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误认

郑嫂轻嗤道。

        阿笛一愣，握住门把手的指节抓紧，继而道，“她都昏倒了，你们到底管不管？”

        “管啊，当然管。”郑嫂从口袋中掏出两盒药，“你照顾她吃了药，一两天就能退下去。要是还不行，也是她命不好，我们向来不亏待谁。”

        阿笛愣住了，她伸出手，又像鸣不平似的刚要开口，郑嫂便看出了她的心思，恐吓道，“奉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如果你再不守规矩，到时别怪我连一罚罚一双。你也看到了，上一个跟我倔的人，现在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呢。”

        阿笛无奈，只好将药接了过来，忍气吞声道，“谢谢您。”

        -

        阿笛忙前忙后跑来跑去的照顾，将药喂了苏逢念吃，又拧了把毛巾给苏逢念敷额头，期间等待的时候，还顺带去前门将自己今天的打扫任务给完成了。

        回到房里的时候，苏逢念已经微微睁开了眼，又不太像醒了的模样。

        阿笛两步并作一步，急忙到了床前，给她的毛巾翻了个面，顺带打量了一下她呆愣愣的眼神，试探地问，“你醒了？”

        等了许久，苏逢念的眼珠微微往她这儿挪了挪，然后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

        那真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不过盛开的时间太短暂，苏逢念很快又疲惫地闭上了眼，唇间喃喃道，“困”

        阿笛俯下身，听见苏逢念那声几乎不成调子的话，却神奇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她给她掖了掖被子，轻声道，“困就继续睡吧，难受了和我说，我陪在这儿呢。”

        苏逢念发烧，真是怪折腾人的。那毛巾时不时就没了作用，得她一遍遍往卫生间跑。剩余的时候，她就将忧心忡忡的目光看向苏逢念，一直这么看着，仿佛怎么也不会腻。

        郑嫂也没有喊阿笛来做些别的什么事情，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悄无声息地默认阿笛照顾苏逢念，还是没有让她自生自灭。

        到了晚上，阿笛再摸苏逢念的额头，烧已经退下来一些，阿笛心中终于松一口气，也不枉她跑上跑下忙了一整天。

        正好郑嫂又来敲门，探头来问，“现在什么情况了？”

        阿笛道，“比早上好了很多了。”

        郑嫂嗯了一声，“你费心费力，辛苦了。早些去睡吧。”

        阿笛答应一声，本还想再晚些时候回去，抬头却见郑嫂迟迟没有要走的迹象。她心中涌起一抹疑惑，转而又听见郑嫂催促道，“怎么还不走呢？”

        看样子，自己不走，郑嫂也不会甘休。阿笛只好最后再看了一眼苏逢念，又将她额头上的毛巾翻了个面，才转身道，“来了来了。”

        -

        夜深深。

        一片静谧内，传来了一丝极微小的推门声。

        紧接着，猫一样轻的步伐，踩地有些急，偏偏又是稳地，很快到了苏逢念床边。

        来人垂眸看了看她，顺手剥掉她额头上敷的毛巾，冰凉的手贴上苏逢念的额头。

        苏逢念突然感觉很舒服，各种意义上的。特别是她发着热的脑袋，此时又向凉快的源头拱了拱。

        像小猫咪一样。

        北村想要撤下来的手，似乎一下挪不动道了。

        然而这样的思绪紊乱只是一瞬间，再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将手放了回来，好不容易流露出的那一丝柔软转瞬即逝，就宛如从没有出现。

        她拿着毛巾去洗手间轻手轻脚绞了把水，然后再回来，将温度降下来的毛巾重新敷会小omgea头上。

        突然听见她哼哼两声，北村俯下身去听。

        “阿笛”

        别人的名字。

        北村本来还算风平浪静的脸一下拉了下来，她盯了一眼苏逢念，又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阿笛是何许人也。

        苏逢念含糊了一声，又唤道，“阿笛，是你么？”

        她的眼睛还是闭着，像粘了胶水一样，上眼皮磕着下眼皮。身子却懒懒地侧了过来，生怕毛巾掉下来，于是一只手自动自发地伸出来，虚虚捂着它。

        北村没有应声，她有了动作，是把苏逢念的手给继续塞到被子里，然后用自己的手去扶着毛巾。

        苏逢念却当阿笛是默认，她抿起嘴角，笑了笑，竟带了些稚气天真，与全然不设防的信任。

        至少北村是没有看见过她这样的笑的，否则如果她那么看见过，一定会知道，原来小omgea真心实意笑的时候，颊边会泛一个浅浅的酒窝。

        很漂亮。

        北村想。

        可惜不是对她笑的。

        她心中竟然会弥漫起这样一层浅淡的遗憾。过后又忍不住自嘲，这小omgea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一个对她这么坏的人笑。

        “阿笛，真是太辛苦你了。夜晚还来看我。”苏逢念将一侧脸蒙在枕头里，闷闷地说，“你真的对我太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

        北村的心情又坏上一个度，面色更加冻得要掉冰渣子，她硬邦邦地“嗯”了一声，随后又不发言了。

        苏逢念或许察觉到这样的音色有些不对，她掀了掀眼皮，刚要睁开，下一秒却被一只修长的手盖住了眼。

        那只手散发着浅淡的草药气息，不像她身边的任何人。可苏逢念想着，或许今天阿笛给她煎了药。

        苏逢念在那只手心里嗅了嗅鼻子，剐蹭到那样漂亮的指节，只觉得有些瘦，瘦地让她觉得有些硌地慌。

        “你手上草药的味道。”

        苏逢念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出来了。那只手的主人却僵了僵，随后半晌停顿，只逼出了三个字，“休息吧。”

        她近乎落荒而逃。

        苏逢念接住差点滑落下来的毛巾，仰了仰头，只捕捉到一抹消失极快的背影。

        门又被轻轻带上。

        苏逢念翻了个身，终于正了回来。她将毛巾又盖在了额头，闭上眼，心中嘟囔。

        怎么就睡了会儿，阿笛竟然长高了这么多？

        这个问题太烦忧，她想了三秒，思考不出结果，索性便抛之脑后，再会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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