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祈佑他,不是清风门的人?
岁宴脑子里正在回味着楚师兄的话,手上的动作一时没更上,让他逮住了空隙脱身。
他忽然起来的动作让岁宴一时没防备,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后仰。
祈佑连忙跨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楚师兄怎么在这里,是找我有事吗?”祈佑对他的怒喊闭口不提,“如果有事的话,我们去外面说吧。”
楚师兄一手揉着胸口,啐了一声:“你等着吧,我这就去跟师父说,你带回来的这个女人不对劲,会使邪术。”
祈佑不知道岁宴做了什么,但还是本能地伸手拦住了楚师兄。
“楚师兄……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哪能有什么误会!你等着吧,你就要收拾东西滚蛋了!”楚师兄指着祈佑的鼻子放狠话,又越过他看了一眼岁宴。
岁宴丝毫不惧,同他对视的同时举起手,佯装又要对他施咒的样子。
吓得他落荒而逃。
“抱歉啊岁宴姑娘,楚师兄他、他的性子确实不好,嘴上说的话也不怎么好听,但他不是个坏人……”
“如果师兄有什么地方冒犯你了,我替他道歉。”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副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样子,岁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就由着他这么欺负你?”岁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看他就是怂包一个,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实在不行你拿剑吓唬吓唬他也成啊。”
岁宴想起她以前在地下遇见过的一个小鬼,十二三岁的年纪看起来比别人七八岁的个头还小,排队等着投胎的时候被人插了队也不敢说什么,站在旁边唯唯诺诺的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孩子的死因是被别的小孩欺辱时被一时失察跌入河中。
不知怎么的,岁宴一时间竟觉得那小孩的样子和祈佑重叠在了一起。虽然她没有见过祈佑小时候的模样,但照着现在这样看来,一定也是被欺负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站在一旁低声落泪吧。
岁宴莫名感到了一种自家孩子被人欺辱时的愤怒感,一拂袖带着三分气说道:“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说罢,岁宴就要推门而出。
祈佑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拉住她的手。
许是刚刚碰过凉水,祈佑的手有些凉,掌心带着一层茧,本不是什么柔软的触感,却让岁宴躁怒的心情瞬间安静了些许。
“其实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祈佑轻声解释,“小时候吧,因为一些事,楚师兄被、嗯……可以说是被我吓到过,所以才会对我有一些敌意。”
岁宴侧过头,下意识问:“什么事。”
祈佑却有了几分踌躇。
这是他不想同外人道的秘密。
只是当他看见岁宴一脸好奇的目光,又下意识觉得,自己不想对她有欺瞒,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行。
可是……可是一旦说出口,会不会吓到她?
祈佑一时竟陷入了两难,楞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开口。
岁宴瞧他为难,本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却忽然瞧见了书架上贴着的一张黄符,福临心至。
“你该不会……能招鬼吧?”
祈佑瞬间一愣,瞪大了眼盯着岁宴,结结巴巴地问道:“岁宴姑娘、你……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岁宴一听,有些乐,“你一个捉鬼师,居然是个能招鬼的体质,那岂不是那些鬼都送上门来让你捉了?你的功绩肯定甩出你的师兄弟们好大一截吧?”
这么说来,祈佑可真是个天生就要吃捉鬼师这口饭的人。
“岁宴姑娘,你……你不害怕?”祈佑有些迟疑。
“为什么要害怕,”岁宴不解,“这有什么值得怕的。”
她自己就是个鬼,要说害怕的话,现在肯定会是祈佑更害怕才对。
“从小我身边就莫名其妙地跟着一堆鬼,有时候是一团不成型的雾气,有时候又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人,还有一次更是出现了一个修为强大成了型的凶鬼。”
“楚师兄就是那次被吓到的。那凶鬼大白天的现了形,同他打了个照面,吓得他好几天都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从那之后,他就记恨上我了。”
岁宴了然,照着祈佑的性子,定然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对方受到惊吓,所以才会对对方的挑衅行为一再忍让。
“好在师父是明事理的,每次楚师兄去告状,都会被师父斥责几句,所以他也只能在嘴上逞逞能,我想着既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把戏,就没往心里去,”祈佑挠挠头,“所以岁宴姑娘能不能就算了……”
“至于他今日的逾矩行为,等二师父回来了,我会帮你跟二师父说的,”许是想到了什么,祈佑嘴角带着笑,“二师父是楚师兄的亲爹,但一向是觉得他不成器的,到时候指不定还会带着被打得下不了床的楚师兄来跟你赔罪。”
看他的样子,想来是没少让他二师父帮忙料理他这怂包师兄了。
岁宴忽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看向祈佑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
看得他莫名其妙地擦了擦脸,还以为是自己脸花了。
岁宴躺在祈佑的床上,觉得身下的硬床板膈人得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只得望着床顶发呆。
他的床头还挂着一个红色的平安结,边缘处已经有了磨损,像是时常被人摩挲着的样子。
岁宴猜想,这个平安结当是和那些符咒一起,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是谁呢?
