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3章 一条破狗
一夜无梦到天亮。
叫醒花柳的正是这只对着花柳脸猛舔的雪球。
“咦……口水……”
花柳对着这过于热情的狗子有点不适应，
“你能不能有点底线，昨天还凶我呢？”
花柳将它抱下来点了下它的小鼻子，然后放在地上，起身要去将脸上的口水洗掉。
雪球也一路屁颠屁颠的跟出来。
小小的身子，大大的小肉垫，黑色汪汪眼，尤其是那雪白色的长毛毛被老人耐心的编成了一条条小麻花，跑起来活脱脱一只小拖把。
“哈哈……小伙子，被雪球吵醒了吧。”
“没有没有，它很乖。”
“是啊，很乖的，我们雪球可乖了。爷爷最喜欢了。”
说着就把脚下的雪球抱了起来，
“来，雪球该吃饭饭了。”
“小伙子啊，洗把脸也来喝粥，你朋友早上起来就给我们熬了粥。哈哈，真是不好意思了，你们是客。还让你们动手。”
“好的，这就来。”
花柳过去时，粥已经盛好了，
“哟，孚竹你还会做饭呢？”
“嗯，简单的熬了个粥。”
花柳喝了一口，天灵盖飞起！
“哇！这也太好喝了吧！”
“是啊，小伙子你的厨艺不错啊，我老人家活这么久也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呢。”
“嗯。”
“切，傲娇。”
因为粥实在是太好喝了，没几口花柳就喝完了。
雪球吃完跑过来绕着老人家转了两圈，
“这么快就吃好啦，好好，给你开门。”
“开门？”
花柳问道，“给雪球开门吗？”
“嗯，它每天早上吃好，都要出去玩一会。”
“坐着吧，我去开。”
“走，雪球。”
说着花柳起身，去给雪球把门打开了。
“它自己出去没问题吗？”
“没事的，每天都是这样的。”
花柳刚把门打开雪球就开心的跑了出去，因为跑太快还在台阶上绊了个跟头，滚了一下。
“慢点。幸好你肉多。”
它爬起来，在院子东跑跑西撞撞的，绕着自己的屁股瞎转圈。
花柳看了眼外面，没想到也有天亮，还这么好看。
虽然是个假太阳，但是真假有那么重要吗，我又不是植物不做光合作用。
花柳站在门口吸了会晨间的空气，可以说是神清气又爽。
面对着绝美的假景。
啊不恰当，应该是假景的绝美程度就是怎么美怎么造。
朦胧的晨雾，绕在目所能及的每一处，朝阳的霞彩漫散在迷朦的雾气中。
仿如打翻了的各色岩彩腾漫在空气里，不高不低，折射着它们各自独有的光彩，尽是迷幻的效果。
圣洁的白色鸢尾，缓缓睁开娇柔的花瓣，轻柔的吐着清晨的第一缕芬芳。
如同泡过蜜罐的空气，清甜沁心。
没有讨厌的人，更没有讨厌的事物，连烦人的苍蝇也不会有。
“走吧，钓鱼去。”
歺苽·孚竹和老人一起走出来，老人开心的说着，“不远就在前面，很久没人陪我老头子钓鱼了。”
“汪。”
“对对，每天都是我们雪球陪爷爷钓鱼的。”
“好。”
雪球是第一个往前冲的，撒了欢的跑。
“由着它跑没事吗？”花柳有些担心。
“没事没事，它熟的很。肯定摘花去了。”
“摘花？”
“雪球啊它会先去摘一朵花，到河边等我的。”
“这么乖。”
没一会儿，就到河边了。
一路上，花柳看到歺苽·孚竹并没有开口问什么。
“汪。”
只见雪球早已乖巧的蹲坐在河边，嘴里还含着一朵鸢尾花，正对着这边使劲的摇着它那粗胖的小尾巴。
“呵呵呵……你看，”
老人家极其开心接过雪球嘴里的花，拿给花柳看，好像在炫耀一件世间昂贵的礼物一般。“哦呦，爷爷的雪球真是个小乖乖。”
“汪汪。”
雪球高兴地转起了圈，东窜西跳的贴着地扭屁股。
老人家开始慢悠悠地放渔具，“雪球别跑太远了哈，一会和爷爷一起钓鱼。”
“汪。”
“我去河边转转。”
歺苽·孚竹打算绕着河边探查一下。
花柳则是一直盯着河中间发着呆，
‘白天应该是安全的吧。’
“雪球！”
这时歺苽·孚突然竹喊了一声。
“啊？怎么了？我的雪球怎么了？”老人听到急忙丢掉鱼竿，往着那边小步疾走。
花柳也立马跑了过去，
“怎么了？”
“我过来的时候它已经这样了。”歺苽·孚竹指着雪球的头。
只见雪球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边上吐了一些里面还混着好些黑色的血。
花柳蹲下去摸雪球的时候，它已经死了。
“老人家，雪球它……”
花柳抬头看着因疾步走过来有些喘的老人，看到雪球时眼神几近凝固了。
“啊！！！我的雪球！！”
