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短打5：观察敌对
【上】
“叮咚。”
格拉思离开电梯右转，入目即是用天使与恶魔双语书写的“乔厄斯大学就业指导中心”。几个单词用特殊材质制成，当电梯间灯光亮起时便会隐约显露出复杂怪异的纹路。
格拉思稍稍滞了滞步子，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这些奇特的图案。他再转身，走廊深处房门口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形。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今天与他一同前来值班的“吉榭尔”。他已提前在工作群和她打了招呼，希望这位前辈能多多关照自己这个第一次来勤工俭学的同学。
黑发红眼的女孩抬起头，两个尖尖的三角状耳朵表明了她恶魔族的身份。在昏暗光线下，她仿佛是一个暗夜的妖精，浑身充满了排斥与警惕。她暂时收起了尾巴和翅膀，并不打算亲近陌生的后辈。
吉榭尔粗略打量了他一番，询问道：“是格拉思吗？”
青年点点头。
虽然在混沌界以外的地区天使族与恶魔族还存在着芥蒂，不过至少在乔厄斯大学所在的混沌界不存在太过尖锐的种族纷争。吉榭尔没有太在意他头上夺目显眼的光环，只是说：“管理室还没有开门，我们还得等几分钟才拿得到开门钥匙。”
“好的。”
格拉思大致观察了一下六楼的环境，随后安静地站在离恶魔小姐稍远却又能让她一眼看到自己的位置，不再吭声。
吉榭尔点开手机，微弱的屏幕光照亮了她血红色的瞳孔。她的面容仍是一派沉静，手指倒是打得飞快：
[草，他来了！！]
仅仅两步之遥，格拉思同样给好友发了消息：
[已经见到了。]
一天使一恶魔各看各的手机，表面安然无波，心照不宣地避免对视。
很快电梯声响，一个小巧可爱的恶魔女孩蹬蹬蹬地跑了过来。
吉榭尔朝她挥了挥手：“拉菲。”
名叫“拉菲”的女孩点头示意，她好奇地瞟了一眼一旁的天使，随后绕过他们匆匆忙忙地打开管理室。
吉榭尔跟着拉菲走进管理室，拿着钥匙回来打开615办公室大门。她习惯性地后退一步，关了一夜窗户的办公室弥漫着零食与鞋臭的混合味。
格拉思的目光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像是谨慎的猎手观察从未见过的猎物。
吉榭尔回过头，直接对上了青年翡翠般的宝石眼，她稍怔一下，随即将视线移到他的眉心，开口道：“昨晚发给你的工作细则看了吗？”
格拉思点头：“已经记住了。”
吉榭尔走到窗台边拿起抹布和垃圾桶：“那便没事了，老师助理的工作还算简单易懂。早上的任务我们分一下工，我负责擦桌面和倒垃圾，你去五楼接热水，可以吗？”
“没问题。”
天使族青年很快提着热水瓶向外走去，行事处处小心，不敢犯一点错误。
吉榭尔见他走远，一手握着抹布和垃圾桶，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啪塔啪塔打字：
[仔细一看还有点帅]
格拉思直接走的楼梯，在等待瓶中装满热水时，他按动键盘：
[应该比较好相处。]
当天使青年回到办公室时，吉榭尔正在擦拭老师的桌子，正好隔绝了他放热水瓶的道路。
吉榭尔头也不抬地伸出一只手：“给我吧。”
肌肤相触的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一条冰凉的小蛇蹭了蹭他的指尖。
格拉思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低着头打扫地面。吉榭尔用眼角看去，只见米色的细碎发丝耷拉在青年的肩头。
一切准备工作完成，格拉思与吉榭尔面对面交叉着坐在了助理位，彼此不过多言语。
吉榭尔按动屏幕：[和我差不多高，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不太像是个能打的。]
格拉思拿书页挡住手机：[体格较小，真的是用重剑的？]
吉榭尔：[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人家的外貌？小帅啦，娃娃脸，米色头发绿眼睛，皮肤比我白一点。不过当然没我帅啦！]
格拉思：[标准恶魔外形，但没有平时见过的战斗生那样五大三粗。]
吉榭尔：[他是走控制的还是格斗的？看起来我能一拳一个。]
格拉思：[我并不认为具有较大威胁，建议你们重新评定危险等级。]
吉榭尔：[别人就坐在我对面我怎么拍？]
格拉思：[资料库没有高清照片吗？]
吉榭尔：[希望你们这些人多多关注别人的实力，我们可是敌对社团！]
格拉思：[如果有机会的话]
