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端着炸米糕进屋的时候,薛婵觉得屋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她走近桌旁,将那碟炸米糕放在桌子上,裴砚宁才好似醒过来了一般,讶然道:“妻主怎么自己炸好了?应该我来的。”
“不难。”薛婵垂眸,她的瞳色素来冷淡,泛着雪一般的光泽,她的视线落到裴砚宁身上时,不知怎的,裴砚宁觉得自己心跳好似快了半拍。
一定是因为她太可怕了!把他吓着了!
裴砚宁悄悄抚摸了下自己胸口寥作抚慰。
“想不到你还亲自做饭啊?”吴大意笑看薛婵一眼,她笑得意味不明,可莫名地让裴砚宁有些不舒服。
薛婵面色冰冷,道:“是啊。”
两个字好似石入深潭,叫吴大意莫名觉得有些瘆得慌。
米糕的香气立时充盈屋内,崔钰轻笑一声,率先打破僵局,道:“想不到来砚宁家蹭饭,招待得如此丰盛。”
“啊,这算什么丰盛,一点炸米糕而已,旁的菜我烧得不好,你是知道的。”裴砚宁终于勉强浮出一丝笑容。
“你不会做饭?”吴大意惊讶地看了裴砚宁一眼,“别的事会不会做?洒扫家里,缝补衣裳呢?”
裴砚宁心中顿起不快,不过看在吴大意是崔钰的妻主,他隐忍着并未表露,刚要回话,就听身侧的薛婵道:“他绣活很好,很漂亮。”
这话是在替他解围?薛婵似乎没有见过他的绣活,买来的那些布也还没来得及做成衣裳,他只告诉过薛婵他会做衣服,没说过会做得很好。
听见薛婵开口,吴大意方觉自己有些失礼,碍于面子她倒是没有道歉,只是打着哈哈笑了几声。
炸米糕这种东西对薛婵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好东西,她甚至有些嫌弃它油腻腻的,但是在清河村,好像人人都很爱吃。
裴砚宁喜欢,崔钰和吴大意也很中意。
于是薛婵只吃了一块,剩下的都让给她们吃完。
离去时,吴大意摸着填饱的肚子很是高兴,还拍了拍薛婵的肩同她称姐道妹。
薛婵强忍着才没有给吴大意一个过肩摔。
送走了人之后,薛婵自去收拾碗筷,随口对裴砚宁道:“去歇会儿罢。”
裴砚宁站在门口没有挪窝。
薛婵并未理会,可等她洗完了碗,见裴砚宁还站在院子里,不由道:“有事?”
“妻、妻主,我看早晨打来的水还剩许多,我我能不能”裴砚宁越说越小声,若不是薛婵听力好,都险些要听不清他最后那三个字,“洗个澡”
上次是薛婵让他洗澡的,这次他自己要求要洗,如果薛婵并未失忆,那么她从始至终便是在跟他演戏,不知她能演到何种地步。
哦,薛婵自己每日清晨都会去瀑布那里洗澡,她倒是忘了距离裴砚宁上回洗澡已经过了两天了。
“你随意。”薛婵道。
下午闲着没事,她或许可以再去瀑布那里练剑,这样就能在回来的时候把晚上需要的水打回来。
“自己锁好门。”薛婵嘱咐完便离开了家,这光天化日的,谅别人也没有那个胆子前来偷窥。
她走了。
裴砚宁内心涌上一股复杂,一瞬间内,他既希望薛婵离开好让他舒舒服服洗个澡,又希望薛婵能坐在院子里帮他看着人。
不!男人应该靠自己!离了薛婵他连澡都不能洗了吗?
好在裴砚宁很快坚定了眼神,握拳给自己打气。
许是因为即将接入夏季,这段时间的天气都很好,午后春日正好,哗哗的飞瀑之下印着一道七彩长虹。
薛婵深吸了口清冽的水汽,然后跃入湍急的流水之中。
“~”
烧好水后,裴砚宁泡在热热乎乎温度正好的浴水中快乐地哼起歌来,只是很快,他的心思便被崔钰的话占据。
如果不想死,你就得跑,要离开薛婵。
跑?哪儿有那么容易。
且不说卖身契还在薛婵那里,他现在离开,以后被抓回来也是死。不离开,等被卖去丁家也是死。裴砚宁这辈子,从小被关在薛家,长大后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被带着来到清河村,再也没出去过了。
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龙首镇,还是薛婵带着他去的。
真的跑了,不被抓回来的几率有多大,裴砚宁一点把握也没有。
唯一的解法便是薛婵死了,薛家无人,便再没人能拿着他的卖身契说事。他真的要杀了薛婵吗?杀人犯也会被衙门追到天涯海角的罢?
