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统山河 两千零三十四章 大乱下
民间一片混乱自然不假,这些天京师内谣言满天飞,物价飞涨,有的人想出城,找个地方躲避,可是一方面,城外还没有城内安全,一个是流贼一个是建虏,都对京师虎视眈眈,另一方面京师已经发布了史上最严格的戒严令,全城封闭,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大家只能被困在京城里,表面原因自然是怕有流贼或者建虏的探子渗透进来,或者内外勾结,历史上这种例子可是屡见不鲜。其实最深层的原因是朝廷觉得人心难测,官员和民众的心已经乱了,真到了敌军来临的时候,这些人如果不严加管控,搞不好局面会立刻崩溃,鬼知道会不会有人真的开门迎闯王。
今日的朝堂之上,跟民间的气氛完全相反,在京的官员在金銮殿上吵成了一锅粥。因为,今日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应对目前的局面。真定府失陷的消息传到京师,每个人都已经感受到了刀斧加身的痛苦,特别是这些官员和富户们,流贼一向干的是杀富济贫的事情,若是进了城,还不知道会把自己怎么样呢?若是如此,他们的出路又在何方?
早上一上朝,已经失势的首辅温体仁便抛出了一个惊人的言论,迁都。以钱谦益、魏藻德等人为首的文官集团立即跳出来反对,大殿之上就像是烧开了的沸水一般,滚动沸腾着。“陛下,臣以为,迁都势在必行。请听臣分析一二,其一,目前,长江以北的领土大部分都没有控制在朝廷的手上,不管是流贼还是建虏,都已经紧逼到京师城下,山东那边的联系已经基本切断,就算不切断,刘泽清手上的军队都是老弱病残,他自己也没那个胆子跟建虏流贼硬碰硬,叫他在山东接应一下还可以,让他进入北直隶勤王,悬!其二,南京六部尚在,那里有完整的朝廷体系,祖宗当年设立陪都,臣说句万死的话,其实就是为了今天用的,南京本来就是我大明首都,朝廷迁都去南京,立刻就能恢复运转,连整备的时间都不需要,况且江南的广袤土地还没有被建虏和流贼占领,长江天险本来就是天然的屏障,再加上,再加上,刘毅的青弋军现在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军队,朝廷去了江南,刘毅敢不听皇帝的命令?咱们可以用手中的大义名分调动刘毅,除非他公开造反,否则,皇帝就在南京,他还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按兵不动?”温体仁如是说道。
“温体仁,你说这些话,是何居心,堂堂大明首辅,还没打,就要跑,如此一来,军心民心尽失,后面还怎么弄?大明自立国以来,不管是皇室还是朝廷的性格,都是一个硬字,想当年土木堡之变,宁可另立新帝,也不愿意对异族卑躬屈膝,你现在倒好,仗还没打你就要跑路,你这是置陛下于何地?京师之内,还有强军十几万,外围也还有数万兵马,勤王诏令已经发出去了,就算是刘毅这种反贼在路上拖延故意不来京师,我们还有九边的人马,不错,辽东、蓟镇是没了,可是我们还有宣府、还有大同、还有榆林,这几阵的兵马如果来援助,我们又能得到强军数万,流贼兵力超过百万听起来吓人,实际上这不过是李自成一种惯用的虚张声势的手段,哪次他不是号称百万大军的,退一步说,就算是李自成真的有超过百万兵力,但是大部分都是临时征召的饥民,这些人能有多少战斗力?都是李自成拿来凑数的,朝廷可用之兵不下二十万,一个兵打十个饥民不是问题,以一当十,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温体仁话音刚落,右佥都御史钱谦益立刻拿着笏牌跳了出来,温体仁当年要置钱谦益于死地,两人可谓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如今钱谦益好不容易走到了御史头头的位置上,自然不能让温体仁好过了。温体仁刚一抛出自己的方案,钱谦益就立刻站出来反对。虽然温体仁失势,可是毕竟他在首辅的位置上太久了,京官之中门生故吏一大堆,虽然有的人是墙头草两边倒,但还有些铁杆站在温体仁这边,钱谦益一说完,便有人跳出来给温体仁辩护。而钱谦益这边又是御史的大佬,御史们本身就是言官,当然要站出来维护本部门的权威,两边立刻在朝廷上打起了嘴仗,一派表示赞成迁都,一派表示明确反对。崇祯坐在龙椅上,一个头两个大,两派的争吵声让他心神不宁,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废物,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雅致在朝堂之上争吵,难道他们不知道李自成和皇太极的刀都快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了吗?
