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四十六章 一败涂地四

“将军，李自成的老营兵上去了，咱们。”战场南方八里，正面战场杀声震天，大顺军已经打红了眼，前面死伤了这么多弟兄，在李自成的亲自督战下，剩下的人也知道有进无退，都开始玩命了，戊戌和庚子的两个骑兵师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正面的时候，已经悄悄移动到了距离李自成本阵只有八里的位置，戊戌和庚子亲自前出侦查，用千里镜观察着大顺军的动向，庚子看得清楚，老营兵大举压上，看样子是要夺下朗山的炮兵阵地，他心急如焚，如果说李福的阵地是整个青弋军防线的薄弱环节，那么朗山的炮兵阵地就是整个防线的阵眼，一旦朗山出了问题，青弋军防线顷刻之间就会崩溃，庚子有些坐不住了。实际上，戊戌也是捏了一把汗，他当然比庚子更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骑兵师就是一柄尖刀，必须一下子捅进敌人的心脏，一击毙命，否则战事焦灼，骑兵师的突击就失去意义了。
“庚子，不要着急，还不到时候，相信陶将军，他一定能顶住敌军的第一波攻势。”戊戌端起千里镜道。“可是，咱们再不上的话，就算是陶将军顶住了，那李福呢？李福那边又怎么办？”庚子道。“相信自己的同袍！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还怎么打仗。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看见没有，李自成这家伙老奸巨猾，他的本阵留下了王旗和所有的老营兵骑兵，还有不下十万饥兵，摆明了就是防御咱们的，你以为李自成不知道咱们的骑兵还没出现？就这么小小的九江战场，几乎是汇集了上百万人，如此大的人员密度，我们现在上去，敌军有备而来，我们的火器再厉害，也会陷入对方重兵包围之中，我倒是不担心他们的饥兵能给咱们造成多大杀伤，但是他们会拖住咱们，那咱们的出击就失去意义了。”戊戌回答道。他拍了拍庚子的肩膀，“沉住气，千万沉住气，咱们等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咱们直捣黄龙的机会。”庚子猛然明白了戊戌的意思，戊戌是要擒贼先擒王，直取李自成，确实，也只有这样才能一锤定音，否则跟饥兵正兵拼消耗，根本毫无意义。可是李自成被重重大军包围，除非敌军因为某种原因混乱，否则如何能突破到李自成的本阵？
庚子一筹莫展之际，李福和陶宗的两处阵地正遭受巨大压力，李福这边，他们能用的防御手段几乎已经全部用上了，但是敌军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地雷全部消耗完毕，连震天雷都消耗了一大半，正兵终究是沿着数万人铺就的尸路冲了上来。李福第一个挺身而出，“上刺刀！杀！”噗嗤一声，李福的刺刀直接捅进了一个扑上来的正兵的身体里，正兵不像老营兵，老营兵全部披甲，正兵的披甲率连一半都不到，就算是有甲的士兵，很多也都是比较低级的皮甲甚至是竹甲藤甲，对付弓箭尚且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在近战中面对新军的三棱军刺基本上约等于无，李福势大力沉的一击很容易就将面前正兵的皮甲给捅穿了，三棱刺造成的伤口非常大，鲜血顺着血槽一下子就喷了出来，那正兵正要抬手挥刀，可是突然感觉腹中剧痛，身体的力量随着血液涌出在迅速消失，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弹不得，然后便像一滩烂泥一般缓缓滑了下去。这一切看起来很慢，实际上就在兔起鹘落之间，李福抽出军刺，将他的尸体踢到一边，迎向下一个敌人，士兵们见师长如此骁勇善战，无不是士气大振，他们纷纷挺起刺刀，发起攻击。“刺！”军官们下达着命令，哗啦一下，整营整团的刺刀齐刷刷刺出，青弋军训练有素，就这么一个突刺的动作，在训练场上已经联系了几十万次，他们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完全不需要准备动作，军官的命令一发出，士兵们手中的刺刀就已经刺入敌人的身体。上千敌军倒下，冲上战壕的正兵前排被一扫而空。
