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牙崩
说是金主不太恰当，这位谢先生不知用什么办法察觉到了叶非尘身上的肉灵芝气息，花钱买他身上的灵气治疗自己的身体，因为每次所需不多，给钱又痛快，所以后面过来的叶非尘也很快接受了这位钱多事少话不多先生。
叶非尘关了手机，换上衣服拿了钥匙，却没有立即出门——这个谢先生还有个好习惯，便是不喜欢耽误时间，于是每次都会专门派人来接。
十分钟后，叶非尘楼下来了一辆黑色轿车，司机给叶非尘打电话，叶非尘下了楼，很快，车子便向谢家驶去。
谢家大宅。
雪白的大床上靠坐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他的唇色十分苍白，呼吸微喘，额头和脖颈泛着细细的汗水，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折磨。
“闻凉，你没事吧……”
谢母被谢闻凉的状态吓了一跳，目光惊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握包的手紧了紧，但脚步却怎么也不敢迈回去。
“没事……”谢闻凉瞥见了母亲后退的动作，却没怎么在意，只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思绪上。
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最后化作洗恶池边一棵花瓣纷飞的桃花树，树下有一套香合木桌椅，那桌椅是他亲手打造，但如今，那里空无一人。
谢闻凉闭了闭眼睛，良久，才缓缓睁开，淡漠的眼神看向床边站着的母亲：“夜深了，母亲先去睡吧。”
谢母迟疑了片刻，心中的恐惧最终还是打败了愧疚，点了点头：“司机已经去接小叶了，你……你好好休息。”
谢闻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略显刺耳的声音令谢闻凉不适地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更无意去提醒。
医生说过，他发病后五感会变得很敏锐，声音太过吵闹会令他非常难受，就连家里的佣人都会在靠近他房间时放轻脚步，但孙和颜从来不记得这一点。
门外再度传来了脚步声。
但并不是谢母那种毫无顾忌的踩踏，而是一种轻而稳的步子，慢慢靠近，最终停在了房门前。
“谢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来人没有敲门，大概是被管家提醒过他刚发病，只站在门外低声询问。
那声音不急不缓，既没有佣人的小心谨慎，也没有一般年轻人的尖锐急躁，语调平和中带着一丝懒倦的漫不经心。
漫不经心？
谢闻凉琢磨着自己心头浮现的词语，眉头微蹙，抬眸看向门口：“进来。”
房门被打开，一个闲适的身影从门后走出，他穿着白色的兜帽卫衣，卫衣有些宽大，低头时领口的地方露出些许白皙的锁骨，随即又隐没。
叶非尘转身关上门，刚准备转身寒暄两句，突然听到一个疑似重物落地的声音，踉跄脚步伴着沉重的呼吸声迅速靠近。
“阿尘——”
急促而低哑的声音含着一丝危险的语调，叶非尘的手腕被紧紧攥住，不留一丝逃跑的余地。
叶非尘心里微微一惊，抬起头却看到一张格外艳丽的脸，脸色苍白到透明，眼尾却泛着微微的红，唇色浅淡，眼角一颗小痣平添三分媚意。
“谢先生这是……”
“抱歉，我认错人了。”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出现，叶非尘心想吓死他了，还以为是魔尊追到现代来了，还好谢闻凉相貌和魔尊截然不同。
谢闻凉在看清叶非尘眼底的惊艳之后，瞬间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眉眼迅速冷淡下来，语气客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
阿尘他向来视相貌皮囊为俗物，谢闻凉从未见他对修真界的各色美人侧过眼，更遑论眼中出现这样明显的情绪波动。
这人不是阿尘。
叶非尘并不知道自己因此躲过一劫，心想小灵芝这位金主长得真好看，每个地方都长在他审美点上，脸色苍白的样子更惹人心动了咳咳……
他在心里悄悄感叹完，视线在房间里转了转，没找到可以坐的椅子，不由得看向重新回到床上闭目养神的人。
“我可以去外面找把椅子吗？”
“随意。”
谢闻凉微微闭着眼睛，语气比刚才冷淡了不止一个度，侧脸有些不近人情。
叶非尘耸耸肩，重新打开门，找了把椅子进来，坐下后刚拿出手机，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谢先生，治疗的费用可以打到另一张卡上吗？先前那张卡暂时不能用了……”
谢闻凉重新睁开眼，里面过于激烈的情绪已经缓和过来，听到叶非尘的话，眸中闪过一丝冷淡，漠然道：“随便，和张助说一声就好。”