裴砚宁陷入剧烈的矛盾之中,他不想死,也不想再跟着薛婵,他只想自己清清白白地离开,去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哪怕这辈子不嫁人,自己一个人过活也好。
不拿到卖身契,他这辈子也别想安宁。
裴砚宁将自己整个埋入水中,愁得叹了口气,一个水泡从底下冒出来,在水面破开。
正待起身穿衣,身后却传来一声笑,足以让裴砚宁浑身发毛。
“又在洗澡呢,小娼夫。”沈金玉趴在窗口叫了一声,裴砚宁浑身一抖,立马沉入水中将自己的身子藏起来。
“今儿你的妻主又不在罢?”沈金玉扫他一眼,又大摇大摆走入薛家的院子里,裴砚宁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了。
她怎么又来了!而且她说他又在洗澡,难道他上回洗时,被沈金玉瞧见了吗?
裴砚宁不敢出声,可很快,沈金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然后她大力地推了几下门。
“他爹的,又锁了。”沈金玉十分不满,用力踹了厨房的门一脚,那门算不上结实,上回被沈金玉连续敲打数次已是十分勉强,今日又被踹了一脚,裴砚宁亲眼看见嵌门的木头裂开了一块。
裴砚宁险些叫出声来,他想立即起身把衣服穿好,可外面沈金玉好似知道他要干什么,裴砚宁刚要动,她就立马跑到窗户外盯着裴砚宁看,如此两次之后,裴砚宁彻底不敢动了。
“你快点出来!小娼夫,你妻主常年不在家,你一定寂寞得紧罢?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骚货”
“你是何人?”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裴砚宁一怔。
沈金玉被吓了一跳,刚想大骂什么人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突然出现差点吓死老娘,回头就对上一双冷漠的眸子。
是薛婵!
沈金玉立时心虚起来,但很快又看薛婵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被她踹上一脚恐怕连爬都爬不起来,顿时横起来。
“你就是里面那个骚货的妻”
话没说完,沈金玉嘴上瞬间被什么用力抽了一下,疼得沈金玉大叫起来后退几步。
“你敢打老娘!?”
沈金玉抬脚就要踹,薛婵灵巧闪身躲过,沈金玉踹了个空,反让自己一个趔趄。
“看你如此,似乎不是他的朋友。”
裴砚宁呼吸都紧张起来,他浑身上下冰凉一片,双手紧紧握起,那是薛婵的声音,是她没错。
她会不会觉得是他勾引了沈金玉?一会儿她会不会又开始打他?
沈金玉一击不中,见势不好就要开溜,她刚转身要跑,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拽过来按在墙上,薛婵抬腿,一脚踩住她的脑袋。
“不是第一次了罢?”薛婵目光冰冷,沈金玉疯狂挣扎起来,可身后这娘们力气极大,她都挣不开。
这时,沈金玉才瞧见薛婵手上拿着一截藤条。
“我错了!我错了!”沈金玉大叫起来,该死,没想到这小娼夫的妻主看上去病歪歪的,实际上这么厉害!
“跪下。”薛婵寒声道。
“什、什么?”沈金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豪横这么多年,还从未
然而她的迟疑只换来膝弯处被重踩一脚,沈金玉被迫跪了下来,接着一道火辣辣的疼便甩在她的背上。
“啊!!!”沈金玉大叫一声,“薛婵!动用私刑可是”
话没说完,又一藤条落下,薛婵抽得毫不留情。
裴砚宁还坐在水中,听着外面的声音都惊呆了,他、他那不成气候的妻主,现在是将沈金玉制服了吗?
要知道,沈金玉能混这么久,就是因为她生得身强力壮,寻常女人并不是她的对手。
“闭嘴。”薛婵命令,这件事关乎到裴砚宁的清白,她并不想沈金玉的叫声吸引来更多的人,“多喊一声,多打十下。”
“你!”沈金玉隐忍不发又挨了几下,想着这下薛婵怎么也要松懈几分,起身就想跑,还没完全站起来,屁股上又被踹了一脚,沈金玉逃跑不成,连滚带爬地趴到了厨房窗根底下。
裴砚宁一惊,刚准备出去穿衣服的动作又给吓了回去。
但紧跟着,他看到了薛婵。
她高束着马尾,鬓边的碎发微乱,气息却很均匀。
她没有朝里面看过来,而是用力一脚一脚地踹着沈金玉,外面只传来沈金玉的哀嚎。
“不知死活的东西。”薛婵用了全力,踹得沈金玉浑身都青紫起来,涕泗横流地求饶才直起身子。
“别让我再看见你。”薛婵凉声道。
沈金玉哀叫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裴砚宁咽了咽口水,他想薛婵一定要来问他的话了,她竟然如此能打,难道以往打他其实都是手下留情了的?
正待穿衣,那十分不结实的门板在受了薛婵踹沈金玉时的几下牵连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门户大开,裴砚宁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他还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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