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郁金香粉
璠禛站在南厢房的院落里,抬手用绣着白玉兰的合欢扇掩住口鼻瞧了瞧阿黛手中的香粉盒。
“没问题吧?”
宝月挥手示意阿黛合上香粉盒,“你放心,这花粉是新从郁金香中摘采研磨的,这样的粉末常人吸入只需一两个时辰便会头晕目眩,出现幻觉呕吐不止,不出半日就会中毒身亡。”
璠禛眉眼飞扬,狐媚得笑了笑,“不会被发现吧?”
宝月笑道:“承欢殿那位爱穿深色衣裳,这粉末研磨得极细洒在衣衫内里察觉不到的。”
璠禛点点头,摇了摇扇子转身向南厢房走去,“人找好了吗?”
宝月说道:“浣衣房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子,办完事给他一笔钱打发就完了。再说了,江莘不都被你安排妥帖了吗,就算公主问起,想来她也会管住自己的嘴巴。”
璠禛说道:“一会儿公主上朝回来就动身往隆兴寺去,你们掐算好时辰。”
宝月点头答应下来,“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可得好好谢我。”
璠禛睨了他一眼,“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满月阁?”
宝月轻笑一下,“有什么好着急的,我们这些人就算嫁出去也不过给人做小,若是要像你一样日日提心吊胆的看人脸色,我宁愿留在满月阁。”
璠禛叹了口气,“是是是,不过说到底你还是要早做打算,咱们没有好家世,好身份,光是以色侍人也不能不挂记着年纪这档子事,还是要尽早找个好人家嫁了。”
宝月笑道:“我自有打算,这么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钱,过几年等我年纪再长些我再好好挑个妻家。”
金烈坐在马车里揉着太阳穴,听着魏瑄跟她说宫里的事。
“你的意思是如今我们手里无凭无据,就连纯嫔君上也没有吗?”
魏瑄答道:“是啊,可见这些年君后藏得深啊。”
金烈头疼的很,“君后,君后,君后——”她深深在脑海中搜寻着,“我记着太医院的姜姚好像是君后扶上来的。”
魏瑄说道:“是,如今姜姚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老太医,不过好多年前就跟着君后一条心了。”
金烈猛地直起身,“你去告诉纯嫔让他细细查查当年四皇女薨逝之事。”
魏瑄问道:“公主是怀疑四皇女走的蹊跷?”
金烈说道:“四姐的心悸症是姜姚负责诊治的,当年也是她被三姐收买来为我调理身子,如果她能害我也未必没有害过四姐。曾经我也怀疑过,只是线索断了,我又失势查不得,就胡乱放下了。”
魏瑄皱着眉头,“若真是这样,那这姜姚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下害了两位皇女,真是不要命了。”
金烈轻蔑一笑,“那位是正经中宫,能为坐在上头的那位办事,她还要什么命啊。她要是惜命,也走不到现在。”
回到公主府,金烈看着翘首以盼的璠禛轻轻笑了笑,“外头太阳大,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璠禛娇俏一笑,“妾身跟着公主这么多年还没和公主一起出去过呢。”
金烈无奈摇了摇头,“你既都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吧。”
魏瑄问道:“公主不歇歇了。”金烈摇摇头,“璠禛你先上车,别晒着。”
璠禛笑着答应下来,看着璠禛走出去,魏瑄问道:“公主不去侧驸马那?”
金烈挑挑眉,“现在去不是给他添堵吗,我尽早回来。”
魏瑄点点头,扶着金烈进了马车,自己和兰儿则坐在外室驾车。
阿黛拿着装了郁金香花粉的香粉盒走进浣衣房,趁着众人忙着悄悄递给了一个侍子。
“洒的时候注意些一定要洒在里衣,别让人察觉出来。”
侍子点点头走开了,过了一会儿他捧着装着衣服的木盒走了出来朝着角落的阿黛点点头往承欢殿走去。
李瑾瑜正跟易安下棋,看见一个面生的小侍子走进来微微抬了抬眼,那侍子弯下腰说道:“侧驸马,这是公主前几日吩咐用孔雀罗给您新制的衣裳。”
易安瞧了他一眼,“你是浣衣房的?怎么没见过你?”
