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二十七章 桐城决战七

随着大西军的火炮损失的越来越多，城头上的青弋军更加可以集中火力打击那些还在移动中的大炮，特别是大将军炮，遭到了青弋军的重点照顾，一门接着一门被打爆在原地，青弋军的炮手装填的速度很快，很短的时间内，炮管就被打的发烫，但是他们的任务是将对方的火炮全部消灭，没有完成任务还不能停止。

        陶宗放下了千里镜，无意间瞥了一眼身边的炮手，因为火药发射的缘故，城墙上的温度很高，很多炮手都将头盔摘下，不断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防止汗水迷失了双眼，火炮炮口喷出阵阵白雾，炮管隐隐变成了红色，陶宗是炮兵出身，自然也是用炮的行家，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喊一声道：“停止射击！快！停止射击！给大炮降温。”掌旗兵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军令如山，他还是很快将陶宗的命令给传达下去，炮手们执行命令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工夫，城头上的火炮便停止了射击。

        将士们没有闲着，立刻用冷水浇在炮身上，帮助炮管降温，可是即便是浇上冷水，炮管想要降温至少还需要两刻钟的功夫，因为冷水只能从外而内降温，不能对着炮膛里面浇冷水，虽然平时给火炮做保养的时候可以对炮膛进行洗刷，但是战时是绝对不行的，因为在大明那个时代，并没有什么纯净水一说，喝的用的水都是井水或者河水，如果是给人饮用，可能还会进行沉淀，或者是用明矾之类的东西净化一下，可是生活用水基本上不会那么复杂，这就导致了水里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杂质，这样一来杂质一多，干了之后肯定会造成炮膛内部的不平整，如果是平常时候也就罢了，可以用时间慢慢进行清理，战时不可能有那么多闲工夫，万一出现了杂质沉淀的情况，肯定会炸膛，伤及自己。根据新军的战时条例，只能进行外部降温。将士们当然是深知这一点的。

        陶宗看着忙碌的将士们，终于意识到了作战计划中的一个漏洞，或者说是被大西军利用的一个漏洞。“将军！怎么了，为什么停止射击？”马精良回头对着城门楼的方向问道。陶宗正要说明，城下却爆发出了巨大的喊杀声。陶宗瞳孔一收，不好，流贼果然攻城了！

        “杀！杀官兵！”城头上的炮火一停，李定国便敏锐的意识到，城上的明军将领也是高手，恐怕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可是即便发现了又如何，火炮需要降温是雷打不动的事实，自己要的就是这个空档。他立刻建议道：“大王，现在就是一个好时机，除了近程的虎蹲炮之外，对方剩下的大炮，特别是重炮肯定还在降温，这时候他们无法开火，至少给咱们争取到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利用这个时间，咱们一鼓作气攻上去，官兵准备还算比较充分，末将以为，若是派出小股部队攻城可能不能收到很好效果，大王若是信得过，一次性至少派出十万饥兵抢城，咱们这次就要用一下人海战术！”

        张献忠眼中放出了一道精光，李定国这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候竟然有这番胆识，看来回去自己可能还是要多想想接班人的问题了，是不是将这件事情再往后放一放，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能用看一个十一岁孩子的眼光去看李定国，他也是一个很有思想的将军了。张献忠明白战机稍纵即逝，立刻下令道：“传令艾能奇，王尚礼，刘文秀！他们三人各自领兵三万，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冲击城墙，不惜伤亡，城头上的大炮哑了，看他们还拿什么来挡住咱们，定国，本王给你一万正兵压阵，让前面的饥兵只许进不许退！”

        “末将遵命！”李定国抽打战马，提出一万正兵赶去前方压阵。得到将令的几人立刻动作起来，反正饥兵多得是，九万饥兵立刻被他们拉了出来，乱哄哄的直接攻击城墙，是不是九万整，谁也数不清楚，反正这个数字只多不少。所剩无几的大西军炮兵们如蒙大赦，他们刚才硬生生的顶住了对方无数轮的炮击，死的早就是十不存一，逃回去的人也成了尸身分家的刀下鬼，张献忠此刻一点都没有平时对待他们这些炮兵的良好态度，感觉现在他们连一条狗的不如，就在他们绝望的时候，城上的炮火停下了，张献忠总算是下令让他们撤退。他们这才抱头鼠窜往阵后逃去，连火炮也顾不上推了。

