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惊弓之鸟上

“圣上，敌军的骑兵退了！”刚过湖广边界，李自成还担心青弋军骑兵会不会掩杀上来，后面一名传令兵赶到中军，对李自成禀报了戊戌他们撤退的消息。李自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道：“退了？真的退了？”李自成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已经虚弱至极，这时候若是敌军杀上来，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抵御，若是像个乌龟一般，摆个铁桶阵，一时之间倒是能挡得住，可是之后呢？将士们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早就已经到了极限，李自成骑在马上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军队肯定又丢下了几万人，正兵和老营兵的情况也不怎么样，大量的伤员得不到救治失血过多而死，即便是李自成自己，腿上的伤口到现在都没有很好处理，虽然暂时是不流血了，可是连番作战，加上失血过多，李自成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眩晕，一天一夜他自己也是水米未进，带去的辎重粮草很多都丢失了，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李自成自己都要完了。这个节骨眼上，敌军竟然不声不响撤了？
那传令兵用力点点头，对李自成道：“圣上，确实如此，断后的李过将军特地命小的们上前查看，官兵确实走了。”因为心中放心不下，李自成还是命令李过断后，只有李过在后面，军队才不至于从撤退变成溃退，所以对李过的能力，李自成还是放心的，既然李过已经派人确认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李自成也发现了，官兵在追击的途中往往会分兵救治一些自己的伤员，可见官兵也顾及一些脸面，没有对饥兵斩尽杀绝，如此一来，自己放弃饥兵和伤员的举动反而是歪打正着，消耗了官兵不少的精力，看样子官兵也是强弩之末，毕竟跟自己八十万大军鏖战，要说官兵一点损失没有是不可能的，而且在局部的几个方向上，自己的部队打的还算不错，也给了官兵不少杀伤，特别是最后的盾车自爆，给官军骑兵都造成了数千人的伤亡，李自成当然明白，不管是刘毅还是其他军头，骑兵都是宝贝的不能再宝贝的军种，刘毅看样子还是心疼他的骑兵的。
李自成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浑浊的气体，看了看身边的军将，也包括牛金星等文臣，此刻都是狼狈不堪，牛金星这家伙的文士袍上尽是破洞，头上的官帽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此刻披头散发，跟饥民没什么两样，武将们也是精神涣散，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李自成不禁悲从中来，自己大起大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按理说应该是心如磐石一般坚硬，可是今天这一次不一样，他是在有绝对兵力优势和强大士气的加持下被青弋军正面击败的，且损失无比惨重，这让李自成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他的军队跟青弋军有着巨大的质量差距，他将青弋军当成了卢象升的天雄军来打，殊不知青弋军跟天雄军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军队，两家看起来相同，本质上却完全不同，战术战法和武器装备上青弋军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刘毅的军队根本就是个怪物，是一头庞然巨兽，就这么安安稳稳盘踞在大明的江南之地。
怪不得崇祯和朝廷根本就不敢动刘毅，不是朝廷不想动他，而是实力不允许啊。崇祯和朝廷是被逼着用加官进爵这种手段来安抚刘毅，现在李自成算是体会到崇祯的心情了，刘毅不好惹，若是惹急了，危害性恐怕还大于自己，甚至可能比关外的皇太极对大明的威胁还要大。李自成仰天长叹，“他娘的，刘毅这个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若是没有这号人物，江南的花花世界已经是咱们大顺的地盘了。”此刻的李自成，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固守湖广的地盘，将自己的占领地区稳定在湖广、西北和四川几个地方，先稳定一波，日后再看看能有什么发展方向。其实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自己已经拿下了这么多地区，往江南的道路暂时是被封死了，至少以现在自己的实力还动不了刘毅，他必须要拥有更多的地盘和更多的军队之后才能再次和刘毅决战，一百万人打不赢那就两百万人，若是能占领其他的全部地区，李自成就会拥有无穷无尽的人力，刘毅就是再强，也不可能和万兆人作对。
