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心惊胆寒下

“他娘的，老子的腿，你好好给我治，老子可不想做一个废人。”楚王府外面的一片民居当中，贺一龙正龇牙咧嘴的接受几个医师的医治，不过显然，罗汝才营中的医师，医治技术不怎么样，一个拔除破片的过程，让贺一龙疼的差点晕过去。“哎哟喂！疼死老子了，你他娘的到底是不是医师，老子就应该一刀砍了你！”贺一龙叫骂道。罗汝才打断贺一龙道：“行了，别在这里鬼哭狼嚎了，咱军营里就这个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们的兵马经过这么多次作战，早就打散了，跟着李自成干，两天饿三顿，补给战利品什么的都是他的人先分，咱们就是拿点边角料，他们吃肉，咱们有时候连汤都喝不着，咱军营里也不是没有精干壮士，可是呢，要武器没武器，要盔甲没盔甲，什么都没有，咱不就是跟饥兵一个水平，现在好了，九江打了一仗，又将咱们外营的实力砍了一半，幸亏这次我是留守人员，要不然说不定都不能活着回来了。这个王医师是咱们军营里最好的医师了，平时我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他给看的，你要是不满意，有本事，你自己用自己的人。”
罗汝才对着贺一龙一顿喷，贺一龙可算是闭嘴了，想到这个他就悲从中来，这一次李自成调集百万大军前去江西作战，把他的人也全部放进了队伍里，现在好了，他带去的人马跟着自己回来的连一万都不到，说是全军覆没也不为过，他们这些外营跟李自成的闯军不一样，当时大家是看在高迎祥的面子上，聚拢在一起，一起反对朝廷，就像是后世的公司，他们这些人也许不是大股东，但是也算是小股东，真的合在一起，也有不少的股份。可是现在贺一龙的兵马几乎就成了花架子，罗汝才还有左金王这帮人经过这么多年的打压，也快废了，他们这些外营全部合起来也不过就十几万人，其中核心力量不过一万余人，剩下的都是后面补充的饥兵，这点力量在原先的李自成阵营中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属于可有可无的状态，李自成也没把他们当正经人看，给他们的定位就是打下手的，有口吃的就不错的了。即便是现在李自成实力大损，可他毕竟还有百万人，这当中外营的比例还是很小，所以罗汝才营中资源人才都很匮乏，能找到给贺一龙医治的医师已经算是贺一龙走运了。
左金王叹了口气道：“行了，你们都别斗嘴了，咱们还是想想后面怎么办吧。”“嘶哈，疼疼疼，轻点轻点。”医师已经成功取出了贺一龙腿上的破片，现在正在给他上药，这药粉一接触到贺一龙的伤口，立刻将他疼的龇牙咧嘴。贺一龙缓了缓，接话道：“怎么办？凉拌！都打成了这样了，你觉得还能怎么办？”罗汝才插话道：“我看，咱们在武昌待不久了，说不定咱们在湖广也待不久了。”左金王问道：“曹操，你这话什么意思。”
罗汝才道：“这还不明显吗？官兵水师强大到这个地步，你没看见？湖广就是靠着长江的，在长江上对方的水师可谓是畅通无阻，你觉得李自成又什么能耐封堵对方水师的出动？如果不能解决他们的水师，我敢说，官兵就沿着长江炮击，今天给你轰上几轮，明天再给你轰上几轮，你武昌府还要不要？”“这。”左金王一时语塞，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罗汝才的问题。罗汝才又道：“武昌城守不住，其他的城池你就能守住了？官兵的水师目前对我们来说就是无解的问题，咱们除非是不在长江沿线混，只要还在这里混，官兵的水师就能随时出现，别说是湖广，就是四川咱们都危险。”左金王道：“可是官兵的水师这次是抽冷子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有防备的话，他们对我们造不成什么损失，而且官兵水师没有陆战能力，要说骚扰肯定是没问题，但要说能给咱们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我觉得不可能。”
贺一龙也道：“是啊，官兵的水师看起来很猛，可若是李自成回到成都，还是把成都作为都城的话，官兵就不能威胁咱们了。”罗汝才摇摇头道：“你们啊，看的太肤浅了，要知道，一支军队能凝聚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心啊，我曹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既然给了我曹操这个外号，那咱也得学习学习兵法，官兵这一招在兵法中叫做攻心为上。他们就不是冲着杀伤多少人来的，而是要咱们形成心里阴影，一看到江水就害怕，就发怵！”