        “城上的炮火停了，他们要散热，没法发射了，兄弟姐妹们，正是攻下桐城的好时候，都杀上去啊！”刘文秀大呼小叫的指挥着饥兵冲锋，一窝蜂似的饥兵直接冲向了城门。

        马精良和李福现在就算是不用陶宗解释，也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流贼当中有高人啊，竟然能想出这个办法，用火炮吸引城头的火力，给大军创造攻城的机会，而且这几乎是一个死局，若是青弋军不针对对方的火炮，那么一旦他们进入到发射距离，肯定多少也会给城头带来不小的压力，若是针对他们，就会变成现在的局面，炮膛过热无法发射，需要冷却，给了流贼一个攻城的空档，而流贼把握时机非常精准，还就趁着这个空档冲上来了。

        “飞雷炮，虎蹲炮预备！三段击预备！放！”事已至此，陶宗已经没有时间多想，当务之急是立刻化解此次危机，这边开打，将军他们的几路伏兵应该已经收到了讯号正在向这边赶来了，但是因为桐城北部全是平原的缘故，伏兵相隔的距离比较远，也是为了避免被张献忠的军队过早的发现，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出发，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半个时辰就是非常关键的点，计策是已经早就确定好了的，陶宗知道，现在吴东明和戊戌的骑兵估计应该已经抵达了张献忠后方了，但是他们不能贸然出击，目前口子还是张开的，必须等到其他的伏兵全部就位以后几支军队一同扎紧口袋，才能防止敌人逃走，在刘毅看来，流贼的一兵一卒都不能离开桐城以外的地方，哪怕是一支小分队逃出去祸害乡里，都是刘毅莫大的罪过。

        几支伏兵未到，这半个时辰就显得尤为关键了，陶宗必须依靠手头的兵力和兵器坚守这半个时辰。不知道大西军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青弋军的火力配置，竟然上来就出动了十万以上的兵力，这摆明了是要靠人堆上来，对付新军的火铳阵只有三个办法，要不就是自己也有对等的火铳兵，双方进行火器对射，放眼天下，还没有谁的火器能跟青弋军抗衡。要不就是跟建虏北虏一样，用骑兵冲击，当然，骑兵的数量要很多，前赴后继的冲锋并且利用速度优势，总能杀入青弋军的火铳阵当中。而最后一个也是最笨的办法，就是利用人命去填了，没有对等的火铳兵，也没有强大的骑兵的情况下，只能依靠大量的步兵去冲锋了，就看是青弋军的铳弹多射速快，还是对方的人多跑得快了。

        显然，流贼的优势用最后一个办法还是合适的，二八式火铳的极限射击距离是一百五十步，流贼虽然兵器装备简陋，但是好歹前方的人还是有盾牌的，想要取得最好的打击效果，也就是一百步的距离，双方争抢的也就是这一百步的距离，这是一场硬碰硬的较量。

        对于李福和马精良等人来说，他们都是新军起家的老兵，可是十万大军同时攻城的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只见城下的平原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他们甚至觉得完全没有瞄准的必要，闭着眼睛开火也能将敌人打死，就像是蚂蚁一般，对方实在是太密集了。

        “飞雷炮！放！”嗵嗵嗵，十几个炸药包被投射出去，轰隆轰隆，蘑菇云闪现，紧接着是血雨，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的残肢断臂，几乎每一炮都能造成对方超过百人的死亡，还有更多的人受伤，可是飞雷炮也有一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持久性不长，飞雷炮的炮管最初不过是铁桶改装而成，后来虽然是经过了制造总局的改良，但是本质上还是皮薄馅大，这样的炮管不像正常的大炮可以连续发射多轮，基本上打个五到十次就是极限了，十几门飞雷炮最多也就是能投射百余发炮弹。而因为人群密集，反而对炸药包的威力有些限制，炸药包炸点附近二三十步以内自然是死亡地带，可是密集的人员也抵消了冲击波和碎石的二次伤害，更加外围的饥兵反而没事，内脏也没受损，至少暂时还是可以爬起来作战的。这对新军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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