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抉择
骰子老老实实的把刘清风扶到一旁，然后站到夏真面前低头不语。
终于明白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来自哪了，但没什么用，人已经被抓到，骰子只希望自能靠着晕人越货的理由让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青年人放自己一条生路。
“你来此是为了什么？”夏真眯起眼睛问道。
骰子眼睛都不带眨的，连忙说：“求财。”
噗的一声，骰子捂着小腹痛苦的弯下腰，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什什么东西？”
“一道真气而已，再说谎就是两道真气，而且我不一定会打在什么地方。”说着夏真又屈指抖了一下，吓得骰子慌忙捂住小腹。
“再问你一遍，你来此是为了什么？”
骰子捂着小腹小声说：“白天看你们出手就是两万两，我以为是肥羊谁知道——”
噗噗两道真气弹出，分别打在骰子两边肋下，混混刺客立即痛的跟个虾米一样躺在地上痛苦的弯着腰，然而当骰子摸摸被击中的地方却并没有摸到任何伤口。
“最后一次，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看着夏真微微屈伸的手指骰子慌了：“我说！我说！我来这里是是是为了杀人。”
这一次没有真气打在身上。
“说下去。”夏真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说道。
“我是来兴赌坊的人，赌坊的老板牌爷要杀你们几个，就派我来做事。”骰子小声说道。
“哼。”夏真嗤笑一声。“以为派个二品上阶就能干掉我们？不说我们这里还有个五品上阶的高手，那少年自己也是二品上阶，如果不是实战经验太少未必就会被你得手。只派出你这么个东西，你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
骰子无声的惨笑一下：“炮灰罢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这么被利用了。平时我都是靠着骗人卖假货和偷东西养活自己，有脏活需要人的时候，牌爷就会派出像我这样自小就被养在赌坊的人去偷摸杀人。我就是一把可以被随意舍弃的匕首，扔出去只能自己回来绝不会主人去捡。”
夏真第一次正视这个既是骗子又是刺客的青年。不过二十啷当岁的年纪，脸上手上都有各种不同程度的旧伤，痕迹深重不好掩盖。身上的衣服不算破旧却也能看出来是穿过很多次的老货，手指修长，目光内敛又有锋芒。乍看之下就是个普通的街头混混，仔细一看才会发现，这个男人小心谨慎心思老成。
“你就这么把背后的主子供出来，不怕你的主子秋后算账吗？”夏真讥讽的问道。“若是我把你扭送到你的主子面前，你那个叫牌爷的主子表情一定很精彩。”
“那我宁可死在这里。”骰子坚定的说道，他的表情告诉夏真他没有开玩笑。
“哟，还是个有故事的。但是呢，你的故事跟我有屁的关系。”夏真屈指一弹，一道真气擦着骰子的脸颊飞过，在骰子的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口子。
“敢来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夏真食指中指并立，其上隐隐有透明的真气缠绕，透着一股锐不可当的感觉，好像此时他的两根手指就是一把绝世神兵。
绝世神兵斩向骰子的脖颈，夏真的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平静安定。武者的世界就是这样，杀与被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有傍山城那种荒野小城才没有攸关性命的争斗，搁在别的地方，哪怕是皇城也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不！不！等一下，求求你！我还有事情没做，我还有仇没报！”眼见夏真的手指斩过来，骰子绝望的闭上眼睛。
绝世神兵在这一瞬间突然停止，距离骰子的脖子仅有毫厘之远。
“报仇？等下辈子吧！”夏真突然裂开狰狞的笑容，手指重新挥过去。
完了，老爹，我这就下去陪您。骰子闭上眼睛，眼角流出几滴晶莹的热泪。
一道真气擦着骰子的脖子而过，透过窗外飞出，打在对面一座房屋的屋檐上，击下大片的瓦砾，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灯被吹灭，房间里霎时间漆黑一片。
紧闭着双眼等待死亡来临的骰子只感觉一股锋锐的气息吹过，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现在你这辈子可以算死了，也可以算还活着。”
夏真的耳边犹豫魔鬼的低语在骰子的耳边环绕，骰子仍旧不敢睁开眼睛。打从刚刚那道锋锐的真气激荡过后，骰子就感觉身边发冷，犹如身处佛宗的无间地狱，刺骨的冰冷寒意围着他打转，魔鬼在耳边低语，只要等他睁眼就会发现自己处在地狱的最底层，身边都是恶鬼。
“报仇？这世上很多人都有仇恨，有想要报仇的对象，但是他们常常要面临一个选择。转世投胎，图谋来世；或是，坠入地狱，以牙还牙。”
“转世投胎吧，你完全可以求来生投个好人家。这辈子就算了，打不过的。不如等下辈子，有个好家世，有个谁都欺负不起的好家族、好宗门可以依靠，有无上的内功，有无数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娇妻美妾围在你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放下今生，你就可以拥有。”
“难道你想坠入地狱？桀桀桀，那里可不是个好去处，刀斧加身，千刀万剐，血肉被寸寸啃噬，全身的骨头一点点碾碎，精神被幽闭在黑暗中一辈子见不到光，那是无尽的牢笼，无尽的痛苦，肉体乃至于精神被极限的折磨。”
“你，选择什么呢？”
骰子全身瑟瑟发抖，寒冷、威胁、死亡的恐惧还有未来的美好交织在一起，是选择放下还在紧紧抓住仇恨捏在手里，他在犹豫。
骰子老爹当年在朴守郡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商人，在那片街上有不小的人脉，与人相处不说个个称颂至少做到了没有背后说他坏话。做人是这样，做生意也是如此。骰子老爹当年教给骰子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骰子现在还记得并奉为信条。
“生意人，讲究个有来有往，拿了什么就要给出什么，等价交换方能在心中没有亏欠。”
所以骰子做了混混，就在老爹曾经留下影子的那条街，做起了坑蒙拐骗的勾当。有认识骰子的碍于他老爹的情面并不会揭发，骰子这才能把这昧良心的生意做下十几年。
可老爹死了，死在那个人的陷阱中。
他其实可以放下，把过往的一切都消散在云烟中，让仇恨消匿于无形，过自己的太平生活。二品上阶的实力在这朴守郡虽然只是最普通的武者，但作为一个店铺的老板也算可以了。长此以往未必不能积累下养活自己的财富，甚至可以靠着老爹留下的人情和自己这些年积攒的人脉与手段，弄起一份小小的事业。购置一套房子，娶一个不那么漂亮却贤惠的妻子，生几个孩子任由他们围绕自己玩耍，这样的生活多好啊。
但自己的选择是什么？为什么要来杀人？为什么选择一个明知是被派去当随意脾气的棋子也要完成的任务？还不是为了离开那个囚笼可以活的自在，有机会可以替那个不怎么厉害但是养育了自己的老爹报仇。
放下仇恨寄望来生，还是拥抱痛苦以牙还牙，骰子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老爹你说的对，生意人得讲究个有来有往，等价交换。”骰子喃喃道。
“选择吧，死还是生？”
骰子抬起头，双目中迸发出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神采。
“我选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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