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泼脏水
“我是徐怀叡!”
“是雨夜案凶手绑架我救命,它是怪物快来救”
看清求救短讯里的署名,接线员第一时间联系了纠察局高层,同时对信号来源进行了追踪定位。
收到这个消息,纠察局高层十分震惊。
无论是“雨夜案”,还是“徐怀叡”这个名字,现如今都是申洲各大纠察局内部网络里的热词,雨夜案暂且不提。
徐怀叡一个大活人,在待讯休息室里不翼而飞,因为这事,对他进行问询工作的那所纠察局已经成为笑柄。
他消失的速度和过程太过离奇。
很多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纠察局里出了接应他的内鬼。
更让探员们薅光头发也想不明白的是。
他为何要越狱?完全没理由啊。
总之一整个越狱事件,从头到尾都透着莫名其妙的诡异感。
“使用操作更为麻烦的文字,他现在不方便发出声音。”
“标点符号有多处缺失,极有可能是徐先生情绪紧绷,思绪混乱导致的,他现在所处环境应该很不安全。”
“至于怪物——”
何舒潋思索片刻,选择相信科学,“徐先生极有可能是受到严重惊吓,已经出现神经错乱的状况,假如这两条求救短讯真是他发来的,且内容为真。”
“那徐先生现在情况很危险!”
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探员,看向技术人员,“信号来源追踪到了吗?”
技术人员:“对方已再次关机,只能确定大致范围。”
中年探员望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低头看着手中已经准备好的a级配备申请书,陷入艰难的抉择。
b级配备以上的申请书牵连部门太广,且容易引起民众恐慌,若求救短讯为假,他的职业生涯也就走到了尽头。
“我来签。”
何舒潋站了出来,“他是徐老先生的孙辈,身份比较特殊,万一真出了事……”
她出自探员世家,消息来源较为广泛。
智能系统rui与隆衡集团的牵扯,隐约知道一点,至于徐怀叡这个人,何舒潋听家中长辈模模糊糊提到过,他对联邦很重要。
至于为什么重要?重要在哪?
她也是一知半解。
其实这次发出求救短讯的换成别人,何舒潋也会如此对待,毕竟是一条人命,在她的价值观中,生命高于一切。
“不用。”
中年探员终于作出决定,在申请书上签下自己的姓名,“我是你的上司,这责任我来负!“
定位到的信号来源在郊区。
风景秀丽,适合春日踏青野营,附近只有寥寥几户民居。
便服探员踩着夜色,对附近的居民进行连夜转移,装配飞行功能的机器探员在夜空盘旋,以防存在遗漏。
全副武装的探员分批抵达。
分出一部分悄无声息在林中穿梭,寻找徐怀叡的踪迹,剩余寻找合适掩体藏匿起来。
纠察局如此严阵以待,当然不是信了徐怀叡的怪物说辞,纯粹是针对雨夜案凶手,他的危险系数太高,死亡人数已高达数十人。
不论是受害者数量,还是凶残的杀人手法,在联邦乃至全世界都极为罕见,若不是上头一直压着,怕是早就闹上热搜。
以至于,联邦众议院也听说了此事。
议长为此还约了申洲洲长喝茶,容不得纠察局不重视。
“啪嗒”
“啪嗒”
“啪……”
何舒潋带着一队探员,在黑暗中悄然行进,爬上尖耸挺拔的金属高塔。
这座塔,是这片区域最高的建筑物。
视野开阔,站在上面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九洲联邦有无数座这种模样的高塔,里面存放着智能系统rui分离出的子体芯片。
风雨欲来。
远处树影婆娑,大片黑压压的阴云遮挡住漫天繁星。
何舒潋半蹲在护栏旁,扶扶脸上的夜视仪,“这鬼天气,确实符合雨夜案凶手的作案习惯。”
雨夜,白衣。
这是纠察局调查到的,有关凶手的所有信息。
凶手的出现往往会伴随有风雨,比天气预报还灵验,因此由他而起的连环杀人案,才会冠以雨夜之名。
“找到徐先生了吗?”
一个年岁比何舒潋稍大些的女探员,瞄了眼时间,快要九点了。
“目前没有。”
“轰隆隆——”
惊雷乍现,震耳欲聋。
伴随着一道刺目闪电划过,何舒潋无意间瞥见侧后方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出个黑黝黝的人影,
她心里一突,下意识举枪瞄准,“谁!!”
