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统山河 两千零二十八章 燕赵大地下

北直隶的百姓们心态和其他地方的还不一样，例如西北地区的百姓，本来就生活困苦，再加上天灾人祸和战乱，他们的心已经麻木，往往是贼兵打过来，能跑就跑，实在跑不了也只能听天由命，被裹挟进流贼的队伍。实际上大明很多地方的民众都是这样的心理，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的话，他们的心态应该是麻木。但是北直隶的民众不一样，毕竟是天子脚下，虽然从大明的整体局势来看，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可是北直隶民众的生活水平显然还是要比其他地方高一些的，尤其是这么些年陆陆续续有被流贼侵占地方的难民跑过来，他们已经知道了流贼是什么货色，没有他们，自己的小日子还能苟延残喘下去，有了他们，恐怕自己就全完了，不仅是自己的家人要被流贼裹挟去当炮灰，自己苦心积累的家业恐怕也是顷刻间灰飞烟灭。
这些民众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而且天子脚下，民众多少还有些傲气，多少还有些正统的思维，流贼算什么东西，不管怎么看，流贼跟朝廷都是对立的，站在朝廷这一边不一定对，但是站在流贼这一边一定是错的。大家还都有着朴素的思维，加上北直隶出了卢象升、汪乔年这样的好官，范志完在当地的口碑也很不错，怎么看都是官府更加靠谱一些，而且民众觉得，真定府距离京师也就是一步之遥，算是京师的南大门，若是轻易被流贼打下了，京师怎么办？相信皇帝到时候不会见死不救的，一定会想办法派出援兵赶走流贼。况且北直隶距离边关也很近，大明自古以来就有天子守国门的传统，这样一来，京师本来就靠近边关，基本上是处于抵御外族的第一线，所以京师一旦有变很可能会得到边关的支援，边军的战斗力虽然在数百年的时间里不断下降，但是相对于内地的卫所兵，战斗力还是很强的，百姓们有信心也是源于这种边军能来支援的缘故，再不济，边军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不可能见死不救。
真定府这边军民齐上阵，加固城防。南边数十里的地方，大顺军的前锋部队已经进入了真定府的辖区，数千哨骑分散开来，在广大的华北平原上一路奔驰，警戒四周的同时，探知其他地方的消息，看看有无官兵的踪迹。李自成亲自提领中军，牛金星负责押后。如果那个时候有卫星照片，就可以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在华北平原的土地上，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从天空中看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蠕虫在地面上蠕动，前军就是头部，中军就是身体，后军是尾巴，他们像虫子一样往前涌动，让人看的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这是李自成的绝对主力，在留下了一二十万人夹杂着伤兵驻守已经攻下的城市之后，李自成带着至少一百五十万兵力继续北进，兵分三路，主力部队超过百万，另外有几十万饥兵在外围策应，一方面合围真定府，一方面也算是切断了真定府的后路，李自成决定让多达二十万的饥兵在保定府驻扎，隔绝京师和真定府的联系，他自己则带领百万大军，一鼓作气拿下真定府。
李自成戴着毡帽，策马而行，忽然一名骑兵飞驰到他的近卫前方，立刻有数名骑兵闪身而出，拦住了塘马的去路。“干什么的！”领头一名卫队长大喝一声道。“小人是前锋营塘马，有紧急军情呈报圣上。”塘马连忙下马抱拳道。“情报拿过来。”卫队长一伸手道。“这。”塘马有些犹豫，看此人还年轻，应该是刚入职不久的塘马，按照规定，情报就是塘马的生命，无论如何要亲手交给目标人物，否则就是死也不能拿出来，虽然知道眼前的人是李自成的卫队长，可是如果他拿出情报，不就坏了规矩吗？塘马一犹豫，卫队长立刻举起马鞭，就要抽打下去，“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塘马还算机灵，将手中情报立刻递了上去，卫队长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转身回到本阵，将情报递给了李自成，“前锋营情报，请圣上阅览。”