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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藏红花事发


璠禛看了看手上变得淡些的伤口,叹了口气。赵卿云瞧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无奈得笑了笑。

        “没想到即便侧驸马不能随侍,公主也不愿意来山带阁。”

        璠禛面上冷冷的不搭话,随意的喝了几口茶,回了南厢房。

        这几日公主虽常在他房中陪着他,可并未与他行房事,即便是他自己提出来,公主也总以他身上有伤为由,早早回正殿安置。

        他本打算好好利用这三个月,能尽早让公主怀上自己的孩子,可照这样发展下去,他也难能有机会。到时候三个月一到,解了禁足,李瑾瑜若是复宠,就更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

        “阿绮,你去请公主过来。”

        从那晚李瑾瑜爬狗洞之后,金烈就找人连夜悄悄地在承欢殿后院开了一道暗门,方便他来回。

        金烈正和李瑾瑜商量宫里的事,就听外面阿绮通传说璠禛身子不适,叫她过去瞧瞧。

        金烈答应下来,看了看李瑾瑜不咸不淡的脸色,抚慰两句便离开了。

        李瑾瑜看着金烈的背影,眼底的冷意再不加掩饰。他走到寝殿的暗门处叫来了易安,冷冷说道:“藏红花的事也该让公主知道了。”

        易安答应道:“我这就去办。”

        易安走到膳房看着正忙碌着的蒿儿,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惋惜。好好的一个清白人可惜跟错了主子,得罪错了人。

        “蒿儿,你出来。”

        蒿儿一看是易安连忙走了出来,一脸的紧张。

        易安佯装无奈的说道:“这么长时间你虽办事得力,悄悄停了藏红花,只是谋害主上是大罪,只怕侧驸马保不住你。”

        蒿儿吓得赶紧跪下,“之前都是我一时糊涂,求侧驸马再救救我吧。”

        易安叹气道:“你只是一个小小侍子,侧驸马看你可怜才帮你一把,只是这欺瞒主上也是大罪,谁也担不起啊。”

        蒿儿手足无措快要哭出来,只能不住的磕头。易安说道:“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不过这事儿只能靠你自己救自己了。”

        蒿儿说道:“求易安哥哥指条明路吧。”

        易安微笑道:“你被璠禛公子胁迫也是你可怜,你只需要把实话都告诉魏瑄姐姐,想来她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只不过,若是你说错了话,牵扯到了侧驸马,就枉费了侧驸马留你一条性命了。你该知道是非对错,谁才是能救你的主子。”

        蒿儿忍者心中的害怕,身体不住的颤抖着,“我知道,多谢侧驸马救命之恩。”

        易安点了点头,又说道:“你的家里人都很好,不必担心。”

        蒿儿抬起头,看了看微笑的易安,又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金烈走进南厢房看着璠禛虚弱的样子,忙问道:“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

        璠禛叹息一声没有说话,阿绮说道:“公子自从知道手伤无法痊愈,就心中郁结,连话都不和我们说几句了。”

        金烈坐到他的床边,“璠禛,江莘说了你的手伤还未可知呢,再说就算不能抚琴又有什么要紧,气郁伤肝,身子要紧。”

        璠禛伤感道:“璠禛一想到再不能抚琴,便觉得自己已是半个废人了。”

        金烈安抚道:“不许这样说,会好的。”

        璠禛叹息道:“璠禛有一请求,希望公主答应。”

        金烈忙说,“只要你能心气舒爽,我都答应你。”

        璠禛微微一笑,“如今身子不好,心里总止不住的伤感,我想请公主接宝月来小住几日陪我说说话。”

        金烈皱了皱眉,“宝月?”

        璠禛说道:“我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只是宝月算是我唯一的亲人。”

        金烈摸了摸璠禛的头发,“没关系,我一会儿就叫魏瑄亲自去接他来陪你。”

        璠禛明媚得一笑,金烈说道:“只是接了他来,你便不许再一味的伤心了。”

        璠禛答应下来,金烈坐着陪他说了会儿话又亲自给他喂了安神汤。

        魏瑄走了进来,她深深看了一眼半躺着的璠禛,咬了咬牙,说道:“公主,前几日公主吩咐我去找的香方已经找来了,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金烈一想,她什么时候叫魏瑄去找香方了,想来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金烈轻轻一笑,“璠禛,你先歇着,我一会儿就叫魏瑄去满月阁接宝月。”

        璠禛答应下来,金烈走出屋子,问道:“怎么了?是前朝的事儿?”

        魏瑄有些难以开口,只说道:“公主先到正殿再说吧。”

        金烈看着魏瑄反常的样子,也没有再问只说道:“璠禛这几日心思郁闷,你一会儿得空去满月阁把宝月接来陪他小住几日。”

        魏瑄说道:“公主还是听完这件事再做决定吧。”

        金烈回到正殿才发现李瑾瑜已经回去了,而一个侍子正跪在殿前。

        金烈问道:“瑾瑜呢?”

        魏瑄说道:“公主刚走,侧驸马就回了承欢殿。”

        金烈点点头,坐下来看了看跪着的侍子,问道:“怎么了?”

