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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景明!我的儿!”

        段雅宁连滚带爬地扑向了倒在地上的苏景明,嘴里不停地哭喊:“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傻!”

        “你可是咱们苏家尊贵的少爷,你怎么能,怎么能冲出来呢……你怎么这么傻啊!”

        苏景明捂住左肩,被撕裂的痛楚让他虚弱地说不出话来,只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而他的脚边,还有一只断臂,断口处齐齐整整,一看就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快速切断。

        方才那个被岁宴下了禁制困在原地的恶鬼许是因为亲眼见着自己儿子的惨状,竟用强力挣脱了束缚,想要杀了祈佑替儿子报仇。

        谁料半路竟杀出了个苏景明替祈佑忽然伸手,硬生生地折了一只左臂,替祈佑挡住了这一击。

        本就只能靠着抢占一个先机才能博得一个出路的恶鬼见着自己的偷袭无望,喉咙里发出咕噜的怒吼声。

        岁宴看他周身黑气快速流转,暗道了一声不好。

        “他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得速战速决。”

        祈佑闻言,立马拔剑相向,却被那股黑气震得手臂发麻,本就在淌血的右手险些握不住剑,只得双手交叠着使力,才能顶着阻挡之力破开恶鬼的防护。

        然而此时的恶鬼已然没了疼痛之感,即便被祈佑戳得身上多了好几个剑口,也不管不顾地伸出利爪缠上了祈佑的脖颈。

        看着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略显苍白的祈佑被掐得喘不过气脸上开始发红发胀,岁宴一时间只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了脑子。

        她快速转动着手中的纸伞,伞沿瞬间化作锋利的刀刃。

        岁宴伸手往伞边一划,掌心瞬间出现了一道口子,一股至纯的黑色气息自伤口溢出,在房内打了个转之后才像是锁定了自己的目标,朝着那恶鬼飞去。

        两股黑气瞬间交缠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然而在场的众人都看得分明,那气势冲天恨不得吞噬万物的黑气是方才从岁宴掌心里飞出的。

        而那像是阴暗地沟里只知逃窜的鼠类一般的,是属于那个恶鬼的。

        在这般悬殊的斗争下,恶鬼也再没了钳制祈佑的力气,爪子一松,祈佑跌落在地。

        “岁宴!你怎么样!”

        祈佑甫一得救,就转头看了看双唇惨白、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的岁宴,心中满是担忧。

        然而现在可不是该问这些的时候,岁宴咬了咬唇找回两分神志,只说了三个字。

        “别管我。”

        祈佑闻言,立马冲上前去握住了被卡在恶鬼体内的长剑,嘴里念着从清风门学来的术法。

        “凶秽消散,道……”

        话还没说完,那恶鬼像是觉察到了祈佑这杀招的威力,接连往后退。

        许是也明白自己今日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了,恶鬼存了心想要同这些人同归于尽。

        他扫了一眼屋内的众人,岁宴和祈佑有本事在身,他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但也不会蠢到往刀口上撞;苏景明断了一只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显然不是他的目标。

        那恶鬼不知祈佑与段雅宁的关系,只是想着她或许是最合适的人选,想也没想地朝着段雅宁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段雅宁还在为苏景明断臂之事痛哭,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和那恶鬼来了个对视。

        那是一张让人看了就生怖的脸。

        脸部又长又垮还往里凹陷,隐约露出了骨头的形状;整张脸上唯一的色彩就是嘴角带着的血肉,那是属于苏骏弘的。

        丈夫被眼前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给啃食了,儿子又因他断了一臂躺在地上,现下他直愣愣地又冲着自己而来。

        段雅宁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恐吓,连尖叫声也发不出,只得傻呆呆地看着他,双目没了神。

        从岁宴体内出来的那股黑气拽住了恶鬼本来该是双腿的位置,硬生生将他拉离了段雅宁。

        而后祈佑再次持剑猛挥,剑身整个没入恶鬼身躯,原本缠绕在祈佑手腕上的黑气瞬间像是被抽了筋骨的人一般,四散逃逸。

        见着恶鬼终于除尽,岁宴才终于松了口气,双腿也支撑不住她的身子,一个侧歪瘫倒在地。

        “还好吗?”

        祈佑任由长剑掉落在地,垂着一只怎么也抬不起来的手,慢吞吞地挪到了岁宴身边。

        此时的岁宴连吐出一个字的气力都没有,摊开掌心露出伤口,之前从她体内飞出的那股黑气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意图,不情不愿地飞了回去。

        而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活过来一般。

        “无……无事。”

        “扶我……去看看他。”

        祈佑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发现她说的是苏景明。

        因为是被鬼伤的缘故,现下苏景明的伤口处已经不再流血,但上面的血肉已经开始呈现出腐烂之势,颜色发灰不说,还隐隐有一股腥臭的气味溢出。

        岁宴皱着眉左右察看了两眼,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字。

        “剜掉。”

        “剜掉?”祈佑重复着她的话,怕自己听错了。

        “腐肉在,不愈合。”岁宴言简意赅。

        因着苏景明断的是左臂,伤口处同人心近,岁宴怕他被鬼气侵蚀了心智,伸手靠近他的左胸口,打算施个咒术来抑制鬼气的扩散。

        然而就在她伸手靠近的时候,发现出了不对劲。

        苏景明的胸口处,怎么还裹着一层绷带?