忽然办公室走进一个头顶光环的中年大叔，吉榭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手机，朝他微笑道：“早上好，罗里老师。”
格拉思紧跟道：“早安。”
罗里乐呵呵地点点头，他凑近格拉思：“你就是新来的助理吗？”
“是的，我叫格拉思。”
罗里摸了摸下巴，神色颇为高兴：“真好，以后跑腿能多一份人手了。”
吉榭尔附和着说：“是啊，我的工作量终于减轻了。”
“好姑娘，我并不认为你有多少的工作量。对了，这周的助理工作是什么来着，我脑袋转不过弯了。”
吉榭尔向他挥了挥手中的资料袋：“收集意向创业培训学生的报名表。”
罗里笑着点头：“那就交给你了，可以让格拉思也帮帮忙。”
“好的。”
罗里径直走去了教师办公桌，整间办公室又恢复了平静。
大学里的教师助理岗位并不算多难，最简单的跑腿占一半，剩下的不过是打印、收集、发放文件之类的细碎琐事。
格拉思有所感应地看向吉榭尔，只见恶魔小姐向他摇了摇手机。
格拉思打开聊天窗口，一个星星头像发来了文件。
吉榭尔：[这周我们科室负责收集有意向接受创业培训的学生的报名表，工作很简单，当有学生进来交表时，我负责与电子文档对应人名，你负责检查资料是否交齐]
吉榭尔：[资料清单：报名表x2，一寸个人照，学院批准单]
格拉思：[好的]
他前脚回了吉榭尔，后脚点进好友的小窗：
[性格严谨，不太能轻易接近]
好友立刻回复：[嗨呀又不是让你去找女朋友，就是约个架而已，要关系多亲密？]
格拉思垂眸：[关系不好，怎么约架？]
他们是正经的战斗社团，又不是什么随意找茬的小混混。
另一头，吉榭尔点开了自己的社团群。内鬼已经将她与敌对社团的重要人物成了同事这一离谱事在全群公之于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友纷纷表示：
[打起来！]
[和他打一架探探底细！]
[格拉思哇，没见他怎么打过架，很神秘的]
[我听说是个帅哥？]
[是小帅哥，我曾有幸远远见过，脸很可爱]
[痛扁帅哥！]
[快和他约架！]
吉榭尔只觉得这群妖魔鬼怪真是闲的没事干：[无缘无故的怎么约架？]
[哎呀，我们两社团都这么剑拔弩张的，直接约不就好了]
吉榭尔：[你们自己约啊]
[这不是怕打不过嘛]
吉榭尔：[……]
格拉思与吉榭尔同一时刻放下手机，翻开书本。
究竟该怎么约架呢？
同一张办公桌，短短的距离，同样的烦恼。
吉榭尔百无聊赖地扫了几眼知识点，心里不由得有些小起伏。
仔细想想这事确实离谱，乔厄斯大学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两个关系最微妙的家伙成为了同事。尽管在这之前她与敌对社团的这位传说级别人物并不相识。
她暗搓搓地拿出手机，翻看起垃圾朋友发来的档案。
“天空”社的这位名叫“格拉思”的成员的确神秘，他鲜少在人多的场合露脸，极少接受外人的挑战，似乎对战斗并不太在意。但他常年的战斗科成绩却又足够亮眼，足够让敌人知其存在而不知其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格拉思，大二，法师学院特殊魔法班，能力资料暂缺，实战视频暂缺（疑似被特意下架）]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地成为了同事，他们本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个体，或许直到毕业都不会相识。
吉榭尔偷偷抬起眼皮，只见着对方平静认真的侧颜。瓷白色的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头发并不算长，扎了个小巧的高马尾，剩下些散发披在肩头。不过他的眼睛着实具有魔力，苍茫碧绿，宛如装进了整个森林的生机。脸蛋稚嫩，个头很小，身子单薄，不太像有肌肉的样子。
总而言之，看起来很不能打。
不过一想到对方是魔法师，吉榭尔便也无话可说。重剑选手常年与肌肉勇士混迹在一起，见着这么小个的反而下意识轻敌了。
在吉榭尔暗中观察格拉思的同时，小天使也在心中敲着算盘。
与常年隐身的格拉思不同的是，吉榭尔在决斗场上十分活跃，胜率一骑绝尘，这让她在短短一年时间内成为了“使徒”社的核心成员之一。即使是不常关心战斗的格拉思也略有所听闻战士学院重剑班矮个恶魔的惊人战绩。
只不过在他的心目中，战士学院出身不外乎都是四肢发达头脑不太灵活的直爽家伙，像吉榭尔这样处事谨慎、稳重冷静的倒并不常见。
吉榭尔翻开书页，收回目光。
格拉思转动笔尖，抬起眼角。
互相观察彼此，恰到好处地错开视线，无波无澜的表面下涌动滚滚暗潮。
很久很久过去，整个办公室不再有一丁点声音。
【下】
老师助理任务之一：帮老师带早餐。
