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统山河 一千九百二十九章 浴血朱仙镇五

马进忠的军队势头为之一滞，金声桓和李成的军队可就顺着硝烟杀到了，迎接他们的是一轮三眼铳和五雷神机的打击，又是一片人仰马翻。金声桓在五大护法中年纪算比较大的，见过的世面也比较多，他大吼一声：“他娘的，这股流贼有古怪！”金声桓本来在边军中混，后来才从边军离开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左良玉的队伍，所以对于三眼铳和五雷神机这种火器非常熟悉，按理说，这种火器在卫所兵当中的装备率不是很高，按照大明的现状，普通的卫所兵能装备火器的本身就很少，即便是有也是最普通的单眼铳，只有朝廷的正规军才会装备比单眼铳更好一些的火铳，比如神机营，或者京营，或者总兵的直属部队等等，但是一般也是火绳铳居多，三眼铳和五雷神机这种兵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边军喜欢用，因为他们的对手是草原骑兵，速度快冲击力强，所以往往需要形成弹幕才能阻止敌人，三眼铳和五雷神机一铳多弹，甚至单兵都能形成弹幕，这才被边军大量采用，这区区流贼怎么会有这么多火器？
金声桓知道，李自成的部队虽然称得上是南征北战，但是实际上还没有跟边军大规模交战过，李自成也不傻，知道边军都是精锐，常年跟塞外骑兵作战的，哪里有孬种，而且李自成自己不也在甘肃的边军中混过一段时间，所以他们一直不去跟边军硬碰硬，一方面是边关没有什么抢掠的价值，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边军战斗力强的缘故，那他的军中怎么会有边军的火器？这就是金声桓所说的古怪的地方。
李成和金声桓关系要好，听到金声桓的喊声，李成立刻命令麾下道：“往回撤！离开射程！”他挥动马鞭弹压着手下的军队，让他们往回收，可是大军冲锋，凭借的就是强大的惯性，虽然大部分是步兵，但是哪里这么容易停下的，平贼军又不是青弋军，没有那么好的战场纪律。田见秀见手下一下子打出了这么多的弹丸，将本应该有的火力持续性打断了，幸好他的队伍中还有数千弓箭手，田见秀立刻下令所有人放箭，用弓箭来掩护士兵们重新装弹。
“蠢货！谁让你们这么打的！”“笨蛋，快点装填，要不然敌军冲过来，你们就要人头落地了。”“平时给你们讲的战场技能都忘掉哪里去了，废物！”各级军官们冲着手下一顿大骂，虽然他们在后方的时候对这些士兵做了系统性的训练，但是因为接触火器的时间并不长，显然训练远远不到位，这才导致上了战场之后，很多人随心所欲开火，完全将训练的要点给全部遗忘了，虽然军官们气急败坏，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打完的火器必须重新装填，而这段时间弓箭手必须撑住了，不能让敌军冲过来。
马进忠和金声桓等人也不傻，看到敌人的火器一时半会续不上，他们的军中也有数千弓箭手，一阵乱箭射过去，田见秀的人便倒下了一大片。当火器使用并不纯熟的时候，还是冷兵器比较好用一些。李成的军队渐渐往回收拢了阵型，待军队稳定了一阵之后，李成便带着人马继续推进，并且调集了大量的盾牌手，层层叠叠的护在最前方。为的就是防御敌军的下一轮攻击，后方的左良玉放下千里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先前军队的混乱被麾下几员大将给调整过来了，大军重整队形向着敌军援兵的方向攻击前进，对于自己的军队，左良玉还是有信心的，只要双方短兵相接，流贼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眼看胜利的天平就要向自己这边倾斜，左良玉正准备命令主力加强攻击，吃掉李来亨的队伍，没想到战场突生异变。
最先感受到不对劲的还是金声桓和李成，李成的耳朵灵敏，虽然战场嘈杂，他还是分辨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声音，他大喊道：“老金，老金，你听。”金声桓策马来到李成的身边问道：“怎么了？”李成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大地在震动？”金声桓摇了摇头，“没有啊。”李成翻身下马，贴在地上听了听，忽然面色苍白起身道：“不对，有声音，是战马的声音，马蹄！”金声桓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平贼军的所有人马可是都在这里了，这时候还能传来其他的马蹄声，必然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敌人的援兵，而且这支援兵还包含了骑兵，这对平贼军来说非常不妙。