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陶镜乍一被掌掴,眼底堆起愤恨,刚想还口,却被闻声破门而入的大夫人又是一掌狠狠扇倒在地。
大夫人的力气可比刚刚落水生病了的陶桃大多了,见自己女儿在床上病恹恹的模样,心里怒火更盛,叫了几个得力的嬷嬷过来:
“此后每日都将她们浸泡在湖中一个时辰,不满一个时辰不准上来!”
那两人还想挣扎,却被嬷嬷捂着嘴给拖走了。大夫人见状连忙满是心疼地来安慰陶桃,只是见陶桃冷冷淡淡,嘱咐让她好好休养后才退了出去。
乔桉在噩梦里挣扎着,只觉胸中一阵闷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他拼命想抓,想留住它,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它从自己的灵魂深处被剥离。
朦朦胧胧间,好像听见了一道浑厚熟悉的声音:“尔等务必尽全力医治,对外只说太子近日读书劳累突感风寒,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是,皇上!”
无人注意到床上的乔桉睁开许久又缓缓闭上的眼睛,那里似有晶莹泪水。
桃桃我定会用整个宰相府为你陪葬!
那天,他原本如往常约好的那般在码头等待着陶桃,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乔桉却半分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仍旧站在原地焦躁踱步。
两人闲言碎语的声音随风灌入耳朵。
“哎——听说了吗?宰相府出事了!两位小姐双双落水,大小姐救上来了至今昏迷未醒,另一个庶出的就没那么好命了,据说当场身亡啊!”
话音未落,那位卖豆腐的大叔便被揪着衣领拎了起来,面前俊美异常的少年此刻脸色铁青,凝聚着山雨欲来之势。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大叔被吓蒙了,磕磕巴巴地把刚听来的消息又说了一遍,还没等说完就被扔在地上,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少年已不知去向了。
乔桉一路飞奔到了宰相府,此时天色已晚,府内灯火通明,全家上下忙忙碌碌,他翻上墙头朝陶桃住的那处望去,黑灯瞎火,没有一丝人气。
正在他想要进府一查究竟时,后身一个强大的拉力将他带落地面:“太子殿下,不可!这宰相府是淑妃一派,岂可轻易进入?”
“你放开!”
“属下已经探过了,陶桃小姐的确已经溺亡。”硫枫死死抱住乔桉不让他轻举妄动。
乔桉顿时僵在原地,猩红缓缓附上双眼:“是我不好!明知她在这过得不好却无动于衷!只想着完成计划…”
“殿下贵为太子,肩负重任,怎可一直沉溺于儿女私情!况且,还是宰相府的庶女。”
“此时若打草惊蛇,于大计无益!宰相府是淑妃的母家,盘根错节,殿下只有拿到权力才能为陶小姐报仇啊!”
乔桉依旧僵在原地,也不知将硫枫的话听进了几成,只攥紧的拳头昭示着他的极力隐忍。
半晌过后,沙哑的声音响起:“即刻回宫。”
“长姐!”
陶镜眼里已经聚起了怒火,可大夫人闻声已经冲了进来,在听到竟是她俩把女儿推下水后不由分说地让人把两人拖了出去,也按进湖里狠狠淹了一番。
见陶桃落泪不止,大夫人心如刀割,又命令人看着每天将这两个丫头都浸入湖水一个时辰才算罢休。
随后好声好气哄着,只是陶桃不作理会,她这才讪讪下去。
往后两日陶桃借口护主不当,把原本跟着陶妍的两个贴身丫鬟赶了出去,又重新找来了两个新人,春菱和冬晴。
紧接着,陶桃就在陶妍的院子里翻找到了阿娘留下的东西。
关于那个反复的梦,重活一次,她自不会再逃避!
先前陶妍带着那两人对她极尽所能折辱,甚至把阿娘的遗物都给抢走,陶桃数次忍受不了想要反抗,都是想起阿娘要求她隐忍才生生把气咽了回去。
好在陶妍对阿娘的遗物并不感兴趣,当初也只是想刻意气她而已,拿来后就随意丢在一旁。
收拾了阿娘的遗物,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支走了春菱和冬晴,陶桃从床下的暗格中抽出了一个水沉香木制成的木盒,那箱子十分精美贵重,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与这破落的房间大不匹配。
陶桃曾问过阿娘,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可她始终都是温柔摇头,只说等她及笄之年便明白了。
陶桃摩挲着箱子外面的花纹,忽然摸到了什么这侧面的凹陷是一直都有吗?之前摸着还是平整的
连忙把箱子竖过来,却发现那里出现了一个标记,龙有五爪这是皇上的东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娘生前在为皇家办事?