罗里说一句想一句：“我要一杯蔬菜汤，三张饼，一定要素的。没有饼就买长面包，没有长面包那就什么都行。哦，还要一杯甜牛奶。”
他蹙眉思考一阵，迟疑地询问：“我听说学校最近开了家点心店卖得很火？很多学生排队？”
吉榭尔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家，不过大家是争先恐后地去买新出的酸奶蛋挞。”
罗里问：“蛋挞多少一个？”
“一银币。”
“行，给我来十八个，每六个分开装进一个袋子。”
吉榭尔：“……好。”
真有钱啊。
罗里继续说：“对了再给我买一瓶咕噜噜药水。”
购买量过大，吉榭尔与格拉思一同踏出了办公室。
两青年无话地离开行政大楼。直到商业区逐渐可见之时，吉榭尔才开口道：“待会我去买药水，你去买蛋挞，回头我们一起去食堂再买早餐，可以吗？”
格拉思没有意见。
继续无话。
太……尴尬了。
虽然是敌对社团，好歹未来还要每周见面两次，关系不能这么僵。
吉榭尔和格拉思同时开口：“那……”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又缩回头去。
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周边同学来来往往，欢声笑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并肩同行的两青年之间奇怪的气氛。
格拉思清了清喉咙，决定率先问道：“罗里老师好相处吗？”
吉榭尔讶异了一瞬，随后点点头：“老师的脾气有点古怪，不过对我们还算不错。只要不犯太大的错误，比如买了肉包子。他是纯粹的素食主义者。”
“这样啊……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做勤工俭学岗位。”
“这也是我的第一个工作，只不过我比你早来一个学期。”
“是吗，那你工作时有遇见什么比较棘手的事吗？”
“棘手的事啊，先前有一次我和一个师姐搭班，师姐总是迟到，常常惹老师发怒，有时还会连累到我。在她影响下我便养成了早来半小时的习惯。”
“看来我绝对不能迟到了。”
“是的，罗里老师平常很好说话，生气时却很吓人。听说他出身于刺客学院，明明有点胖胖的。”
吉榭尔和格拉思都不是内向的性子，一旦话匣子打开，他们能很轻松地交流下去，对彼此的印象都好了不少。
只不过他们都默契地绝口不提一句自家社团与种族，巧妙绕过了最敏感的话题。
当下已是入秋时节，金灿灿的杏叶卷着轻风滑落，别有一番凉意。
吉榭尔买完药回到点心店时还没有排到格拉思，为了不被以为是插队的，她待到路灯下等候他。
吉榭尔正要拿出手机，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一个恶魔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在这干嘛呢，翘课？”
见是隔壁双剑班的格雷，她耸肩笑了笑：“给就业指导中心的老师打工，正帮他跑腿呢。”
格雷瞅了瞅弯弯绕绕的队伍，摇摇头：“我一次都没有吃过这家的蛋挞，根本排不上号。”
吉榭尔深有感触：“前些天我室友非要来排，从下午第三节课排到了晚课铃响。”
“还好现在人不是很多。你在等同伴吗？”
“对，等我同事。”
恶魔等天使排队买蛋挞，好微妙的感觉。
恰当这时，格拉思忽然回过头来，正好与格雷双双对视。
格雷“咦”了一声：“我看到了一个天空社的天使！”
他不提还好，一提吉榭尔心里的微妙感更加强烈：“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看到的正是我的同事。”
格雷：……？
“不会吧，”他震惊得仿佛吉榭尔叛族了一般，“如果是一般的天使就算了，你和天空社的天使做同事？”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格拉思还是读懂了格雷的唇语。清澈的碧绿色眼睛眨了眨，夹带着好奇望向一旁的恶魔小姐。
吉榭尔点点头，尽量不让自己脸上出现多余的神色：“确实很巧合。”
“你们有打起来吗？”
“这倒是没有，我们相处得不错。”
吉榭尔有意无意地瞟向格拉思，似乎是故意将这句话说给他听。
太过沉稳了。
格拉思慢悠悠地转过身去。
待天使青年买完蛋挞时，格雷已经离开了。吉榭尔很自然地接过一袋：“走吧，去食堂。”
格拉思好似无意地问：“你遇到同学了吗？”
吉榭尔点点头：“隔壁班的，每次帮老师跑腿途中遇到自由自在的同学便会觉得有点不爽。”
格拉思轻轻一笑：“如果我遇见了，可能也会这样想。”
交流，试探，比较，思虑，吉榭尔很少能和格拉思这样弯弯绕绕的家伙打交道，不禁觉得今天的工作量全耗在了这里。