侍子点头道:“奴婢平日只做些粗活没给几位主子送过衣裳。”
易安皱眉道:“王立呢?”
侍子有些紧张说道:“王总管忙着没空过来。”
易安冷笑道:“忙着?平时他不是挺殷勤的吗,现在忙了?”
李瑾瑜也明白底下人一向拜高踩低,如今他被罚,待他冷些也是常事,便不屑追究。
“放下吧。”
侍子迟疑了一下,“王总管吩咐奴婢,这衣服是新制的还请侧驸马试试,若是不满意再送回去改。”
李瑾瑜烦躁的皱了皱眉,“不用了。”
侍子站着不知所措,李瑾瑜想起金烈前几日说他对自己送来的东西不在意,想着她那日有些伤神的样子,不由得心软了。
“拿过来我试试吧。”
易安有些惊讶还是赶紧起身伺候他更衣。
侍子走上前一起伺候着,不过手脚笨拙总是不经意的扯着碰着,李瑾瑜生气的推开他,“不会伺候就滚远些。”
侍子眼眸微动退了下去,远远站着。
易安赞叹道:“这孔雀罗当真名贵,花纹繁复却不杂乱,公主有了好东西果然都送给了公子,我听说公主自己都没留呢。”
李瑾瑜微微勾了勾唇没有说话,不知道金烈看到他穿上是什么反应,肯定又要开心得黏着他撒娇。
“衣裳做的不错,你先下去吧。”
李瑾瑜心情不错,随手拿了块上好得蓝田玉佩丢给了侍子。侍子连忙跪下谢恩离开了,李瑾瑜看不到的是那侍子走出承欢殿大口的呼吸的动作。
易安笑道:“公子怎么这么高兴?”
李瑾瑜不搭理他坐会凳子上接着招呼他下棋,可是没过半个时辰,他慢慢察觉到不对。
“易安,去把香炉里的香熄了,我怎么闻着头晕得很。”
易安有些奇怪,一边灭了香炉一边问道:“这就是一贯用的龙涎香啊。”
李瑾瑜摇摇有些发昏的脑袋,“许是天气太热,你去把窗户都打开,太闷了。”
易安看着李瑾瑜难看的脸色连忙走过去开窗,“公子这是怎么了?”
李瑾瑜仗着自己一向身体强健,便不当回事,只叫他过来继续下棋,可渐渐的他的眼睛变得模糊,胸口一阵发闷恶心。
易安连忙倒了一盏茶水,可他没喝两口便是一阵剧烈的恶心,猛地吐了出来。
易安看着他呼吸变得急促焦急的将他扶到床上,“公子你等着,我去找郎中来。”
李瑾瑜本还想要强阻止他,他一向要强,从小到大总是讳疾忌医,可他刚想抬手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到抬不起胳膊也说不了话了。
易安跑到门前,拉开承欢殿的正门就要往外跑,守门的侍卫一把拦住他,易安焦急道:“我们公子身体不适需要找郎中来瞧瞧。”
侍卫只管拦着他,“公主不在府内,我们不能做这个主。”
易安怒道:“侧驸马要是出事了,你们都等着掉脑袋吧。“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只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禀报驸马。”
易安虽然着急却也不能违抗,公主不在府里事事都要驸马做主。
赵卿云正对着洛神赋图刺绣,就见侍卫匆匆跑进来,他皱皱眉,“慌里慌张的往我殿内闯什么,一点规矩没有。”
侍卫跪下道:“驸马恕罪,是侧驸马他身子不适要请郎中去看看。”
赵卿云有些不悦,“身子不适?他不是一向身体康健,也有不适的时候。”
宝月那头一直听着动静,瞧见侍卫进了山带阁便也带着侍子走了进去。
“闹哄哄的,是怎么了?”
赵卿云微微笑了笑,请他坐下,“星叶,去把北苑茶拿来,给宝月公子消消暑。”
侍卫只跪着干着急,只好又说了一遍,“驸马,可要请郎中过去?”