她早猜到阿娘不会只是一个粗使的婢女,否则也不会那样精通占星和机关,却也没想过阿娘竟能和皇上扯上关系!
最后她还是没有打开那个箱子,而是抱着它回到了如今的住处。陶桃学着陶妍的模样大发脾气一番,让刘氏把这里重新布置了一遍,将属于她亲生女儿的一切全部扔了出去。
站在焕然一新的房间里,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陶桃冷然扫视了一下周围。
我要活下去!阿娘的死我一定要查清楚!
陶桃把这只箱子放在书柜下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复摸了摸那块印记。
及笄之礼就在年末,她有种预感…京城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而她早已深陷其中。
阿娘说,古占术切勿随意使用,泄露天机必遭反噬。
可这人间世事无常,洞察了天机便能主宰这天下了吗?
阿娘学习占术一生,可也算到了自己的结局?那我的结局呢?
……
“小姐,这是新供的葡萄,夫人特意挑最好的留给了你,说是你最爱吃的。”春菱端着一盘洗过的葡萄放在她面前。
陶桃捻了一颗送到嘴里,葡萄甜美的滋味在口中化开,这是她先前绝不可能品尝到的美味,可现在却随意可见。
“给我准备一身男装,我要出去一趟。”
陶桃只吃了那一颗便把果盘推到了一边,朝春菱吩咐道。
这几日变故如此之多,都忘了和阿乔的约定,那日没等到自己来,想必他一定很失望。
阿乔是她无意间结识的一位少年,丢了记忆,只知道他名字里有个乔字,其余一无所知。陶桃在宰相府里艰难度日,他就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过活,两人时而可以谈谈知心话,在阿娘逝世后,陶桃就将他视作了唯一的知己。
可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恐怕再也没办法面对他了。
陶桃一身男装,束起头发,独自来到郊外的庄子上,她本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看他在做什么。
却不曾想这里早已人去楼空,里面堆积着薄薄一层灰污,阿乔那么爱干净的人定不会如此。
陶桃拉住住在隔壁的阿婆稍显急切地问道:“婆婆,这里有什么人来过吗?这屋里住的少年呢?”
那婆婆往屋里瞅了一眼:“不知道,有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倒也没什么人来过。许是搬走了吧。”
他一个人没有钱,没有记忆,没有亲人,他会去哪呢?
会不会是他以为自己出事了想要寻她?可她从未向他提过自己的身份……
陶桃呆在原地久久未动,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离开莫非记起自己是谁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是这样,那她实在是不敢再想。
陶桃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
晚膳时分。
饭桌上的人神色各异,陶欣和陶镜都是恹恹的没精神,显然几日的惩罚下来,二人心力交瘁。
陶桃双眸扫过两位姨娘的脸色,也是敢怒不敢言,心中冷笑,可见这陶妍嫡长女的身份是好用。
“妍儿…身体恢复的如何?”
面对父亲的关心,陶桃中规中矩地回答:“谢父亲关心,差不多要好了,只是…”
话说半句,陶桃又抬头扫过对面的四人,眼见她们倒提一口冷气,才轻飘飘地接上,“还有点风寒。”
“那就好,好生将养着吧。”
饭后,刘氏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她的房间:
“妍儿,这是明日进宫赴宴要穿的衣裳和首饰,你选一选,看喜欢哪个?”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日子她的冷淡疏离。
陶桃不禁在想,这个在其他庶出面前残暴凶狠的女人怕是将自己一生的温柔和善都给了陶妍了。
“什么宴会?”陶桃依旧不冷不热的回答。
“你糊涂了?一年一度的赏菊宴啊,皇后娘娘举办的,这次邀请了全京城的适龄女子去参加,听说是要给太子殿下选太子妃呢,我们妍儿这么天生丽质,定会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识。”
刘氏眉飞色舞地自说自话,倒让陶桃心里多了几分疑惑,她的父亲是当今淑妃娘娘的亲哥哥,而后宫中皇后和淑妃各成一派,他怎么会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太子呢?
岂非是在打自己家人的脸?
“那…陶欣和陶镜岂非也要去了?”
“本来是可以有一位庶女随行的,但你不喜欢,我不让她们又有什么法子?”