王承恩眼见崇祯脸色不对,立刻站出来维持秩序,他也知道,这些天崇祯心力憔悴,整夜整夜睡不着,头发不仅仅是变白,还大把大把的往下掉,王承恩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要说整个朝廷谁对皇太极最忠诚,恐怕就是他王承恩了,就连周皇后都比不上他,毕竟他跟崇祯的主仆情分不是任何一个人能比拟的。王承恩咳嗽了一声,“肃静!肃静!”他的嗓音本来就尖利,作为掌印太监,他一出声,后面的小黄门们跟着一起喊了出来,钱谦益和温体仁等人这才偃旗息鼓,纷纷退回队伍当中,只是双方人马剑拔弩张,都是怒目而视。
温体仁更是没料到钱谦益这个狗东西这时候敢跳出来跟他作对,这家伙自己想死,可别拉着他们垫背。在温体仁看来,诚然,以前朝廷对刘毅是有大量的敌意,并且刘毅这家伙也是听调不听宣,有反骨。可是人家不是没造反呢不是?从表面上看,他一会打流贼,一会打建虏,是,打完了中军都督府也没闲着,四处抢地盘,可是人家毕竟没有扯旗造反,去了南直隶是有沦为傀儡的风险,可是那又怎么样,自己是首辅,自己完全可以私底下跟刘毅谈谈,只要保证他一定的权力,一定的地位,温体仁不介意让刘毅当个摄政王。而且最重要的是,温体仁是湖州人,浙江那里他的田产地产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浙江目前还不是刘毅的地盘,朝廷去了江南,他温体仁再不济也能在浙江当个富家翁,安享晚年,有刘毅的军队守着长江防线,他李自成还能长翅膀飞过来不成?温体仁的这个提议之所以能得到不少人赞同,正是因为很多人跟他想的一样,特别是东林中的不少人,本来就是江南出来的,江南的田产地产多了去了,留在这里说不定死路一条,去了江南又是一条好汉。
反过来看,钱谦益号称清流雅士,实际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不过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温体仁提出来的说法他就一定要否定掉,否则他怎么能在朝中立足,再者,本来他跟温体仁就有仇,当年差点被温体仁整死,这个仇不报,他钱谦益晚上觉都睡不着。为什么说他钱谦益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就在他当上右佥都御史不久,立刻就纳妾,纳妾的对象还是京城名妓柳如是,若是在以往,这也许会被传为风流美谈,可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大厦将倾,大兵压境,钱谦益还有闲工夫搞这一套,并且还是上任右佥都御史之后立马付诸实施,实在是有伤风化,要不是崇祯和朝廷顾及脸面,不能刚提拔就把人家撸了,而且人家至少在工作上没有犯错,总不能用个纳妾的罪名撸了人家,纳妾在大明也不犯法,只是柳如是跟钱谦益年纪差的太大,有伤风化而已。事已至此,大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崇祯也就当没这回事,这可把钱谦益给显着了,现在走路都带风。
众人安静了下来,崇祯疲惫地开口问道:“众卿对于迁都还有什么意见,可以一个个发表,这里是朝会,不是菜市场,朕不希望再听见聒噪之声,否则大汉将军直接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大兵压境,难道你们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吵闹吗?”崇祯一开口,大家都偃旗息鼓了,见没人说话,崇祯点名道:“魏藻德,你来说说。”魏藻德浑身一震,本来他虽然是新科状元,又是大学士,应该发表自己的意见,可是他进入朝廷才多久,也没有自己的势力,其实说白了,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是写写锦绣文章还是可以的,或者像是当初殿试那样夸夸其谈一番也行。但是真的要问到对朝廷对国家生死存亡的策略,魏藻德可不敢胡乱回答,当官这么些天他也看出来了,朝廷已经糜烂成这个样子,谁不在想法子搞钱,他魏藻德还没尝到搞钱的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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