丁，损失一个王平都心疼。

        张献忠知道自己的斥候在对战中落败，自然是不甘心，自从跟秦良玉交手之后，张献忠愈发的认识到了斥候的重要性，就跟下棋一样，先手的人往往会占据很大优势，而己方的斥候能不能早一步发现敌人就是自己能不能取得先机的有力保证，所以张献忠命令孙可望带领大西军中的老营骑兵三千人直接出击，目标就是消灭王平派出来的所有斥候。

        不能不说，张献忠取得了不错的战绩，三千骑兵对明军斥候进行了大规模合围，利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布置了口袋阵，蒙城守军的夜不收自然不知道是陷阱，一头撞进了张献忠早就布置好的口袋阵当中，袋口扎紧，这两三百骑兵就是插翅也难飞。三千打三百，且都是战斗力不弱于明军的老营兵，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用说，明军夜不收被全部消灭，无一逃脱。

        得到消息的张献忠喜不自胜，明军彻底成为了聋子瞎子，自己的一切行动明军都一无所知，只要自己加快行军速度，一定能将蒙城守军打一个措手不及，张献忠将军队一分为三，孙可望在斥候作战中表现突出，直接被任命为先锋，率领五万精锐部队直扑蒙城，张献忠下达的命令非常简单，不作停留，到达蒙城之后立刻投入进攻，明军绝对想不到义军会不按套路出牌，如果能一战而下那是最好，就算不能，也要给他们以气势上的打击。为了这次进攻，张献忠也算是下了血本，将三十万大军中最精锐的五万人交给了义子孙可望。这可都是张献忠的宝贝，也是张献忠发家的资本，其中有很多人都是在陕西时候就跟着他的，属于积年老匪，战斗力强悍，士气极其旺盛。

        而十万后军由艾能奇和李定国共同率领，押运辎重，李定国年幼自然不能独领一军，所以加上艾能奇，两人一起领兵稳妥一些。剩下的士兵自然是张献忠自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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