        蒿儿声音有些发抖,“奴婢是膳房负责备膳的蒿儿,有一事奴婢不敢不报。”

        金烈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蒿儿说道:“两月前,璠祯公子以蒿儿家中亲人为要挟,命蒿儿在…在公主每回用的羹汤中加入少量的藏红花。”

        金烈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蒿儿忙俯下身道:“公主每到南厢房用膳就会叫奴婢加藏红花到公主的羹汤中。”

        金烈的面色有些泛白,身子微微发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蒿儿磕头道:“公主,奴婢只是听命办事,其他的都不知道。只是奴婢不敢再欺瞒公主,所以斗胆禀报公主,求公主饶我一命。”

        魏瑄看了看金烈的脸色说道:“公主,我仔细回想了。公主每次在承欢殿留宿或是传侧驸马侍寝后,第二日璠禛公子都会请公主往南厢房用膳。想来是怕侧驸马得宠,公主有孕。”

        魏瑄顿了顿说道:“而且蒿儿说自从公主罚了侧驸马禁足,璠禛公子就没再让他下藏红花了。”

        金烈头疼的闭上眼,“你先带他下去。”

        她静静坐着,握住贵妃椅的把手,骨节发白。

        她自知成亲后,一直对璠禛有些疏忽。她心中也有些愧疚,只是一直以来她与璠禛并不是真心相爱,不过是两个彼此相知,心性相通的人抱团取暖罢了。

        她不知道璠禛是处于什么缘由要阻止她怀上瑾瑜的孩子,在她心中,璠禛如同她的亲人挚友一般,她实在不能接受他会在暗地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魏瑄走进来试探道:“公主,宝月公子的事——”

        金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狠狠作痛,这么多年的相知相许,到底还是以辜负和背叛告终。

        “你亲自去接宝月来,藏红花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绝对不能传出去。那个叫蒿儿的派人把他送的出京,走的远远的。”

        她还是狠不下心的,即便知道璠禛害了自己,她心中所想的还是那个同她抚琴吟诗的琏月。

        那时候他看着自己笑,虽有刻意勾人的妩媚却含着真心,如今她隐约觉得璠禛的眼中带着的更多的是刻意的勾引和算计。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狠不下心。她的确给了他名分和地位,让他脱离了烟花地,可是却也淡了曾经的情谊。

        金烈走出正殿靠在门上望着南厢房的方向,心里只有无尽的悲哀。

        李瑾瑜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看着松狮打闹撕咬着,易安走到他身旁小声说道:“公主那儿安排蒿儿出京已经在路上了,公主好像不打算处理这事,还让魏瑄去满月阁接了一位璠禛公子的旧友来陪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李瑾瑜手下的动作一顿,冷笑了一下。“咱们的公主可真是念旧情,连被人下药这种事都能容忍。”

        易安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李瑾瑜对着远处丢了一把浸了香料的生肉,三只松狮疯了似的冲上去啃食。

        李瑾瑜只是冷冷吩咐道:“那个侍子你去处理掉。”

        易安答应下来退了出去。

        他倒像看看这个璠禛能撑多久,公主对她的情意能耗到几时。

        李瑾瑜吹了声短促的口哨,几只松狮立刻停下啃食的动作,跑到他身边。李瑾瑜看着它们乖顺的样子,微微勾了勾唇。

        宝月走进南厢房,看到璠禛病歪歪的样子心疼得很,“这才不到半年,你怎么都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璠禛半坐起来,拉住宝月的手,吩咐底下伺候的人先出去。

        复又笑道:“不必担心我,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

        宝月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璠禛轻声道:“不受点伤怎么招人可怜呢。”

        宝月摇摇头,“就算是这样你下手也忒狠了,我听阿梦说你怕是弹不得琴了。”

        璠禛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哀伤,“是啊,不然怎么巴巴的找你来。”

        宝月说道:“我和你是多少年的交情,能帮得上你我一定帮,不过你要我怎么帮你呢?”

        璠禛说道:“这次公主虽然怜惜我常陪在我身边,只是却不在我房中留宿,我担心若是不能在侧驸马复宠前让公主怀上身孕,以后就更难了。”

        宝月问道:“上次你让我送进来的藏红花怎么样?那都是北边来的稀罕物,极其名贵,即便身子有异也发现不了病因。”

        璠禛笑道:“多亏了你,公主再怎么宠爱侧驸马好歹没能怀上身孕。”

        宝月叹了口气,“话说回来,公主待你也算不错,只是咱们这些人没有家世做倚仗,只有孩子才最靠得住。”

        璠禛按了按眉心,“是啊,所以我才着急啊。不过,你入府后给公主请安了吗?“

        宝月说道:“本来是要去的,不过公主说她忙着没空见我。”

        璠禛点点头,“如今我的手废了,又不擅唱曲儿,只能找你帮我了。”

        宝月笑了笑,“这是小事,不过侧驸马如今只是禁足,你若不抓紧这个当口,以后再想扳倒他可不容易。”

        璠禛妩媚一笑,“这就是接你来的第二件事儿了,只是我担心公主疑心,所以只能借你的手一用了。”

        宝月站起身,透过窗户望了望承欢殿的方向微微一笑。

        金烈靠在贵妃椅上手里玩弄着玉佩,“死了?”