老人一下便泛红的眼睛，噙着泪哽咽起来，颤巍地蹲坐在地，将这小小的身躯轻轻地托起抱进怀里，贴在脸上，“我的雪球……呜……爷爷的好乖乖……”
“你怎么了……呜呜……雪球啊……”
花柳看了眼边上，正是一个河边正在排污的污水管，还散着阵阵刺鼻的气味。
“雪球应该是喝了这个。”
老人轻轻地拍着雪球的身子，“雪球啊，醒醒……爷爷给你做好吃的……”
而雪球的头还是从老人家的手心里歪着滑了下来，老人轻柔地扶正雪球的头，
“呜……雪球啊……你不陪爷爷了吗？”
老人颤抖地手不停的揉着雪球的脑袋，
“呜……爷爷给雪球去讨公道。”
老人家右手将雪球死死的搂在怀里，左手支棱着地，缓缓爬起来。
花柳上前扶了一把，
“您这是要……”
“我要去给雪球讨个公道。”
“去哪？您知道这管子通哪？”
“知道，这附近就只有一个工厂。”
花柳和孚竹对视了一下，
“还有工厂？”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工厂，一个大型的化工厂就这么屹立在眼前。
门卫隔着窗户：“找谁？”
老人开口：“我要见你们厂长。”
门卫头也没探出来，看着老人的脸瞄了一眼，“认识厂长？”
“不认识。”
“那有预约吗？”
“没有。”
“我们厂长不在，回去吧。”
说话的时候连看都不看老人的脸。
“你给厂长打个电话，让他出来一下。”
“都跟你说了我们厂长不在，随便来个人说要见厂长，就让他出来，你以为厂长是你亲戚啊。回去吧。”
这时门卫立马站起来笑脸相迎的打开了门：“李主任，今天这么早啊。”
“对啊。”
花柳看着歺苽·孚竹盯着这个走过来的李主任。
“怎么了，你认识？”
没错，这个路过他们身边的，孚竹确信，正是昨晚一起钓过鱼，又消失了的李哥。
而这个李主任却全然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昨晚一起钓过鱼，就是在救你之前。”
“他也过来了？”
花柳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确实在我眼前消失了。”
“怎么回事？可他不认识你的样子。”
“不清楚。”
歺苽·孚竹摇了摇头。
这时李哥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门卫，
“这是？”
“哦，李主任这是说来找厂长的，可又不认识厂长。”
李主任看到了老人怀里抱着的狗，
“您这是？”
门卫立马对着老人说，“这是我们车间主任，李主任。”
老人抱紧了紧雪球，
“我是来确认，纳多河那条排污管是你们厂的吗？这附近就你们这一个厂子。”
“纳多河，”李主任想了想，“没错，纳多河那我们是有一条排污管，怎么了吗？”
老人看了眼怀里的雪球，
“你们的排污有毒，毒死了我的狗。”
由于刚才老人抱的紧看不清，知道他边说边松开手，李主任才看到这只嘴角上全是血的狗。
李主任盯着老人打量了一下，看着全然不像骗人的样子，怕是这排污不合标准了，得立马告诉厂长才行。
“确定是喝了那排污管的水吗？”
“嗯，那河里就一条排污管，喝的就是那个排污管的。”
“行，我带你去见厂长。”
门卫一听不好，这是来闹事情的，赶紧对李主任眨呼眼，
“李主任，这可是老闹事情的，可不能让进去啊。”
“这排污管要是真出了问题，连累的可是厂里，一定要立刻报告给厂长的。”
“这……回头厂长怪我乱开门……”
“没事，我亲自带进去跟厂长说。”
“好吧。”
“老人家，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喊厂长。”
“好的。”
没一会一个矮胖，梳着大奔头的男人走出来了，看了一眼老人怀里抱着的狗，皱了下眉，抬眼立马假意诚恳的对着老人说，
“你这个事情，我们小李呢已经和我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
“我呢也这个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哈，是这样的啊，那个老爷子你这个狗死了呢，我觉得呢这也不能全怪我们的。”
“你这排污的水有问题，不然我的雪球怎么会死！”