赵卿云还没说话,宝月便笑道:“侧驸马身子不舒服,叫郎中去有什么用?”
赵卿云不解的望了望他,“郎中不去叫谁去?”
宝月笑道:“驸马您细想啊,这公主今日才出去不久,侧驸马就叫嚷着身子不适这不是专程挑公主不在的时候给您添堵吗?如是郎中去了,他还喊着不舒服,岂不是要给您泼脏水吗?”
赵卿云原没想到这一层,他心里本就恨李瑾瑜,听了宝月这么一挑唆,自然不愿意了。
“你去就说要等公主回来定夺。”
侍卫听了赶紧回到承欢殿说什么也不让易安出去找人。
易安跑回寝殿,看着李瑾瑜瘫倒在床上,难以动弹,头上布满了虚汗。
他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唤着李瑾瑜想让他清醒过来。李瑾瑜听他说话,明白是出不去了,他张张口却说不出话,只能费尽力气拉过易安的手,小幅度的动着手指在他手上写字。
易安急得满眼是泪,费力的辨识着。
他猛地反应过来,急忙冲到后院打开暗门悄悄向外望了望,确保四下无人溜了出去。
他跑到汪之润的厢房,推开门闯了进去,汪之润吓了一跳,看着易安气喘吁吁说不出话的样子,又见他满脸的眼泪也发觉事情不对,连忙从暗门进了承欢殿。
金烈懒懒的靠在软垫上,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如今她和璠禛共处一室总是不自觉地觉得拘谨,眼前人变得如此陌生,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璠禛笑道:“公主可是累了?”
金烈摇摇头,“没什么。”眼神落在璠禛执着合欢扇微微发抖的手上,还是心软了,“你的手比前几日似乎好些了。”
璠禛轻轻笑了笑,“是,江莘医术高明也用心。”
金烈微微笑了一下,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她思索了半晌还是问道:“你可知道,前几日府里死了个下人。”
她悄悄打量着璠禛的表情,看他一脸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我竟没有听说。”
金烈不动声色的说道:“膳房布菜的侍子叫蒿儿。”
璠禛的脸色一白,手抖得更厉害了,此从侧驸马被罚他就没再找过蒿儿,怎么会突然死了。
金烈微微转向他抬起眸子,“说起来也是一桩奇事,他找到魏瑄说自己家中无人想要回家照顾父母,可是却死在了回去的路上。”
她顿了顿,轻启朱唇,“自缢身亡。”
璠禛惊讶的瞪大了眼,蒿儿突然要走还自杀了,他没有理由怎么做,除非是有人知道了什么,逼迫他离开又要杀他灭口。还是他真的心中有愧,自杀了?
璠禛脑袋里一片混乱,发生了几天的事他却一点也不知道,他努力克制住自己说道:“还真是一桩奇事。”
金烈嗯了一声,转头面向窗外,微微闭上了眼。
到了隆兴寺,魏瑄扶着金烈下了马车,金烈小声对她说道:“蒿儿死的事情,你派人去查一查,好像不是璠禛做的。”
魏瑄点头答应下来,微微偏头看了看璠禛,他正拉着阿绮的胳膊,脸色焦急,看来是真的对于蒿儿的死不知情。
走进隆兴寺,虽是午后人依然不少,三三两两的挤在佛堂前,叩拜着自己心中的欲望。金烈没有进佛堂,她不相信这些,若是拜佛就能灵验的话,还要尽人事做什么?
她站在院落里的菩提之下,抬头看着古树的枝干上系挂这的红绳和红木牌,又不少已经挂上去很久了,显出陈旧的样子,红色的油墨被小虫蛀开露出里头姜黄的木丝。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在这树下参拜,寄托下自己的愿望。
魏瑄问道:“公主,你要不要也写一个?”
金烈笑着摇摇头,半晌她转过头看了看璠禛认真祈福的背影说道:“你去吩咐住持供上百盏莲花灯,为璠禛祈福消灾。”
魏瑄说道:“公主心里还是心疼公子的。”
金烈面上淡淡的,“他是个可怜人。”
魏瑄看了看金烈的脸色,问道:“公主,我听说这隆兴寺求子嗣灵验,公主要不要试一试?”