回到办公室后，前来交表的同学也多了起来。吉榭尔与格拉思两头工作，偶尔抽出时间瞄一眼对方。格拉思虽然是第一天工作，手法却很熟练，态度严谨，倒没有出什么乱子。吉榭尔不得不承认与他合作省了很多时间。
如果是同一种族，同一社团的，或许他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吧。
乔厄斯大学的两大战斗类社团“使徒”与“天空”分别由恶魔族与天使族的战斗生佼佼者控制，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庇护在学校内受到欺负和排挤的本族学生，后来不知不觉发展成了针锋相对互看不爽的敌对社团。
偶尔会有学生提出两家社团现有的行为从原本的促进和平转变为了分裂和平，然而双方积仇多年，谁也不肯与对方握手言和，这种局面至今仍然未得到改善。
吉榭尔打开手机，垃圾朋友的消息赫然出现：
[约了吗？]
吉榭尔：[怎么约啊，用什么理由？]
明明是约架，说得却像约会一样。
[随便什么理由嘛，第一天当同事十分高兴，为了庆祝这段缘分，促进不同种族交流，来打架吧！]
吉榭尔：[这样恶魔族好战的刻板印象又要被拿出来批判了]
[我太无语啦，平时我们两家不是对视都能打架吗，你俩怎么回事]
吉榭尔：[毕竟对方是谦谦有礼做事还挑不出毛病的三好天使啊]
[你怎么能夸天空社的呢！]
吉榭尔：[我也不想夸他！]
但是不得不说，格拉思今日留给吉榭尔的印象确实十分良好。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表达反对老老实实听安排，闲聊也能聊下去不会冷场，算得上是吉榭尔认识的天使中性格不错的那部分。
如果说天使族对恶魔族的刻板印象是野蛮、粗俗、豪放、嗜血好战，那天使族留给众恶魔的印象便是高傲、洁癖、麻烦、绣花枕头。即使吉榭尔有意地想去忽视这种印象，但面对活生生的天使时她仍不免将对方与寻常印象里的天使进行比较。
这种思维同样影响了格拉思，他甚至直接发送消息：
[我认为她可能不会接受约架，她不太像是个好战的恶魔]
[兄弟啊，你没跟她打过，人家可是以攻势凶猛、只攻不防闻名的]
格拉思迟迟没有回复消息，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脱战时表现出来的性格与战斗状态是否重合”。
藏着尾巴的两青年，对彼此的印象都产生了一定误差。
离上午班结束还有半小时，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斑斑点点的小雨打上玻璃窗，绿萝叶尖悄无声息地滴下水珠。
马里老师提前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年轻的天使与恶魔沉默地独处。
“滴答。”
雨滴滑落窗台。
格拉思从书卷中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瞥。
雨打窗声唤醒了吉榭尔的思绪，她正好偏过了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瞬。
宛如草莓果酱流泻入青苹果圣代中，轻轻搅拌红与绿的奶油，交缠不清，晕开点点色泽，无声缠绵。
“滴答。”
吉榭尔与格拉思同时转回了头。
吉榭尔：……
格拉思：……
诡异的气氛在双方间蔓延，小雨带来的黏稠湿气加重了内心的慌神。
吉榭尔迟迟没有翻一页。
格拉思手里的笔很久很久都没有转动。
就这样安静了许久，他们同时拿起手机。
[我靠/……]
[学习不进去了/我有点心神不宁]
[我之前以为我的审美观是不会承认天使有帅哥/可能黑发也是能看顺眼的]
[他真的是那种，有点清冷的有点优雅的气质，明明是个娃娃脸/我们觉得红色眼睛妖异可能只是因为不常见吧]
[咋办，刚刚我们还对视了，我的猥琐色批本质会不会被看穿/她可能对我有些警惕]
[磕什么磕，我现在慌得一批/我倒觉得和恶魔共事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
[跟你说我们现在气氛特别奇怪，这怎么可能提出约架啊/还没放弃这个想法吗]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天使啊，住脑啊恋爱脑/没有这种可能性]
[不过他人还是挺好相处的，就是特别弯特别绕，感觉有点危险/一上午都平安无事，作为工作伙伴很靠谱]
[我真的很少见到这种天使/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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