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收容所7
【靠山？】
第二天大早，灰豹收拾东西准备去楼上房间。
临行前乔音一直和他呆在一起，像是最后一次见面般絮絮叨叨。
“这里的看管员都是很温柔的人，绝对不会伤害你。”
“乖哦，要是你能在我实习期结束前离开收容所就好了。”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灰豹始终不言，一动不动地聆听乔音夹杂着悲伤与懊恼的话语。
所长隐约感觉自己有点亮，走出房间，正好与出来透气的文伶打了照面。
他偏过身，向屋内的游卿示意：“最近怎么样，有老老实实学完《日常用语》吗？”
小仙灵的声音传出门外：“那当然，我一直都是个礼貌而举止得体的优秀仙灵。”
“哪会有人这么狂妄地夸自己，完全不符合礼数，打回去重学。”
游卿哼哼唧唧：“哪会有人凭借一句话就判人家死罪，完全不符合道理，打回去重学。”
“好哇，你最近越来越狂了啊。”
小仙灵飞速下床，哒哒哒地跑来，一把抱住文伶，用挑衅的眼神望向所长：“因为我有靠山，你有吗？”
所长：“但我是你靠山的上司？”
游卿摇摇头：“你我相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你根本打不过执行官大人。”
文伶：“……请叫我看管员，再说，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不管，”游卿翻了个白眼，“反正你比他强得多，早晚能谋权篡位，我就等着鸡犬升天。”
所长笑骂道：“当着我的面商议顶替我的位，我看还是由你来当所长最好。”
“啊不，”他紧接着补充，“你该直接去中心星域当所长。”
小仙灵毫不退缩：“你等着，我早晚当上中心所长，踩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我已经录下来了，咱们拭目以待。”
文伶转身捏了捏游卿的脸：“乱用成语，罪加一等。”
面对文伶，小仙灵毫无底气，嘤嘤嘤地跑开了。
所长摇摇头，对着文伶感慨：“你和他关系真不错。”
“他不是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
“虽然可以这样说，但是你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稍稍特殊。”
他捏了捏文伶的肩膀，似乎有自家猪被白菜拐走的小情绪：“他对你要更加真诚一点，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游卿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我听得到哦！”
文伶偏过头：“大概是……看管员的关怀？”
游卿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咂了咂舌。
【成长】
最终，灰豹戴上了镣铐，在所长与新看管员的押送下前往二楼。
他一步三回头，乔音挥了挥手，表情呆滞，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灰豹的背影终于看不见，她在原地愣了很长一段时间。
文伶将乔音带回游卿的房间，猫猫的脸上还残存着离别后的忧愁。
文伶给她倒了杯水，猫猫道谢着接过，手指却仍在轻颤。
游卿最先开口：“还好，至少不是生离死别。”
乔音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我还是愧疚啊。几天前所长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异状，可我还是觉得自己能行。如果早一点将他送走，或许便不会有那番伤势。”
说到这里，她抬眸望向文伶：“比起我，你才是合格的看管员。”
文伶和游卿同时摇摇头。
游卿率先开口：“但是，小乔音你现在不是才实习期吗？”
乔音一愣：“啊？”
“能在实习期就一分不漏地做好所有事的人很稀少哦。你在看管我的时候不就没什么事吗，怎么能因为一个少见的插曲就否定自己呢？”
听到这里，文伶若有所思地转过头：“乔音也通过了你所谓的安全防御测试吗？”
“嗯，嗯……”
游卿露出了很难堪的表情，一个月前的惨痛回忆在脑海中闪现。他下意识捂了捂脖子，被镣铐截断呼吸的致命感即使隔了许久也仿佛并未消绝。
他可怜巴巴地扯了扯文伶的衣摆：“不要再说了，猫猫爆发时真不好惹。”
原本还沉浸在忧愁情绪的乔音也被这两人的打岔弄得哭笑不得，诚恳地对着游卿道：“你还真有所长的气质。”
游卿吓了一跳：“不会吧，老男人的气质？！”
乔音：“……是在员工失落时格外靠谱的气质。”
她连忙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是和文伶竞争的话，我会投她一票。”
“谋篡所长之位已经是咱们所公开的笑话了吗……”
乔音起身告辞，临行前，她认真地对两人说：“作为看管员我却是还不够格。但我还是会加油工作的，争取通过实习期。”
小仙灵笑嘻嘻地道：“这就对了嘛，别再说什么不行的话了。e级收容人员狂暴得那么厉害本来就是极小概率的事。”
乔音缓缓点头，头也不回地走向走廊另一头。
【习惯】
自灰豹离开后，隔壁房间始终无人入住，一切都朝着该有的方向运转。
文伶依旧早早地到达工作地点，将游卿从被窝里拖拽出来，领着他做完一天的日程。
