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该不该惩罚
韩信见王威献上卫间的人头，刚要给他记上首功，就见王威跪地请罪，有些吃惊，遂问：
“不知将军触犯了哪条军律？”
王威禀道:“在下触犯了大秦军律之‘不得擅自杀俘’规定，卫间被我射落马下，恳求投降, 被我直接杀死。”
“在下身为统军将领，带头违反军纪，自知罪责难逃，特来请罪。”
韩信心中一凛，问道：“卫间确曾说过投降？”
王威回道：“确曾说过。”
韩信继问：“可有人证？”
王威坦然道：“帐下随从军士，俱可以证明。”
韩信闻言, 陡然变色，喝道：
“来人啊，将王威给我绑起来。”
“喏。”
当即上来四名军士, 除去王威的铠甲，麻肩头拢二背将王威捆了个结实。
韩信转向队列，又命道：“将王威军中的闾将一同绑了。”
很快，王威和闾将两人一同被绑在正堂前。
韩信喝令：“王威身为统军将军，带头违反大秦军律，闾将督导无方，制止不力，统统杖责三百军棍，捆到辕门外示众三天。”
“喏。”军士们上前，摁住两人就要行刑。
“慢。”部将丛中，钟离昧将军挺身而出，劝韩信道：“左将军，王威虽然违纪杀俘，却情有可原，其罪可恕。”
“想那可恶的卫间，不顾‘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定，对我大秦的使臣滥加屠刀,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全军上下，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任何一个锐士，恐怕都会手刃此贼。所以，卫间的死，实在是死有余辜。”
“况且，左将军在向王威将军颁布命令时，也明确提出要‘为秦使报仇’。”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威将军在乱军之中，对卫间的请降未必听得真切，应该看做是误杀。”
“考虑到王威将军身先士卒，作战勇敢，又率先进城，应该立为首功。”
“现在既然出现这个意外，可以免去其首功，折抵违纪行为。”
“在下相信，经此之后，王威将军一定会吸取教训, 在今后的作战中，避免再犯这样的错误。”
“对此，在下愿以军功担保, 请左将军恕免其罪，令其戴罪立功。”
英布也出列跪倒：“在下也愿以军功担保，请左将军恕免王将军之罪，戴罪立功。”
“末将也愿意，请左将军恕免王将军之罪。”阶下众将齐齐跪倒，一起请求。
韩信见众将齐齐求情，沉思片刻，说道：
“诸位将军请起，听本将军说几句。”
待众将起身，韩信说道：“自古治军，军纪为先，没有军纪的军队是无法打胜仗的。”
“为将者，要想带出一支优秀的部队，最好的办法是以身作则。”
“以上两点不仅体现在行军打仗，而且应该贯彻到军队一切行为之中。”
“‘优待俘虏，降者免死’是秦王亲自制定的军规，自颁行以来，贯穿于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不仅是我们秦军，就连我们的敌人，也已尽知。”
“自这条军规实行以来，虽然我们锐士们因斩头所得的军功比以前少了，但一个很显见的事实是，我们每次攻城拔寨的难度大大降低，我们遇到的抵抗也从来没有鱼死网破。”
“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降者免死’为我们的敌人留了一条后路，让我们的对手有成为俘虏的机会，而这正是我们所向无敌最好的抓手。”
“本将军以为，大王的这项军规可谓高明至极，比之前动辄屠城坑卒的残暴行为相比，更能征服敌人的军心。”
“而今天，如果王威开了擅自杀俘的头，那么今后是不是所有的俘虏都可以杀，今天是这个借口，明天是否还有更多的理由？”
“再或者，下次战役其他的士卒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杀俘，都拿王威将军这件事说事，你们这些为将的怎么答复？”
“如此下去，我们的军队还有纪律可言，我们的队伍形象还能保证吗？”
众将一时皆默然。
韩信的这番话，无疑击中了每个人的内心。
虽然在感情上，卫间死多少次都不算无辜，但在军纪面前，一旦展开来，确实不是一个卫间该不该死的问题了。
就连王威的脑海里也开始翻腾。
原以为就是杀个卫间，心里本来也没太觉得是多大回事，但听韩信这样一说，他心里开始懊悔不已，当即道：
“左将军，您别说了，漫说三百军棍、辕门示众，如果能挽回因鲁莽造成的不良后果，左将军就是把我的脑袋割了去，我王威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随即，又转向众将道：“各位将军，各位好兄弟，我王威初入军中，本来想在左将军的领导下，与各位一起打几个漂亮仗。没想到，这第一仗就违反军律，给左将军和诸位添麻烦，给我们三军丢脸，我王威真是后悔莫及。”
“在下感谢各位的求情，我王威心领了。今后，我王威一定模范带头准守军纪，与各位一起奋勇杀敌。在下谢谢诸位的好意。”
说罢，王威转回身，走到刑凳前，往下一趴，对行刑的军士道：“来，打吧。”
闾将也往刑凳上一趴：“来，打吧。”
军士刚要行刑，韩信喝道：“且慢。”
众将齐齐看向韩信，不知是否韩信改了主意。
只听韩信道：“此次王威违纪，原因在本将军之前‘为秦使报仇’的军令不妥，将三百军棍改为一百，依旧绑至辕门号令全军。”
“本将军将上报大王，自贬爵位，自降军职，请求大王治我治军不严之罪。”
随着噼里啪啦各一百军棍后，王威和闾将被绑在辕门外，示众三日。
蓟城的军民，议论纷纷。
大家都说，这秦王的军队到底与众不同，就连杀敌首功者，违反军律都要严责，秦军的治理之严格，可见一斑。
韩信借助王威杀俘事件，命闾官在军中展开了遵守军纪的大讨论。
经过闾官们深入细致地工作，最终，全军上下统一了意见，军纪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遵守。
自此，韩信军中的军纪肃然。
韩信将此事整理成既要，连同自责报告和捷报，遣使飞报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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