听到动静,其他探员这才发现房间里竟然多出个人,也都吓了一跳。
面对十多把瞄准的枪口,黑影却像是没看到般,依旧缩成一团窝在墙角处。
何舒潋打开灯,飞快照了下,发现那坨黑影竟是“越狱”的徐怀叡,他衣着齐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没发现明显外伤。
就是精神状况不太对劲。
目光空洞,神情恍惚,口中呢喃着破碎不清的话语。
“……不是……它不是人……”
“是舞者绑的,救我,快来救我……”
“八音……八音盒不在,不要杀我……”
“不要——”
“徐先生,你还好吗。”
何舒潋缓步靠近,“我们是纠察局的探员,收到你的求救讯息找来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还有凶手在哪?”
徐怀叡缩成一团的身体在不停颤抖。
没有理会何舒潋,他依旧在不断发出混乱含糊的低语,卖力朝白衣舞者身上泼脏水。
徐怀叡知道自己演技只能算勉勉强强,绝不可能骗得过专业和罪犯打交道的探员,索性装成一副吓傻的模样。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
这次,酝酿已久的雨水终于倾泻而下。
何舒潋半蹲下,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忽听耳内植入的微型耳机里传出塔外同事的嘶吼——
“外面!”
“看外面!!”
外面?
藏匿在塔内的探员们,纷纷举枪转过身,一颗湿漉漉的白瓷脑袋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顶着狂风骤雨,白衣舞者幽幽从护栏外探出头。
无视举枪瞄准自己的探员,它目光直直落在最里面的徐怀叡身上,疑惑歪歪头,明显是听到了他方才泼得脏水。
徐怀叡:“……”
嘶。
栽赃现场,惨遇事主抓包。
可真是做贼的遇见截路的——太巧了!
尽管尴尬到脚趾扣地,徐怀叡还是强撑着继续表演,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惊恐指向白瓷脑袋:“是它,是它!就是它!!”
“这只怪物就是雨夜案的真凶!”
“是它绑我到这里,它要杀了我……”
当着受害者的面,徐怀叡面不改色心不跳,麻利地往人头上倒着一盆又一盆脏水。
白衣舞者感觉受到了侮辱。
它是有格调、有坚持的异常,从不屑于对单身狗下手。
对于徐怀叡栽赃陷害的无耻行径,它缓缓举起僵硬的右手,在探员们高度警惕的目光中——
竖起中指。
徐怀叡:“……”
淦!
强忍住回以两个中指的冲动。
他与舞者鄙夷的目光错开,倚靠在冰冷墙壁上,低下头假装陷入自闭。
司芮他们就在一墙之隔的内室。
为引诱白衣舞者来到高塔顶层,营造出追上来杀徐灭口的假象。
司芮在探员搜查了高塔所有房间后,就带上白衣舞者的真正目标吴天蒋艾这对小情侣,瞬移到何舒潋他们后面的房间。
纠察局高层已经下达命令。
凶手如有反抗,可就地枪决。
暂不确定这只疑似机器人的瓷偶是否为雨夜案真凶,探员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攻击,他们举枪瞄准,警告白衣舞者抱头蹲下。
发现它无视警告,翻过护栏,并且步步逼近。
“射击!”
何舒潋终于按下扳机。
潮湿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硝烟味。
“哒哒哒哒……”
一颗颗包裹着幽兰电弧的子弹,飞速旋转,击中在白衣舞者莹润雪白的身躯上。
很快探员们就明白,徐怀叡口中的“怪物”是什么意思。
子弹,无法破开瓷偶的防御。
探员举枪的手在不断颤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就连联邦军方最新研发出的战斗机器人,也只是勉强可以挺过枪林弹雨的洗礼,但绝不可能做得到毫发无损,连最外层的涂层都能崭新如初。
这只瓷偶恐怕……真不是人类造物!
墙外,枪声阵阵。
墙内,岁月静好。
“你们这届员工,是吾带过最差的一届。”
身披曳地黑袍的司芮,正言厉色,迈起小短腿走下临时搭建的迷你讲台。
祂甩动戒尺,在三位员工间穿梭,试图用严师气场掩盖住奶声奶气的嗓音,“一开始吾就说过,收容异常与逃离异常死亡规则的方法,都在异常身上。”
员工们:???
等等——
你说过吗?