叶非尘于是不再多话，安静地玩起了手机，反正他身上的肉灵芝气息只要在一定范围内就能发挥作用，不需要他多做什么。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谢闻凉亦不再向叶非尘这里投来任何视线，仿佛房间里根本不存在他这个人。
一直到一个小时之后，谢闻凉的手机响起，他接完电话后直接道：“今天就到这里，钱我会让张助打到你卡上，你可以回去了。”
叶非尘嘴唇微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闻凉接着道：“按两个小时的费用给。”
叶非尘笑眯了眼睛：“那就谢啦～”
谢闻凉没再理他，而是起身走到窗户边，低声和电话里说着什么。
叶非尘走远了没听到，只隐约捕捉到“阿尘”、“少石山”的字眼。
叶非尘对他被错认的“阿尘”不感兴趣，并且出于某些原因，对这个音节敬而远之，很快出了房间。
房间里，谢闻凉手指紧紧扣着窗户玻璃，骨节近乎泛白，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晦暗：“你确定吗？青和市的少石山上出现了九尾猫妖的踪迹？”
“据当地居民所说，当时天色昏暗，具体样貌看得不清楚，但通体漆黑、长着九条尾巴是很多村民看到的，还有人录了像，局里后来派人过去勘测过，确实有妖气活跃的痕迹。”
“录像和勘测记录发到我电脑上，明天我亲自去看看。”
“可你身体……”
“如果那真的是修行千年的九尾猫妖，你们局里有人斗得过它吗？”
那边说不出话了，只好道：“局里最近新得了一只百年灵芝，虽然对你的病情没多大作用，但也聊胜于无吧……”
“替我谢谢洪局。”谢闻凉没有拒绝。
他知道异管局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他这个编外人士，总想着补偿点什么，不过谢闻凉自己清楚，他的病并不是一般的身体问题，而是两个世界来回穿梭的后遗症，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他也从不后悔去了那样一个世界。
另一边，叶非尘上车之后，又感觉到了熟悉的困意，在司机车上睡了二十分钟之后，回去连外卖都没吃，扑在床上又睡过去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叶非尘终于感觉到自前天晚上开始一直在他体内盘旋的困意消散，心情极好地享受着难得的早餐。
小灵芝从柔软的伞柄上伸出两只透明的手，手上捧着一个小杯子喝着，小心翼翼观察着叶非尘的表情，确定对方对味道十分满意后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叶哥，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前天也不会白跑一趟。”
叶非尘昨天之所以会回得那么晚，就是因为去了一趟邻市，想摘得山上一棵百年灵芝给小灵芝做个暂时的肉身，否则对方天天待在他体内不能出来也太可怜了。
可惜到了之后，那里的人表示那只百年灵芝已经被卖出去了，他只好遗憾返回。
偏偏回来路上还遇到了司机绕路，幸好对方撞了鬼，不然自己还真亏大了。
“没事啊，叶哥下次给你找个更好的。”叶非尘摸摸小灵芝光秃秃的脑袋，嘴里咬着香喷喷的肉包子，看向对方的目光十分怜爱。
谁能责备一只乖巧听话、做饭还贼好吃的小灵芝呢？
况且他在邻市也不是一无所获，卖灵芝的人说，想要找年份高、品质好的灵芝，还得去青和市，那里多山多水，盛产灵芝。
叶非尘在网上查了一下，打算过两天去碰碰运气，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去银行办一张新的银行卡。
小灵芝迟早会从他身体里出来，叶非尘打算先给它办张银行卡，以后它用自己的灵气赚的钱就可以自己用了。
叶非尘对自己所在的红枫市不太熟，用手机导航到了最近的银行，结果远远看去，一圈红色的警戒线牢牢封住了银行，外围挤着许多看热闹的人。
叶非尘刚要走近，一只毛色雪白、嘴上镶着金牙的兔子从人群里挤出来，龇牙咧嘴地往他这边冲过来。
叶非尘还在思考该不该给一只兔子让路，就见那张毛绒绒的兔脸上咧开一个堪称邪恶的笑容，张嘴往他身上咬来。
“化形灵芝！天助我也！”
“小心那只兔子！它会咬人！”
一个穿着休闲t恤的青年一脸焦急地从后面追出来，眼见兔子张嘴欲咬，手指微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现在还管那么多干嘛！救人要紧！”
他身后追出一个扎着马尾的学生服女生，边跑边拔下头发上的金色皮筋，眼神一厉就要往前面扔去。
然而没等她将法器甩出去，就见那只兔子一口咬在年轻人腿上，嘴上的两颗金灿灿的牙齿——
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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