先前的对峙并没有让两人之间产生隔阂，反而使小仙灵更黏他的专属看管员。
这一点在每晚文伶离开时表现得最为明显。小仙灵会用不同的理由拖延她的下班时间，有时是装病，有时是强行抛出话题，最无赖的时候甚至在床上打滚大喊：“负心汉！你就要这么离开我吗！”
这所带来的结果是文伶不得不像老妈子一样哄他入睡，小仙灵非得困得抬不起眼皮才肯松开她的胳膊。
【突然的任务】
当游卿得知文伶居然接到了新任务时，反应得比当事人激动得多。
小仙灵两只大眼睛都竖了起来，火气冲冲地道：“哇！他怎么敢的啊！你连半个月都没到就让你负责俩？直接塞到c等级去折磨别人怎么样。”
文伶为他扎了两个小揪揪：“其实我觉得也还好。”
“我觉得非常不好！”
游卿甚至一反常态地穿上了除拖鞋以外的鞋，一副要去干大事的模样：“我去跟他讲讲道理！”
“你过来。”
“怎么啦？难道你要阻止我吗？”
“不是，”文伶摇摇头，“把睡衣换掉。”
“……哎呀，忘记啦。”
小仙灵立刻停下动作。他低头瞅了瞅自己精心绑好的鞋带，又瞅了瞅宽大的睡裤。
“为什么就没有不脱鞋就能换裤子的方法呢？”
“嗯……要是真有就好了。”
懒得不想再脱鞋的小仙灵泄气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巡逻的执行官在海边遇到了形迹可疑、气息不稳的人物，并将其带回收容所，经过检查后定为e级看管对象。
事情的发展很操蛋：此人挣扎半小时后忽然偃旗息鼓，光滑的双腿变成了鱼尾。
陆地与海洋的收容所分居并立，他们需要将人鱼交还给海洋收容所处理。
那么，在等待友所来接鱼的这段时间，由谁来暂时负责额外的麻烦呢？
文伶空手进入办公室，抱着一沓资料而出。
所长麻烦他人的效率总是很快。不出一会，房间外便一阵吵吵嚷嚷。
小仙灵撇撇嘴：“好大的动静，好大的排场。”
吵闹声很久都未平息，叮叮咚咚声源源不断传入屋内。
与之争锋相对的是，小仙灵也并未停止他幼稚的阴阳怪气。
“好像有很多人啊，我上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还是新年聚会上呢。”
“原来有人进个牢房还跟请吃饭一样热闹呢。”
文伶纠正他：“这是收容所，不是牢房。”
“半斤八两啦。”
隔壁变吵，小仙灵便适时提高音量，洪亮得宛如在做什么慷慨的演讲。声音变小，小仙灵便能屈能伸地低下头，却仍如苍蝇嗡嗡般不停地叭叭叭。
忽然，隔壁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一个工作人员敲响游卿的房门。
他充满歉意地道：“抱歉，这边的状况有些不稳定，希望你们声音能小一点。”
文伶询问：“你们听得到我们在说什么？”
他尴尬地摇摇头：“我们听不太清，但是‘他’听得到。”
差点忘了对方是感官发达的人鱼。
小仙灵却丝毫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惊慌，反而冷笑道：“哎呀，原来耳朵还挺好使，还没傻到双耳失聪的地步呢。居然会隔墙听音，这么厉害的还进收容所啊。”
话音刚落，隔壁沉默一瞬，接着发出了比先前更加凶猛的轰隆声。
文伶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小仙灵哼了一声，终于乖乖闭上了他的祖宗嘴。
【不满】
小仙灵最近十分不爽。
并且是写在脸上，肉眼可见的明面不爽。
所有人都知道他这幅臭脸色是摆给谁看，但人人都保持着看好戏的眼神没有戳破。
这一点文伶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迫于任务，她不得不在小仙灵幽怨的眼神下愧疚地离开房间，接着又开始焦头烂额地与狡诈的人鱼斗智斗勇，很快便将孤家寡人小仙灵抛之脑后。
游卿开始时不时路过人鱼的房间，好似无意，却总是在文伶转过头时恰到好处地留给她一个萧索凄寒的背影。
偶尔甚至会来一个楚楚可怜的回眸。
文伶羞愧了一秒，然后扭回了头。
游卿：哇，哭啦，会生气的收容犯有糖吃。
仍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文伶费了半天劲将游卿从被窝中拖了出来。在小仙灵半梦半醒间为他扎了一个小马尾。
见他一时半会没有清醒的迹象，文伶打算过会儿再来，正要起身，衣角却突然被某灵攥住。
小仙灵低垂着头，吐字如在梦呓：“……这不对吧。”
文伶试图拽回，小仙灵却加大了力度，攥得更紧。
“这不对吧……你明明是我的看管员……怎么能，不平等对待每一个收容对象呢……”
声音沾染了几分委屈，仿佛她是吃干抹净后翻脸不认人的薄情郎。
文伶被自己脑内突然闪出的念头吓到了。
她低头凑近小仙灵的脸庞，发现他双眼忽睁忽闭，显然一副神智不清醒的模样。
温暖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晕头晕脑的小仙灵逐渐面色红润。
文伶轻声道：“可你不是自由自在的小仙灵吗，不是最讨厌束缚了吗。没有麻烦的看管员，不应该感到轻松快乐吗？”
小仙灵似乎被她问住了，半晌没能回答。
见他似乎有些动摇，文伶趁机抽出了衣角。
小仙灵难堪地开口：“这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小仙灵没有回答。
片刻后，他不再睁开眼睛，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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