假装没看到他们迷茫的目光,司芮继续道:“你们却还是走上歪路,闷头研究那些受害者的家事。”
现实不是侦探小说。
接触异常曾经的“主人”,确实能获得一定信息,可终究是有限的。
关注点放在异常本身,才是正确的通关方法。
司芮取出损坏的情人八音盒,放在讲台上。
祂招招手,示意三位员工上前,而后扭动八音盒底座的开关。
“真爱转瞬,唯有死亡永恒……”
寂寥低缓的乐声响起,伴随沙哑的男声独唱,从盒内飘出。
玻璃罩中的陶瓷小人动了起来,在盒内翩翩起舞,跳着只剩下一个人的双人舞。
墙外的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
埋伏在别处的探员,进塔支援。
联邦对各洲的武装力量有严格规范,探员职能上是不需要配备大火力武器的,因此本次行动中,纠察局为探员们准备的都是轻型武器。
对付普通凶犯自然绰绰有余。
但对付瓷偶舞者这个“怪物”,就捉襟见肘了,探员们只能勉强用火力压制,轰它离开高塔,再多的就无能为力。
何舒潋已经联系纠察局,申请重武器支援。
这不是件简单事,纠察局与军队隶属于不同机构,想要调取军队的武器要走不少程序,短时间内支援不可能到。
情况有些僵持。
大雨滂沱,白衣舞者站立在脏污泥水中。
它歪歪头,望着周围阻碍自己猎食的人类,漆黑的瞳孔微微放大,丝丝缕缕充斥混乱暴虐气息的黑雾在白瓷面庞上弥漫开……
与此同时。
八音盒内的男声独唱也变得尖锐。
司芮扭过上半身,锐利的目光穿过层层厚墙,落在塔外的雨夜中。
楚渝:“馆长,怎么了?”
“它在试图改变自己的规则限制,——三分钟……”
想到员工们阿巴阿巴的智力水平,司芮满含心酸地叹了口气,为他们放宽了答题时间,“十分钟内,说出你们的想法。”
三位员工抱头整理思绪。
八音盒里的男声,用独唱的方式讲述了一个故事。
它第一任主人的爱情故事。
前面大半段都是在歌颂男女主人真挚美好的爱情,到独唱后半段,风格突变,从美好童话陡变成不堪俗套的现实。
婚后。
女主人的才情温柔被家庭琐事消磨殆尽。
男主人一次“意外”,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女主人心寒于枕边人的背叛,织了顶同款绿帽送给了丈夫。
这对曾甘愿为对方去死的真爱,婚后生活却一地鸡毛。
不甘转身放手,又放不下心中隔阂。
争吵成了家庭便饭,在又一次争执中,两人意外打碎了他们的定情信物——
“情人”八音盒。
翩跹而舞的女舞者,如同他们的爱情变得支离破碎。
后来。
就有了独唱开头那句“真爱转瞬,唯有死亡永恒”。
失去另一半的男舞者活了过来,它从八音盒里爬出,扭断女主人的脑袋,掏出男主人的心脏,搞死了这对害盒不浅的大怨种。
故事完毕。
楚渝摸摸下巴,吐槽道,“自己被迫单身,就要搞死别的有情人,真是心胸狭窄的男偶。”
墙外的枪声为小情侣带来极大压力,吴天握起女友的手,眼球飞速转动,“独唱中经常出现真爱永恒,又谴责真爱的保质期太短……“
他想到开头那句,唯有死亡永恒。
或许它杀死拥有“真爱”的情侣,并不全是妒忌,只是想让——
吴天呢喃自语,“真爱永恒。”
这个世界只有活着的有情人会变心,死掉的,永远不会!
吴天看向负手而立的小馆长,“我和小艾分手,不再是情侣关系,是否能规避掉它的死亡规则?”
司芮不点头,也不摇头。
面无表情站着,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除了子系统外,没人知道小邪神心里实则慌得一批。
靠着统爸曾经的理论课教学,还有子系统这个狗头军师的出谋划策,祂才勉强营造出一个关键时候靠谱又睿智的新形象。
然而,理论和实践是两回事。
祂答不出这个问题。
在统爸的实战教学中,邪神崽成绩从没及格过,祂在脑海里疯狂子系统。
同为小智障,子系统也没得法子啊。
它拍拍屁股关机了。
睿智人设崩塌丢得是小邪神的脸,和它纯洁无辜子系统又有什么关系。
“分手不行。”
突然,吴天似是想到什么,自顾自摇摇头。
穆媛在接触到八音盒前,就已经向孙志行提出离婚,他也同意了,两人当时就属于分手状态,依旧没能逃过舞者的毒手。
“或许……”
蒋艾低垂下脑袋,抠弄着指腹处粗糙的厚茧,轻声道,“一死一活呢?”
对于死去的那个来说。
ta确实得到了永恒的真爱,同样满足了真爱永恒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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