        岁宴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即便心中觉得难以置信,但她还是将手伸向了苏景明的脖子。

        那里的触感十分怪异,虽然摸起来也是柔软的,但是却比真正的□□少了几分温热。

        就像是,像是用什么特殊的东西粘上去的一样。

        岁宴忽然想到之前祈佑同他打照面的时候,她想不出苏景明哪里让她觉得怪异,现下才总算是明白了。

        他,或者应该说是她。

        她的喉结,是假的。

        岁宴神色凛然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祈佑。

        “或许你该唤她一声长姐。”

        “被……被你们、发现了。”

        苏景明不知什么时候苏醒了,一句话喘了好几口气。

        “你先别动。”岁宴掌心覆盖在她的伤处,嘴里念着咒,紧接着苏景明伤处的腥臭气息散了不少。

        许是因为得到了治疗,苏景明缓过劲来,不过却没有听岁宴的话,反而是匍匐爬行着上前,用那只完好的手去拽住了祈佑的衣摆。

        “祈佑,或许以你的本事本就不需要我救,但能不能,能不能请你看在我也是一番好心的份上,放过、放过我娘……”

        “我知道,我知道我娘她、她罪该万死,但是我求求你……”

        苏景明撑着残破的身躯,脑袋重重地往地上一磕,磕得额间青乌也不停。

        祈佑往后退了半步,抿着唇一言不发。

        见他并未应承,苏景明沉默了片刻,而后又开了口。

        “当年,我娘生我之时难产,大夫断言她往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我外祖家没有一个男丁,我和我的三个姨母自小便不被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所喜,虽然在外人眼中她们是风光靓丽的户部侍郎家的嫡小姐,私底下却过着爹不亲娘不爱的日子。”

        “我娘在这种畸形的家庭里长大,也养成了这么个偏激的性子。当时我娘为了保住自己在苏家的地位,也为了让我能够不受白眼,便一直对外宣称我是个男儿身。”

        “后来,我娘知道了秦伯母的事,她害怕秦伯母生下儿子,从此她就在苏家再也没了立足之地,这才有了当年的事。”

        苏景明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祈佑的神色。

        “再后来,父亲患了重病,大夫说须得要亲生儿子的血才能救治。我娘没了办法,怕因此暴露了我的女儿身,这才让我装病,谁曾想,这世间还有你的存在。”

        “本来这么些年,父亲他都快忘了你,可如今你既然以血还生恩,父亲他自然也渐渐把你放在了心上。我娘她想着,既然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你成为苏家的少爷,那至少,她要保证自己往后是这苏家唯一的夫人。”

        “所以她就狠心杀了我娘,是吗?”祈佑闭着眼,声音有些哽咽。

        苏景明朝着地上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娘有罪,但能不能请你,能不能请你看在她也是个苦命人的份上,给她一条活路。”

        “从今往后,从今往后这苏家的一应家产我都不要,尽数归你所有。往后我会带着我娘找个寺庙住下,我会替秦伯母请个长生牌,日日夜夜潜心供奉。”

        怕他不同意,苏景明咬了咬牙,声泪俱下地哀求。

        “我知道你是为了你母亲抱不平,但能不能,能不能也看在我也为人子,我也想要,也想要护住我的母亲。”

        苏景明说完,扯过了自己的那只断手摆在祈佑面前,试图挟恩图报。

        偏生祈佑却不让半步。

        “你说你娘是个苦命人,那敢问苏……苏小姐,她的这一生,有我娘命苦吗?”

        “你娘的苦命,是我娘造成的吗?”

        “你娘,为什么不去杀了该杀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娘。”

        他的句句诘问,苏景明皆是答不上来,只得不断地磕着头,磕得鲜血长流。

        “求求你、我求求你……”

        祈佑狠心从她手中扯回自己的衣摆,决绝地回复她:“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今日死的是我娘,我虽是她的亲骨肉,但也断然没有替她原谅凶手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我该下去问问秦伯母吗?”苏景明抬头看着他,“既如此,那我便以这条命,替我母亲还了这罪孽吧。”

        说罢,她挣扎着就要起身去捡那把落在地上的长剑。

        不过却被岁宴挡住了去路。

        “苏姑娘别急,”岁宴说,“自是有法子让你问清楚的。”

        她转动着纸伞,朱唇轻启,念了个咒,伞尖溢出一丝雾气,慢慢地凝结成了一个人形。

        赫然是死去的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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