他伸手揪起身边一个亲卫的衣领，吼道：“去，给大帅报信，敌军又有援兵到了。”那亲卫不敢怠慢，立刻打马飞奔而去。“将军，将军，那边！”亲卫刚走，金声桓就听见了自己副将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只见副将的面色一脸惊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天地连接处烟尘滚滚，一条细细的黑线出现在那里，紧接着黑线越来越粗，从线变成了面，轰隆轰隆的声音传来，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李成失声叫道：“骑兵！敌军骑兵！”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无数的骑兵在平原上闪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金声桓他们甚至已经可以看见对方的队伍旌旗招展。金声桓的瞳孔猛然一缩，“那是！那是什么！”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一柄非常显眼的黄龙伞盖出现在奔腾的骑兵队伍之中，李自成到了！
不错，冲过来的骑兵正是李自成亲率的一万老营骑兵，也是目前大顺军最核心的力量，他留下中军的步兵在后面缓行，自己带着一万骑兵秘密出发，吊在李来亨和田见秀的后方，就是准备等左良玉跟他们交上火，抽不开身的时候，给平贼军致命一击。看来这个时机李自成把握的非常好，金声桓和李成的后军在左良玉的命令下转向攻击田见秀，等于将本来已经排列好用来封堵李来亨后路的阵型给打乱了，要知道，步兵大阵如果不动的情况下，只需要原地转向，还能勉强抵挡一下从后方袭来的大顺军骑兵，可若是转向攻击，就等于将自己的侧翼暴露给了李自成，李自成的骑兵只需要一个冲击，就能将金声桓和李成的军队打垮，这才是他二人万分惊恐的原因。
已经不用传令兵来报信了，整个战场上的厮杀声都被一万骑兵的奔腾所掩盖下去，马蹄敲打在地面的声音摄人心魄，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死神进行曲一般，每一下都让平贼军的士兵心惊胆战。李来亨和田见秀激动地热泪盈眶，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吼道：“圣上！圣上来了！杀官兵！杀官兵！”数万大顺军见到了李自成的黄龙伞盖，仿佛是打了鸡血一般，歌声从军阵中响起，“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活一场！杀官兵！杀官兵！杀啊！”大顺军疯了，他们发起了疯狂的反扑，平贼军的气势为之一滞，李自成拔出马刀，战刀前指，怒吼道：“老营的兄弟们，跟着朕，宰了左良玉这个狗贼！”“杀！杀！杀！”骑兵们爆发出剧烈的喊声，他们纷纷提起长枪，轰隆一声撞进了金声桓和李成的队伍当中，就像是离弦之箭一样，硬生生将两万平贼军的阵型从中间给剖开了。骑兵巨大的冲击力将官兵撞得骨断筋折，甚至有的人的长枪就像是串糖葫芦一般，将几个官兵刺穿。
骑兵们根本不需要用力挥舞马刀，只需要借着战马冲刺的力量用马刀划过敌军的脖颈，就能带飞一片人头，有的官兵被身边同伴撞倒，可是他们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数万马蹄将他们直接踩成了烂泥。金声桓和李成的军队崩溃了，平贼军本来就不是什么战斗力多么强大的队伍，只能说比卫所兵略好一些，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尚且能作战，若是这种被敌军压着打的逆风盘，谁也弹压不住。“别乱！都他娘的别乱！”金声桓不断用马鞭抽打着身边的士兵，让他们停止逃跑，李成更是不废话，手起刀落，连续斩了三五个逃兵，可还是抑制不住阵型的崩溃。
李自成发现敌军军中有两员大将正在大呼小叫的指挥，他立刻呼喊自己的卫队道：“老营卫队！给朕射死他们！”数百老营骑兵张弓搭箭，瞄准了李成和金声桓的方向，可怜二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竟然还妄想弹压部队，重新结阵。嗖嗖嗖，一阵密集的箭雨射来，金声桓和李成连带着周围的士兵一声不吭，避无可避，直接被射成了刺猬。老营骑兵又趁乱冲进去大砍大杀，直杀得二人的军队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凶猛冲击下，他们自相践踏，又不知道多少人惨死在自己队友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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