        魏瑄说道:“是,跟着的人回话说他在驿站畏罪自尽了。”

        金烈眼中有些冷意,“是他畏罪自裁还是有人要杀他灭口啊?”

        魏瑄抬头望了望金烈,“公主,查不查?恐怕是公子知道了动静。”

        金烈坐直身子,“这件事我叫你秘密去办,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魏瑄说道:“这件事除了我是没人知道的,可是若是有人一直关注蒿儿的动向,就一定能注意到他不见了。”

        金烈深吸了一口气,靠回椅背上,“是啊。”

        魏瑄说道:“公主,公子刚刚差人来请您。”

        金烈皱着眉头合上了眼睛,“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过去了,瑾瑜那边你也过去说一声叫他晚些再过来。”

        深夜,李瑾瑜抱着桃花从暗门进了寝殿。他靠在门上看着金烈的背影。

        她半躺在贵妃椅上,轻轻抚摸着玫瑰的毛发,看上去有些疲惫颓靡,塌前的红玉香炉里苏合香已经燃尽,若有若无的从小孔里如死鱼般吐着烟气。

        李瑾瑜把桃花放在地下,桃花撒欢似的跑到金烈身旁,玫瑰也跳下贵妃椅闹了起来。

        金烈回过神转身看去,李瑾瑜笔挺的身子慵懒的倚在门边,虽不置一语却自有威慑。

        金烈莞尔,“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李瑾瑜没有说话,走到香炉旁拿香勺添了香,“想什么呢,出神得香都燃尽了也不添。”

        金烈坐起身,“没什么,左不过是宫里的事。”

        李瑾瑜没有拆穿她,只是问道:“魏瑄说有动静了。”

        金烈点点头,懒懒的拿起绣着梅花的冰丝团扇说道:“青棠盛宠,纯嫔君上在宫中也是深得人心,王行氏本就愚蠢莽撞,经不住他们几句劝就动摇了。”

        李瑾瑜坐了下来,微微勾了勾唇,“也难怪长公主是这样的性子,原来是随了她父君。”

        金烈听了不由得笑出来,“是啊,妍君君上貌美只可惜没什么脑子。”

        李瑾瑜说道:“君后的中宫位子坐了这么些年,许多事都做得滴水不漏,连纯嫔君上也没能查出来什么。”

        金烈动了动,把扇子伸过去替李瑾瑜扇风。

        “这么些年,王行氏为了长姐也算是安分,只不过常常与君后不对付,夹枪带帮的言语讽刺也是有的。不过王行氏最在意的应该还是当年肃云皇子远嫁的事。”

        李瑾瑜眯着眼半靠在椅背上,“是啊,那时候皇帝刚登基不久,为了稳固边境要远嫁一位皇子到达尔斯部,边境苦寒,达尔斯部族又粗俗莽撞,真是可怜了这位肃云皇子了。”

        金烈叹了口气,“当时肃云皇子不过12岁,可安佳皇子明明年长他三岁,已是可以出嫁的年纪。怎么也该长子先嫁,更何况他的父君又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嫁给达尔斯亲王再合适不过了。可君后忌惮王行氏有长姐这个独女,硬生生地把肃云皇子远嫁蛮夷之地。”

        李瑾瑜勾了勾唇,“这儿子远嫁的痛苦换是谁都忍不了吧。”

        金烈说道:“是啊,二哥年龄小性子又怯懦,出嫁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王行氏难过心疼的很,一直记恨在心里。”

        李瑾瑜说道:“不过要怎么扳倒君后呢?”

        金烈狐媚的笑了笑,“谁说咱们要扳倒他了”

        李瑾瑜挑了挑眉望着她,金烈往他怀里贴了贴,“我们要的只是小小惩戒,动摇人心,让三姐心急就是了。”

        李瑾瑜接过金烈手里为他扇风的团扇放到一旁,按摩着她的手腕,“我听说你接了个满月阁的人来。”

        金烈眼神暗了暗,垂下眼望着瑾瑜衣襟上的花纹,面上依旧笑着,“璠禛身子不好,心思郁结,找个人来陪他。”

        李瑾瑜打量着她的神色,轻蔑的笑了笑,她还真是要替那个璠禛瞒着,不打算告诉自己了。

        金烈看他不说话,她心情本就低迷,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做解释,勉强提起精神,坐起身说道:“前几日母皇新赏了几匹孔雀罗,我叫绣子给你新做几身衣服。”

        李瑾瑜懒懒地说,“你三天两头得送了这么多衣服,我就一个身子穿的完吗。”

        金烈笑道:“一有好东西就想着送给你,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鲜艳的色彩,挑得都是黑的,蓝的和红的,没有轻佻颜色。”

        李瑾瑜揽着金烈的身子,只合着眼不说话。两个人心中各怀心事,都懒得言语,只靠在一起默不作声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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