嗖嗖嗖，忽然，箭支的破空声从耳边传来，青弋军的士兵们只感觉到身后有无数利箭从头顶飞过，前面冲上来的正兵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放倒了一大片。一声虎吼传来，“某家黄得功，李福将军休慌，某来助你，二郎们，杀！”“杀啊！”李福的身后，数千官兵举着盾牌战刀冲了上来，正是留在李福身后给他充当预备队的黄得功，虽然吴东明的命令还没有到他这里，可是战场形势危急，眼看着敌军已经冲上来跟青弋军搅在了一起，黄得功大感不妙，战场上任何耽误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顾不上许多了，使命感告诉他现在必须上，一鼓作气打一个反击，将敌军的势头给压下去。五六千部下跟着黄得功一股脑冲上了阵地，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将箭支射向大顺军，一下子杀伤了不少人。
黄得功的部下一直在阵后观战，青弋军每每杀伤众多流贼，他们都是一阵叫好声，将士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恶气，在湖广的时候，他们奉命南下支援，结果先胜后败，一万五千人就剩下了这么点，哪个心里不感到憋屈，今天能和大明第一强军并肩作战，每个人心中都是豪气顿生，摩拳擦掌，非要杀杀流贼的锐气才行。几乎是黄得功一声令下，他们就嗷嗷叫着扑了上来，一下子加强了李福的防线。这些官兵毕竟是多次战斗中剩下来的老兵，黄得功一个京营出身的将领，麾下的军备还算是完整，战斗力和装备比流贼的正兵营强多了，黄得功提着大刀上下翻飞，一刀横扫过去，噗嗤一下劈飞了数颗人头，又是一刀斜斜斩下，直接将面前一个哨官砍成了两半。鲜血喷溅到黄得功的脸上，他摸了一把脸，大笑道：“痛快！哈哈哈，某家很久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了，他奶奶个熊，纳命来！”黄得功身先士卒，将士们都是蜂拥而上，他们用盾牌架住正兵的兵器，然后抽冷子给他们一刀，而得到了喘息之机的青弋军在李福的命令下，立刻重新开始装填，有了黄得功的冷兵器助战，他们可以再次发挥火器的威力。
“混蛋，让咱们的弓箭手上去，无差别放箭！”黄得功的支援来得及时，本来已经冲上阵地的大顺军又被打退了下去，阵后的李过大怒，他知道，这段路他们好不容易冲上去，如果再来一遍，又不知道会付出多少人命，现在他们只有一个机会，既然两军已经搅在一起，那就组织上万弓箭手无差别放箭，将敌军连同自己人一起射杀，反正官兵就这么多，哪怕是用自己两万人换他一万人，胜利也是属于他的。李锦对李过喊道：“不能啊，将军，要是这么做，咱们又要死多少人，这可都是大顺军的精华，是圣上极为重视的正兵啊。”李过一把揪起李锦的衣领道：“你他娘的废什么话，你难道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现在退下来，就再也没有上去的机会了，难道你要给官兵喘息的时机吗？”李过是主将，平日里绰号一只虎，发起威来也是气势骇人，李锦一下子哑口无言，确实，好像除了李过的方法之外，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事已至此，只要能将官兵的阵地打下来，他们就不会承担任何责任，怕就怕阵地没打下来还死了这么多人，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过对李锦道：“立刻调集一万弓箭手，放箭！”李锦领命，将军队中的弓箭手抽调出来，排列在阵后，好在这毕竟是大顺军的正兵，不像饥兵那样没有弓箭手，十五万正兵当中有三万弓箭手，虽然他们的弓箭五花八门，箭支配备也不充足，但是李锦从战场上临时拼凑一万弓箭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片刻间，弓箭手便大致列阵完毕，李锦一声令下，“拉弓！放！”嗖嗖嗖，上万支箭在一瞬间射出，一下子就将战场遮蔽，仿佛是乌云盘旋在战场上空一般，密密麻麻的箭支遮天蔽日。“啊！啊！啊！”惨叫声一片，混战在一起的两军士兵骤然间遭到了打击，大顺军的士兵没想到，自己人竟然敢对自己人放箭，而官兵这边显然也被大顺军同归于尽的气势打的一愣，青弋军的反应还好一点，毕竟见惯了大场面，黄得功这边的士兵可就有些乱了。“他娘的，流贼疯了！自己人杀自己人！”黄得功咒骂道。
“军门小心！”几名亲兵一下子围上来护住黄得功，噗噗噗，箭支射入人体的声音发出，黄得功眼看着自己的亲卫被射成了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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