“唉唉，老爷子你这个话不好乱讲的啊，这很明显的啊，肯定是你的狗身体不好啊，你看看这么小一只！”
“还有嘛，这狗它自己喝了排污管的水，这您得看着啊。你说是不是？”
“我们是不会叫它喝的呀。”
“你！”
“唉唉，老爷子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对吧，话要说完啊，这样吧，虽然这个事情我们是不占责任的，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
说着厂长对着李哥使了眼，
“小李。”
李主任有点为难地走上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500块钱，塞在老人手里，“钱您拿着。别难过了。”
“你看啊，”厂长双手插在口袋里，“这个钱呢，你拿去再买一只狗好了，虽然我们没有责任，但是我们还是讲人情的啊。”
“狗死不能复生，以后养狗可得看着点。”
“它吐的是黑血，你这排污肯定是有问题的！”老人气的声音都抖了。
厂长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唉唉，这样搞可就不好了。”
“我要你给我的雪球道歉，承认是你们排污的水有问题。”
说着老人就把手里的钱丢在了地上，
“拿走你的臭钱！我的雪球它不是钱可以买的！”
厂长冷哼了一声，用着轻蔑的眼神，他全然不想装了，
“哦呦，这胃口还不小。一条破狗死就死了，能值几个钱，不就是来讹钱的，小李。”
李主任又从口袋里拿了500元出来，又捡起地上的500元，塞到老人手里，
“收着吧，您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老人狠狠推掉李主任手里的钱，盯着厂长说，
“哼，你们这样有天在看的！”
说完老人抱着雪球，转身就走了。
并不是花柳没说话，恰恰相反全程花柳气的胡须都要立起来了，一个劲的在理论！可他们全然把花柳当空气。
歺苽·孚竹拽了一把花柳，也跟着出去了。
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
“小李去拿盆水来，把这冲冲干净。”
“呸，大清早的真是晦气。”
“厂长……那排污管……”
“管好你份内的事就可以了，要是不想干就说！”
“不……”
花柳听到后又要扭头就进去理论，被歺苽·孚竹按住了，“你不觉得不对劲吗，刚才你不也一直在说，他们看着好像是没理你，可你不觉得他们好像看不到我们吗？”
“怎么可能！”
花柳确实也发现了是有些怪异，看着走在前面的老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老人家……那现在……”
“走吧，我想去把雪球安葬了。”
“嗯，他们确实太过分了。”
“恶人会有恶报的。”
花柳明白，哪有什么恶人有恶报，无非就是只能吃硬亏，没实力斗不过而已。
但是老人家选择退让，他又何必再对老人多说添堵。
“好。”
老人家对着他们说，“小的木舟，在院子里那个草蓬里，帮我这老头子去取到河边来吧。”
“我想给雪球天葬了，堆满雪球喜欢的花。”
“好。”花柳转头对着歺苽·孚竹说，“你去搬木舟，我去摘花。”
“你倒是会挑活。”
“老人家你在河边等一会，我们很快的。”
“谢谢你们。”
歺苽·孚竹已经去搬木舟了，花柳走去摘花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老人独自坐在椅子上，早已凉透的雪球一直死死搂在怀里。
河边，只剩老人孤独的背影，对于任何人，都只是一只能以价格衡量的狗，而雪球对老人来说，是家人，更是他老人家生命中的幸福。
花柳默默叹了口气。
他能做的，也就是帮忙多摘几朵花。
花柳走进花丛，开始摘花，而刚掐下的花朵，枝干上又会立马长出新的花。
没有任何的折摘痕迹。
“也是，这不是正常的世界。”
“花柳君……”
“嗯？？我怎么好像听到了绮萝的声音。
“花柳君……”
“绮萝？！”
而花柳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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