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登船起航上

护卫们一时间不知所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如此多的民众叩拜他们，让这些生活在扬州府的护卫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有的人回头用无助的眼神望向自己队伍的后方，希望这次行动的领头人能站出来说两句。在队伍的最后，熊翼已经看清楚了场上的一切，不错，这一次前来正是熊翼亲自带着大部队统一行动，主要是前期的探查已经让扬州商会的人知晓在离他们不远的县城附近已经聚集了上万的流民，熊翼打定主意，这次流民的迁移能不能成功，就要从这一万人头上入手了，只要这一万人能跟随他们走，那么后面就会有两万、三万人，熊翼丝毫不怀疑消息在陕西地面上的传播能力，当务之急是立刻要将这一万人带走，并且能从他们当中挑选出志愿人员，甘愿回去劝说更多的人前来投靠才是正道。眼见如此多的流民就在自己的眼前跪下，熊翼的内心也是大受震撼，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能看见这样的场面。随着护卫们的动作渐渐停止，熊翼知道，是时候出来说几句了。熊翼分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护卫，他吩咐身边的人员协助他登上一辆马车的顶端，爬上去之后，熊翼清了清嗓子，对着下面黑压压跪着的人群，还有官道上不住往这边张望的人们说道：“诸位快快请起，下面我来说两句。诸位也许不认识我，鄙人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是扬州商会的会长熊翼，也许你们会奇怪，扬州商会为什么会出现在陕西的地界上，实不相瞒，本来我们扬州商会在黄河流域也是有生意往来，也许大家不清楚，事实上每年我们的船队都会通过大运河从长江驶向黄河，只不过基本上是跟黄河沿岸的城市打交道，所以诸位不明白也是正常。”

        熊翼话还没说完，下面已经响起了嗡嗡的声音，这些人虽然听了熊翼的自我介绍，也搞清楚了他的身份，可是对他到这里来的目的还是不明白，既然是扬州商会的人，那么过来做生意还则罢了，怎么还上岸分发起粮食来了？虽然这个地方离黄河也不是太远，但是毕竟现在西北的局势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没必要上岸深入腹地来冒险？更何况为什么还带着这么多军队？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商会的样子，更加重要的是，比起江南这种工商业比较发达的地区，西北还是以农业为主，士农工商，虽然商人普遍比较有钱，但是社会地位还是很低，有句话叫做无商不奸，在普通人民的眼中，只要是做生意的，那就没有什么好人，这些人既然是扬州商会的，又怎么会大发慈悲在这里施舍粮食？会不会背后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方才众人下跪那是出于感激，可是熊翼这么一说，众人反而有些担忧起来，虽然这个乱世填饱肚子已经是不容易，但是众人脑中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主要也是因为熊翼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如果是西安府或者是陕西本地的商人，可能效果会完全不一样。

        熊翼深吸了一口气，他深知，若是想取得这些流民的信任，那他就一定要真诚，不能有隐瞒，要将后面的计划跟这些流民解释清楚，否则这些流民肯定不愿意跟他去那么遥远的地方，熊翼也是大明人，他当然知道乡土观念意味着什么，这些流民现在逃亡是因为闯贼作乱，陕西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很多地方都成了不毛之地，他们为了保全性命才背井离乡，但是若是闯贼被官兵平定，那么这些流民很多都会想办法返回自己的家乡，可是他们这一次过来的目的完全不一样，一旦这些流民上了船，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家乡了。这也是熊翼比较苦恼的地方，他怕若是自己说的太直白，吓到这些流民就不好了。“乡亲们，你们先听我说，我知道你们心中肯定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疑虑，但是我要讲的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桃花源的故事，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们，有一个地方可以做到耕者有其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土地，都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们过去，流贼在秦地肆虐，看看你们，哪一个不是从鬼门关逃出来，但是其实你们并没有脱离危险，流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你们驻扎在这里，如果不是运气好，流贼尚未发现你们，恐怕你们早已经变成了他们的饥兵。饥兵是什么下场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就算是你们逃进山西，你们以为流贼就找不到你们了？黄河如此长，任何一个点都有可能成为流贼突破的对象，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山西官兵可以守住整条黄河？但是有一条，如果你们愿意，就跟我上船，这次我们扬州商会准备了数百只大船，足以将你们全部带走，只要你们跟我走，我可以保证将你们带到我所说的桃源之地去。”熊翼说道。他这番话并没有从其他的角度展开，而是用保全性命这几个字眼来告诉这些流民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跟着自己走还有一条活路，不跟着自己运气不好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熊翼又补充道：“另外，就算是你们运气好，一路上遇不到流贼，难道你们觉得就能顺利到达山西了？食物怎么办，你们早已经粮尽，别说是吃的，恐怕是饮用水都成问题，还有疾病给你们带来的困扰，你们当中的老弱妇孺，只要是身体弱一点的恐怕都熬不到那个时候，但是这一点在我们这里不是问题，我的船队里配备了许多医士郎中，除非是大病，一般的病症都能给你们解决。而对你们来说最可怕的问题恐怕还是没有渡河的船只，你们有上万人，上万人渡河那要用多少船？你们算过没有？黄河水流湍急，若是一般的小船想要渡过去风险极大，就算是有小船，又要往返多少趟？这些问题恐怕你们都没有算过？”熊翼这么一说，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瞬间小了下去，他说的一点不错，这些流民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解决他上述的几个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跟着这个扬州商会的人走是最佳选择，毕竟苟全性命于乱世，当前保命才是最重要的，特别是熊翼提到了食物饮水医疗几个关键的问题，很是让队伍中的不少人心动，一个汉子回头望着自己的家人，如果自己的孩子每天都能有馒头吃，自己的父母能得到医治，自己的妻子能有水洗衣服那该多好啊。他几乎就要站起来说一句我跟你走，可是他左右望望，身边的人都没有动作，他自然也不好轻举妄动，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有时候就需要一个领头羊。

        熊翼的声音洪亮，声音传出去老远，就连官道上的黄坤等人也是听的一清二楚，黄坤当然已经将熊翼的意思听的明明白白，但是他心中还是有很多疑虑，其实如果将熊翼话中所描绘的场景单独拿出来看还是非常有诱惑力的，对于黄坤来说其实乡土观点并不是那么重，主要是自己的财产已经被全部拿出来带在了身上，做生意这么多年积载下来的金银细软全都在这里了，而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房产和田产在自己逃离之后肯定被闯贼给糟蹋的不成样子，也就是说就算是以后自己回去面对的也是一片废墟，所以对于黄坤来说在哪里东山再起都是一样的，若是这个熊翼讲的都是真话，自己能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做生意，就算是不做生意，凭借着自己的这些金银，买下土地，置业买房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反正这些流民都是穷苦人，自己只要给他们一些报酬依然能将他们发展成自己的佃户，到时候自己还是个大地主，岂不是快活。黄坤定了定神，这帮流民既然不出头，自己就来跟这个熊翼交涉一番，他对自己的护卫头领道：“走，我们过去问问情况。”护卫头领有些犹豫，黄坤摆摆手道：“无妨，既然这些人能当众发下食物，摆明了是要收买人心，他们不会对我一个百姓怎么样的。”黄坤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地主，见识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他一眼就看穿了熊翼的目的，也判断出熊翼的想法绝对不可能是他说的这么简单，这些商人不可能真的变成活菩萨，既然如此自己就去探探他的口风，看看这些扬州商会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能跟他们达成一些协议或者是形成一些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此刻敏锐的头脑又回到了黄坤的身上，他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径直朝着熊翼的方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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