左金王和贺一龙对望一眼，出言道：“你这到底什么意思，把话说明白了。”罗汝才道：“官兵就是要咱们成为惊弓之鸟，看到水就想到官兵的强大，他们为什么把水师开到武昌啊，不就是要向李自成宣布，不管你躲到哪里，我们总有手段能找到你，打击你吗。所以现在李自成没有别的选择了，往回退到成都是不可能的，东征就是为了更大的目标，就是为了将来能攻灭朝廷而实施的，更不要说他在武昌登基为帝，大顺政权已经建立，李自成没有退路了，退回去，他的队伍立刻就会散架，跟着一个偏安一隅不能成事的人，谁会愿意？”罗汝才又补充道：“况且我们总窝在南边也不可能，军中北方人居多，谁不想衣锦还乡，谁不想拿到更多的好处，李自成没得选，只能进不能退。”
贺一龙好像明白了，“你是说，官兵的意思就是要让李自成别打南直隶和长江一线的主意，把大顺军往北方赶，让咱们跟崇祯皇帝拼命去？”罗汝才冷笑了一声道：“刘毅可是高手，哼，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事情他倒是看的很清楚。”左金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官兵打的是这个算盘，“可这样一来，咱们不就等于被官兵牵着鼻子走了，难道真的要北上去跟朝廷拼命吗？李自成若选了这条路，咱们怎么办？说实在话，我感觉继续在大顺军阵营中，恐怕咱们总有一天吃不到好果子。”
罗汝才一摆手道：“不，恰恰相反，我要送给两位一个字，忍！”“忍？”两人同时道。“不错，你们以为，整个大顺军阵营中就咱们对李自成不满？不，错了，首先一个就是刘宗敏，这几次李自成频出昏招，搞得威信大跌，除了李过、牛金星这一帮铁杆之外，你觉得下面还能有多少人服气？刘宗敏又被李自成死命整过，他不满很正常，你们看着，总有一天有翻脸的时候。到时候就是咱们的机会，一旦大顺政权分裂，咱们的时机就来了。所以我们现在恰恰要跟着李自成去河南、山东、北直隶，那边人口众多，北方地区也不会受到官兵水师的威胁，刘毅要是敢把军队拉到河南，把水师大张旗鼓的拉到黄河上去，你觉得朝廷会怎么想，这简直就是在打崇祯皇帝的脸？朝廷第一个就不答应，没了刘毅的威胁，咱们不是过得更轻松，况且河南地区可以吸收的饥兵多，咱们不如韬光养晦，暗地里加强实力。”罗汝才建议道。
左金王和贺一龙同时竖起大拇指，对罗汝才道：“高！”罗汝才阴阴一笑，瞥了一眼正在给贺一龙包扎的王医师，那医师虽然是罗汝才的亲信，但是罗汝才什么性格他太了解了，这是一个反复无常，说杀人就会杀人的主，他连忙摆手道：“小人什么都没听见，小人什么都没听见。”罗汝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医师，你是我的亲信，既然我敢当着你的面说话，我也不怕你听见了，你明白了吧。”王医师看着罗汝才眼神中的杀机，冷汗直流，他知道，只要自己敢透露一个字，等待自己的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青弋军水师的炮击让大顺政权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整个楚王府毁于一旦不说，很多沿江的城门、军营、衙门等各种建筑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李自成费尽千辛万苦，打进湖广，好不容易将武昌府选为都城，本来还指望大兴土木，就算不能跟京师比肩，但是也要有个大顺政权都城的样子，可是没成想，还没怎么着，就被官兵当头一棒，打成了一片废墟，加上大顺军这次在九江大败，他是没有能力重修都城了，要想恢复楚王府的辉煌是不可能的了，叫李自成退回成都，是万万不能的，若是就这么退了，颜面扫地不说，三军的军心都要丢了。李自成知道，现在摆在面前的基本上只有一条路，就是按照原先的计划，北上河南，现在的局势，大顺军还是离刘毅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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