金烈无奈笑了笑,“若是求子嗣便锝子嗣,那这些年的药岂不是白吃了。”
魏瑄有些心疼,撑着笑道:“公主放心,汪之润说公主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一定会有子嗣的。”
金烈笑道:“承你吉言。”
这边,赵卿云还在同宝月一起喝茶说笑,就见刚刚的侍卫一阵风似的冲进来,“驸马,真的出事了,属下刚刚去看过了,侧驸马昏迷不醒。”
赵卿云吓了一跳,“快叫江莘进去看看,星叶,你快差人去禀报公主。”
宝月连忙拦住,“驸马,叫江莘进去看是了,公主正在外头祈福,现在去禀报怕是不妥吧。”
赵卿云本就耳根子软,一下又没了决断,倒是星叶见宝月如此说话,有些怒意,“公子,若是侧驸马出了什么事,知情不报,公主起了雷霆之怒,咱们都吃罪不起。”
赵卿云说道:“是啊,星叶你陪我一起到承欢殿去。”
宝月微微皱眉,没再说话,他跟着一起进了承欢殿。看到江莘正跪在塌前替李瑾瑜诊脉,而李瑾瑜身上的孔雀罗衣已经被换下了,他心里不由得一紧。
江莘见到赵卿云进来,连忙行礼。
赵卿云挥挥手,“不必行礼,侧驸马如何了?”
江莘抬头看了一眼宝月,说道:“侧驸马已无大碍。”
赵卿云皱皱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知由何而起啊?”
江莘按照之前串通好的话回道:“侧驸马似是中毒之症。”
赵卿云惊讶道:“中毒?”
江莘忙道:“驸马请放心,侧驸马的中毒之症是由时节而起,如今暑气正盛,承欢殿门窗禁闭,殿内又点着过量的龙涎香,才会引起中毒窒息,并无异处。”
赵卿云长舒一口气,说道:“多亏了你,公主一定重赏。”
江莘看了一眼宝月的脸色,说道:“不是臣的功劳,是侧驸马身边的侍子精通医术,及时救治了侧驸马,臣赶来时侧驸马已经脱离危险了。”
宝月听了这话怔住了,也就是说江莘不是在撒谎拖延时间,侧驸马是真的救过来了。
他讪笑着试探道:“侧驸马真是吉人天相。”
看着江莘跪着低头不答的样子,他心中又气又悔,不仅没能除掉侧驸马,到时候公主追查下来有这个易安在,他们也不好应付。
赵卿云看了看尚在昏迷的李瑾瑜,说道:“江莘,你在正殿候着,公主回来必然要问你话,其他人先出去吧,免得在这里吵嚷。”
说着走出了承欢殿,星叶说道:“幸好那个易安懂得医术,不然公主怪罪下来,咱么可就麻烦了。”
赵卿云说道:“是啊,真是太危险了。承欢殿的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伺候的,在殿内点浓香,还闭着门窗,你去狠狠罚那群糊涂东西。”
赵卿云虽心中常对李瑾瑜有不满,可他一向心思善良,性格也温和,见了这样的事慌的不行。
星叶点头答应着,抚慰道:“驸马别担心了,侧驸马被关在承欢殿,到底与您无关,公主要责怪也责怪不到您。”
赵卿云扶着心口皱眉点了点头,星叶又说道:“这回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您倒不如卖公主一个面子,主动提出解了侧驸马的禁足。”
赵卿云细想了想,“也好,想来公主也是不会再关着他了,倒不如由我提出来。”
等金烈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她直奔着承欢殿去,璠禛见了也不多留回到南厢房就见宝月急得团团转,一问才知道侧驸马毫发无伤。
“那个侍子呢?打发了没?”
宝月说道:“早打发了,如今应该已经离京了。”
璠禛恼怒地把扇子狠狠丢出去,“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公主要是查下来可怎么好?”
宝月说道:“即便是查也查不到什么,阿黛办事小心,没让人看见过。”
璠禛皱着眉头,无奈得坐下,“如今也只能等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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