现在的发展方向就两个，往南边还剩下两广和云南，这些地方虽然也还不错，可是人口还是少了一些，在大明也算是偏远地区，地方土司盘根错节，少数民族多，对于刚刚建立的大顺朝来说，不算是一个稳定的地区，不好控制，还有秦良玉和沐王府这些死硬分子，要拿下的话，少不得一番恶战，恐怕还不一定能取得良好的效果。而大顺军经过九江一战，可谓是元气大伤，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刻回血，而不是继续放血。从这个角度来说，恐怕往北会更好一些，河南乃是中原之地，自古经济发达，人口众多，若是能拿下河南，大顺军立刻能组建另一个百万大军，且河南联通北直隶和山西各个布政使司，前后左右都是好地方，若能打下河南，北方就尽在大顺军掌握之中，到时候不仅能补齐这次的损失，还有大大的发展余地，另外那么多王爷在河南，拿下了这些地方，大顺军的财力不是又能增长一大截？
李自成的大脑不断思考着，忽然，一名亲兵打断了他的思绪，“圣上，前方就要到兴国州了，那边的守将已经布下阵势，接应咱们。”李自成这才被拉回了现实，总算是彻底安全了，李自成对牛金星道：“你带人去安排一下，朕进兴国州疗伤。”牛金星立刻拱手道：“圣上是要在兴国州停留吗？”李自成摇摇头道：“不，朕不在这里待着，只是先去兴国州城内把伤口处理好，否则朕的性命不保，处理好之后，你调集马车，朕要立刻回武昌府主持大局，我军新败，士气低落，若是朕不在武昌，怕是要出乱子。”牛金星明白李自成的意思，这一仗大顺军损失不小，牛金星将自己的亲卫散出去在军中大致清点了一下，八十万出征的大军，能回来的不过三十余万，损失了近五十万人马，这数量已经占到了大顺军的三分之一，元气大伤，李自成刚刚登基不久，如果不能及时赶回都城稳定形势，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牛金星点点头道：“学生这就去办。”三天后，李自成将自己的主力部队丢下，带领仅剩的数千老营骑兵，紧赶慢赶，进了武昌城。前线大败的消息不断在大顺朝的地盘内扩散，听到这个消息的文官武将无不是人人如丧考妣，要知道，大顺军扩展到这么大的规模，后续加入大顺势力的人占大多数，他们可没有李自成那一帮大起大落的老兄弟的定力，特别是很多投诚的官府势力，文官武将很多人都是抱着一种投机的心态加入的大顺军。你说我带着自己的部下投靠你李自成是为了什么，一方面是为了在这乱世中自保，另一方面不也是想赌一把，跟着你李自成大富大贵一番，你现在建立了大顺朝，登基当了皇帝，咱们就是有从龙之功的人，将来你夺取了大明的天下，咱们不都是开国功臣，流芳百世，好处大大的。可是现在你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兵力损失惨重不说，人心也动摇了，万一你大顺朝就像陈胜吴广黄巾军一样被朝廷剿灭了的话，自己岂不是白白投靠你了？还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正巧李自成领兵在外，当然就有不少人动了别样的心思，如果他们这个时候脱离大顺军，重新投靠朝廷，或者干脆将队伍拉出去，自己单干，是不是比跟着李自成要好很多。这种想法一旦蔓延开，对李自成来说就是死局，这也正是李自成为什么急着回武昌的原因，他要用强力的手段将这些人的心思给镇压下去，既然投靠了我大顺军，那就不能当三姓家奴，若是反反复复，那这些人要着还有什么用？
李自成领着军队进了城，武昌留守的文官武将自然是全部过来跪地迎接，可是李自成分明能从他们脸上看到失望的情绪，虽然这些人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李自成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李自成冷哼了一声，有道是胜败乃兵家常事，自己不过败了一场，这些人就动摇了，若是不严厉敲打他们一下，保不准这些人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李自成拉长了脸道：“都起来吧，随朕进宫。”“是！”大家站起来，跟在李自成的身后，往宫殿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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