卫队长将手上的情报给了李自成。李自成展开看了一眼，面色一变，连忙将情报揉成了一团。这情报非同小可，竟然是皇太极写来的，让李自成找个机会去蓟镇面谈一番，原来，豪格攻下山海关之后，皇太极竟然秘密带着洪承畴和血滴子卫队来到了豪格的营中，这件事情只有彼得洛维奇和豪格、代善等主要将领知道，皇太极在营中也只跟豪格住在一起，其他的将领一概不知，就连甲喇章京这种级别的将领，皇太极也没告诉他们。他之所以亲自来，是因为攻打京师的战役在即，皇太极对此非常重视，毕竟他曾经多次入关，攻入京师，但都在京师城下饮恨而归，这一次，京师已经犹如探囊取物，攻下了明国京师，北方便再无阻碍。
而联系李自成，是洪承畴的主意，进入蓟镇之后，豪格领兵在前面冲杀，连续攻克遵化、蓟州等蓟镇大城，没有曹变蛟的蓟镇可谓是群龙无首，地方兵马根本抵挡不住清军的全力进攻，随着城池一个个陷落，清军兵锋直指通州。李自成目前的位置是在真定府的石城县，皇太极在信中约定二人三日后可以在河间府的天津卫碰面，清军三日之内拿下天津卫，将京师东面的卫城给扫平。这还真不是吹牛，天津卫一直是京师东面负责海防的重镇，大沽口炮台也是防御海面的利器，但是天津卫的主要作用是防止来自海上的威胁，清军从陆地从背后发起进攻，天津卫是一点办法没有，并且精兵强将都被抽到京师去了，反过来说天津卫反而是兵力空虚，清军又有重炮的支援，大沽口炮台的火炮即便是掉头回来，恐怕也不是罗刹重炮的对手。皇太极说三日之内攻下天津卫，基本上是有十足把握的。而河间府已经成了空城，范志完整合几地的兵力，将河间府等地的人马抽调一空，李自成只需要派出一支偏师，就能拿下河间府，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大规模战斗，说是接防也不为过。
既然皇太极要找自己面谈，肯定有要事商量，李自成不理解，明明战前已经定好的事情，皇太极这时候大老远跑过来要闹什么幺蛾子。李自成不知道的是，实际上这次会面是洪承畴提出来的，洪承畴之所以要让皇太极跟李自成见面，是要改变皇太极的一个想法。本来约定攻击京师两家共同完成，但是真到了这个节骨眼，清军绝对不能掺和进去。
时间倒回数天之前，在来豪格军中的路上，皇太极对洪承畴的提议大惑不解，“洪先生，朕不能明白你的意思，攻下明国京师这本身就是一个大事，对于朕的威望也是巨大的提升，如果大清军队能攻下京师，朕的威望将会超越任何人，达到顶点，朕就是天下最大的汗！”“不，皇上，千万不能这么做。关内大明民众何止亿万，满洲八旗才多少人，其他都是仆从军，您麾下真正的核心还是女真人，女真人是真心支持您的，其他各族不过是因为利益才跟您站在一起。”洪承畴道。皇太极点点头，这是肯定的，不给他们吃肉谁跟你干，当年干掉土谢图也是逼不得已，但是皇太极总不能将所有的部落首领都干掉，还有罗刹人，这些人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给好处，谁跟你玩，可是这跟他攻打京师有什么联系。
洪承畴进一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华夏讲究一个正统，目前的正统就是大明朝廷，就是崇祯皇帝，就算是李自成的势力再大，刘毅的能力再强，他们都不可能称王称霸，李自成称帝，已经遭到很多人的口诛笔伐，华夏自古以来就是皇帝和士大夫共天下，底层的民众你可以不管，但是士大夫的感受不能不顾及。攻下京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铲除明廷，甚至是杀死崇祯。”皇太极连忙道：“不，朕不会杀死崇祯，这样肯定会激起汉人的不满。”洪承畴摇摇头道：“皇上也是熟读史书之人，自古以来前朝皇帝哪有善终的，就算您能忍，手下人也能忍？留着肯定是个祸害，这件事情决不能由我们去做。更何况，京师城防坚固，我曾经是兵部尚书，我最了解，攻打京师，肯定会付出巨大伤亡，如此，还不如我们让位于李自成，这个骂名让他去承担好了。”皇太极一愣，“你的意思是，京师交给大顺军攻打，我们坐山观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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