会是祈佑的家里人吗?还是哪个……小姑娘?
不对不对,这个平安结颜色有些发灰,看起来至少得有四五个年头了,那时候的祈佑才多大啊?一定是他家里人给他备着的。
可是人间有个词,叫做青梅竹马……
岁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边又觉得好像藏着什么事,像是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看来她身上的怪病,越来越奇怪了。
岁宴一时睡不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像跑马灯一样在她的脑子里轮流转,她迷迷糊糊之间,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书生的魂已经完完整整地回去了,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虽然岁宴没有见过李妮儿,但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被害的李妮儿一家家破人亡,凭什么那个书生现在还能好好地在书院里接受夫子的教导前途一片大好?
岁宴越想越觉得来气,嘴上念念有词捏了个术法,入了地方官的梦。
在梦里,岁宴还特意给自己换了个让人看了就毛骨悚然的外貌,恶声恶气地将前因后果告诉对方,末了还不忘添上几句恐吓——若是不让那书生好生吃点苦头,那接下来受罪的就是他自己。
吓得那位地方官在梦里屁滚尿流地大喊神仙饶命,头都磕破了还不忘保证一定要把这等道貌岸然的小人绳之以法。
岁宴这一通发泄之后,觉得心中畅快不少,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翌日一早,岁宴就看见祈佑正拿着一个信封往怀里揣。
“那是什么?”岁宴看着他,没好气地问。
“岁宴姑娘。你、你这么早就起了……”祈佑像是有些意外,“这是给地方官的信。”
“我想过了,李家遭此横祸,断然没有让真凶逍遥法外的道理。虽然我不能替李家父女手刃仇人,但我已经在这封信里将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当地的地方官,以前曾受过清风门的恩,我待会儿可以去同师父说一声……”
许是觉得自己挟恩图报的行为不怎么光彩,祈佑说到最后觉得有些心虚,装模作样地盯着墙角一株焉耷耷的花草,撇过了脸去。
岁宴看着他,饶有兴致地笑着,忽然觉得昨夜没休息好这件事,好像也不值一提了。
“师父,事情就是这样的,这信……”祈佑呈上他的书信,一脸正色地看着堂上的人。
“既然这样,这信是该寄的。这李家父女也是个可怜人,既然我们知晓了,于情于理都是该帮上一帮的。你去书架那边取来我的私印,到时候再下山跑一趟,亲自送到当地父母官的手中。”
祈佑喜,一面点着头,一面迈开步子奔向后头的书架。
只留下岁宴和祈佑师父在原地大眼瞪……单眼。
“岁宴姑娘,昨日老朽闲来无事夜观星象,替我门下弟子卜了个卦,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不知道姑娘可否有兴趣猜上一猜呢?”
岁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心里腹诽着清风门弟子的卦象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对,他的弟子……难道是打算为昨日那个楚师兄的事来找他算账吗?
“莫不是什么有血光之灾天降横祸之类的卦象吧?”岁宴假装不知道,跟他打着哈哈。
然而祈佑的师父却笑着拍了拍膝盖,道:“对喽!岁宴姑娘可真是聪明,一猜就中!昨日我看到,他呀,会因为最近认识的一个女人,遭不少罪呢。依老朽看啊,还是让这两人离得远些为好,岁宴姑娘觉得呢?”
岁宴在心底冷哼一声,这样的人,不让他多遭些罪总有天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到底还是念在对方是长辈的份上,岁宴并没有同他争论,只是淡淡地表了个态:“只要他不去瞎招惹别人,我想,这卦象应该也不会应验吧。”
祈佑师父抚着胡须,点点头,看向岁宴的眼神晦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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