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交换

展凌云都想捂脸了，安生小同志啊，我其实还是怂了的，要真能有你说的这心理素质，伯伯做梦都要笑醒的。

        可安生说得认真，几个读书厉害却没有见识过真正野性的华大生竟然隐隐有相信了的意思，纷纷投来佩服的目光，实在叫展凌云心虚不已。

        他只好过去将安生拎起来抛了抛，拍拍他的小脑袋：“我算不得什么，我有个朋友……”

        于是说起他朋友独自开车跑长途遇上劫匪，以一敌三把劫匪给制服送到派出所的故事：“……这名声传出去，据说那一片干这个的都记得他的车牌号码，就算是人手再多，也要绕着他过。要说干他，多来几个人还是摁得住的。可等闲谁敢和这么样的人对上？劫匪也是图个财，这样的时代，一旦被抓住那是要吃枪子的。”

        李江河不由问他：“现在还有劫匪？”

        他对“匪”的认知还停留在剿匪的电影里，看着可带劲了，还以为自那以后全华国的土匪劫匪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了，原来还有人铤而走险的吗？

        “怎么没有呢？人被逼急了，就是个死，也敢冒险闯一闯的。没吃的，会饿死；没钱，穿衣看病娶媳妇嫁女生孩子，哪样操持得起来？这要是一眼看去什么资源都看不见，那又是另一回事。”

        偏偏有公路，路上有货运的车，甭管运的什么，截下来要么自己用，要么辗转送到黑市里，总有销赃的手段。可怕的是做惯了这行，有的人就产生了牢不可破的道理和逻辑，只当这是种谋生的手段，送了命，或是不小心害了命，那都是各自的“命”。

        楚婕听到这里，不由看了纪东方一眼。纪东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微微摇摇头。展凌云是个特别拿得住的人，这样的货源，他不会沾手的。

        楚婕信他的判断，她对展凌云的认识也差不离。于是她就开始想了，如今展凌云和他们合伙的生意，哪一样不需要用到货运？暗线也是线，反而更需要维护。

        她决定和纪东方商量商量，再让出一成的利润来，专门给展凌云做这块的工作：补助也好，福利也罢，增添人手搭伴降低风险也罢，总能做点什么。

        这年头的火车是很慢的，晃晃荡荡几天都要在路上。楚婕早做了无数的饼：鸡蛋饼，玉米饼，肉饼，糍粑，都用油纸包裹起来统一放到大包袱里；此外还煮了几十个鸡蛋，肉脯也整了几斤，又包了许多馒头包子，在火车上打些开火来泡泡，吃着也是巴适的。

        因此，一到了饭点，华大几人组掏出他们在食堂里买的菜团和粗粮饼子，眼睁睁看着楚婕往桌上放了个包袱，层层打开，肉饼的香气爆出来，煮鸡蛋的可爱身躯显露出来……

        他们咕咚咕咚咽着口水，手里的菜团子和粗粮饼顿时都不香了。

        纪东方和展凌云将他们手里的饭食夺过来，统一交给楚婕分配，安宁宁也道：“我上回在华大食堂吃到菜团，一直想吃呢，没想到今天能吃到啦。”

        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都不是扭捏人，也没推拉，楚婕的手艺可好得很呢，这饼子烙得可太香了。

        他们这里分配下来吃得津津有味的，半个车厢都香透了，坐在他们不远处有对爷孙，孙子吮着手指头往这头张望，抽抽噎噎哭着：“要吃，要吃……”

        爷爷哄着他：“乖乖，等到了地方爷给你买……”

        “要，现在就要！要吃……”

        小崽子们就吃得有些不安，安宁宁瞄了几眼包袱里的饼子鸡蛋，心算下也就勉强够吃的。

        她想了想，征求饼子主人楚婕的意见：“娘，我把自己的给那个小弟弟吃好吗？”

        展凌云手一挥，正要说这算什么的，给就是了，怎么还要你从嘴里省下来呢？然而纪东方微微对他摇头，他就把话都吞下了。

        楚婕抬眼看看那爷孙俩，见人家面前也有吃的，大概是几种杂粮面做的窝窝头，看着颜色灰突突的。这种窝窝头吃着拉嗓子，孩子肯定不爱吃。

        楚婕便道：“你要是愿意，就拿自己的肉饼和那个弟弟换窝窝头吧，看爷爷愿不愿意给你换。”

        安宁宁便去了，那爷爷惊疑不定，孙子口水都流下来了：“换，换！”

        爷爷就换了，把窝窝头给安宁宁的时候，脸上有赧然之意：“不是好东西，闺女，你们吃亏了。”

        安宁宁摇摇头，当着爷爷的面啃了口窝窝头：“我们家也老吃，我娘喜欢在杂粮粉里拌上野菜，滴点香油，做成野菜窝窝头也可好吃了。”

        她啃着窝窝头回来，其实家里已经有几年不吃这种饭食了，她眉头不皱，也没带勉强，把窝窝头全都吃完了，并不会浪费这点粮食。

        展凌云不由竖起个大拇指，这孩子真好。

        安宁宁却是脸红，她后知后觉，想明白娘为什么要她同那个弟弟做交换了：娘和董奶奶研究做公益呢，最怕的就是好心办了坏事。要是让本来坚韧的孩子移了性情，习惯了手心向上，所起到的只有反作用罢了。

        那个弟弟也是一样啊，要是让他知道，哭一哭、闹一闹就能白得了想要的东西，万一以后不管看上什么就哭闹着满地打滚定要得到呢？

        白来的东西从来不是好的，这个道理安宁宁知道。

        团团看倒退的风景看了一路，吃过了午餐，实在撑不住，翻倒在安平哥哥怀里睡着了。董万星忙起身把她抱过来，小崽子们坐得开了些，正好东倒西歪地眯个午觉。

        纪东方和华大生们在讨论调研计划，之前交到系里的那份是纪东方独自捣鼓出来的，现在正好利用集体的智慧弄得完善一些。

        “毕竟，我们都只是白身学生，贸然要去找人调研，人家难免生出些戒备。”万云涛说。

        是的，所以就要趁着机会尽可能了解全面了，再者说，厂子里看到份如此完备的调查问卷，再搭配上他们的华大学生身份和学校、系里出的介绍信，想必知道他们不是敷衍，说不得就重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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