刘氏冷哼一声,言语间尽是傲慢自矜。
摒弃了陶妍之前钟爱的那些颜色艳丽至极的宫装,陶桃选了一身青绿薄纱的衣裳,清丽精致,画了个相对素雅的淡妆,独自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入了宫便有淑妃的贴身宫女等在门口,亲自来迎她进去,可见这位淑妃娘娘倒是对她哥哥一家很是上心。
宴会虽还未开场,可那些个小姐们却都已经自动分好了阵营,基本都是围着皇后和淑妃身边站着,谈笑间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当然也不乏有一些官宦之女明哲保身选择中立的。
淑妃眼见她走过来,嘴角笑意越发加深,还不等陶桃问安说话,便握住了她的手,张扬明艳的五官雍容华贵的打扮尽显恩宠。
这气场简直与皇后娘娘不相上下。
“妍儿,你可算来了,让姑姑看看,前几日的溺水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淑妃眼神中的关切浓郁,陶桃分辨不出真假。
“多谢姑姑记挂,不碍事,不过是小意外而已,染了点风寒,现已大好了。”陶桃乖巧回应,由着她牵着自己的手向皇后走去。
寒暄几句后,淑妃忽而指尖抚了抚陶桃的肩,冰冷护甲无声划过她的如花面孔,视线却落到了远处:
“妍儿这几年是愈发出挑了,寻常人家我这个做姑姑的自然不愿轻易配了去。”
言外之意就是要让她在宫中寻皇子为夫,皇后脸色微变,随即恢复正常轻轻在陶桃的手上拍了拍,露出和蔼的笑容:
“妍儿年纪还小,不急。”
两人来回交锋试探,陶桃却忍不住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阿娘生前是否也曾站队过?还是独独为皇帝办事呢?
莫非阿娘预测到了什么?
“太子驾到!”
尖锐的声音一下把陶桃的思绪拉了回来,见他人都已行礼问安,自己也连忙随上。
“儿臣参见母后,参见淑妃娘娘——你们都起来吧。”
这声音?
陶桃惊讶抬头,陡然愣怔在原地。而那声音的来源也正注视着她,双眼带着冷漠和不易察觉的愤恨。
阿乔!他恢复记忆了!他竟是太子?
惊愕情绪抑住了她的思绪,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只能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脸看,想要看出点破绽来,可惜——没有!
眼前的人便是那个与自己相处了3年的失忆少年,从前穿着粗布麻衣陶桃就觉得他很好看,如今他蟒袍加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更添了几分矜贵霸气。
陶桃此时却是一阵迷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妄图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一直盯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注视,原来这就是宰相府教出来的嫡出千金?”
丝毫不掩饰的厌恶语气拍醒了发呆的陶桃,乔桉刻意咬重了“嫡出千金”这四个字,不知为何,陶桃在他的语气中听到了浓浓的排斥与怨愤。
皇后和淑妃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座位,这边只剩下他们两人,尴尬地站立在原地。
他不记得她了吗?
“你不记得我——”不知不觉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问到一半又立马被自己拉住,她怎么忘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陶桃了。
“孤当然记得你——”这句话让陶桃慢慢枯萎濒死的心一下子绽开,而下一句又把她彻底扔进谷底,“淑妃的亲侄女,宰相府的嫡小姐,陶妍,是你吧?”
嘲讽不屑的表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子,那是不属于阿乔的神情,而是属于当今历乾太子的。
太子为什么那么厌恶陶妍?
可在她的记忆里,陶妍应当是与太子甚少谋面交集的。且陶妍心属太子,虽然与他只有寥寥数面,据说在对方的面前都装的乖巧善良,按理说无论如何太子也不会对一个寻常臣女如此厌恶。
难不成是因为皇后的示意?
乔桉讽刺过她后径直走向了皇后,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没再给过她一个眼神。
陶桃此时脑子里却依旧是嗡鸣一片,难以把当朝太子与那个落魄少年的模样联系起来。
阿乔,与乔桉……
陶桃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耳垂,思绪却怎么也集中不到面前的宴会中来,满脑子都是他刚刚那冷漠的眼神。
歌舞登场,赏菊宴总算正式拉开序幕,一阵推杯换盏过后,太子离席,吃了些酒的陶桃一时脑热便和淑妃知会了一声,由宫人搀扶着跟了出去。
借口支开那个宫女,陶桃四处看了下便想往太子的方向去,突然!耳边刮起了一阵利风,陶桃下意识随着那股力道看过去,一个飞镖稳稳插在园外匝道旁的树桩上,上面绑着一个纸条。
这是何意?
回身查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信是传给陶妍的?莫非是淑妃想要她趁机做些什么?
陶桃从袖中扯出一条手帕小心翼翼地将飞镖上的字条取下,里面的内容顿时让她僵在原地。
‘欲知你母亲去世真相,立刻到太溪泉救下太子。’
母亲去世?
她已是陶妍,而如今刘氏尚在…除非那人知晓她并不是陶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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